第042章 那粥
“李大爺他到底有什麽病？”
“沒什麽。”
“不方便告訴我嗎？”
“嗯。”
車內。
徐小樓坐在副駕駛上，聞到車內有一股特殊的香氣。
他閉上眼仔細聞了聞，確認那是女子身上自然散發出的香味。
李玥玟恰好看到這男人閉目吸氣的舉動，於是臉色微微有些惱火。
她說道：“你知道嗎，你現在的表情就像一個下流胚子。”
徐小樓愣了下，撓撓頭說道：“哈，對不起啊，有些輕浮了。”
車內空調打開，冷空氣充斥狹小的空間。
李玥玟專心開車，不再搭理這個剛才露出猥瑣表情的男人。
徐小樓覺得氣氛有些怪，也有些無聊，便決定隨口說點什麽。
“小老板娘，你們店裏的主要收入是什麽？”
這是他一直抱在心中的疑惑。
按理說，仁濟堂這爺倆平常的消費應該不低。
但按照這些天的觀察來看，僅靠店內的那點收入，是絕對養不起這爺倆的。
李玥玟想了想，回答道：“平常店裏的收入勉強夠用。”
“你們不需要交房租嗎？”
“不需要，這是我們自家的門市房。”
“woc，看不出來啊。”
徐小樓誠心感歎，這兩年饒州市的房價就跟打了雞血似得，三環以裏的能賣到每平方一萬五靠上，至於更金貴的內環房價，徐小樓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長寧街，地處二環，絕對的黃金地段，這點從‘惠馨花苑’那樣的高檔小區就坐落在附近可以看出。
仁濟堂前堂加後院，幾乎有小四百平米，如果折現，那將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徐小樓腆著臉說道：“富婆，你還認不認識像你一樣的富婆姐妹？求介紹一個。”
李玥玟撇撇嘴，沒回答。
一路上又聊了許多。
興許是因為道路通暢的緣故，李玥玟的心情逐漸變好，隨口回答了徐小樓幾個問題。
比如，她家仁濟堂在饒州本地也算是個幾十年的老店，在行業圈子裏口碑不錯，所以同行店如果有什麽藥材緊缺，一般都會到仁濟堂來拿貨周轉。而且爺爺李青山當年在饒州市的名頭很響，偶爾會外出幫助一些達g貴人們看病，偶爾出診一次的酬勞，便能維持爺倆半年的生活消費。
說到這，李玥玟突然想起這個不要臉的鄉巴佬曾說過什麽祖訓。好像是什麽‘不能依靠治病來賺取不義財帛。’
她問道：“你今天賺取的這一百萬，算不算不義財帛？”
徐小樓把座位調到最舒服的靠姿，隨口答道：“這算什麽不義財帛？我這說好聽點，叫做劫富濟貧，媽媽的，九十九萬一揮手就跟撒大街一樣氣派，敗家子兒玩意，不殺他殺誰？”
李玥玟微微蹙眉不喜：“你這樣滿口髒話的樣子，我很不喜歡。”
徐小樓連忙正襟危坐，腆著臉說道：“行行行，我不罵那小子。嘿嘿，其實你剛才的問題……嗯……怎麽說呢，我爺爺當初給我規定，不能用治病來賺錢，也就是說，我開出去的藥，隻能按照市場價去賣，而且隻能低，不能高。出診問診的診金，則是不能高於一百。可是呢，今天那棵人參我一沒開藥方，二沒出診給人治病，所以對我來說，它隻是一件貨品，就像我和你們店裏做藥材生意一樣。我該賺錢就賺錢，沒一點心理負擔。”
李玥玟皺著眉，丟給對方一個撇嘴的笑容，“自欺欺人。”
如果事情要刨根問底的話，李玥玟說的沒錯，這就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行為。
不過徐小樓不是一個鑽牛角尖的人。
他遵守家裏的祖訓，但不會墨守成規。
隻要不觸及當初爺爺定下的底線就行，其他的，徐小樓並沒有太多的在乎。
……
車輛停靠在沿海的公路邊。
路上徐小樓已經給李結實打過電話，讓其在這邊守著。
所以他剛下車，就看到李結實蹲在公路邊上抽悶煙。
同樣的，李結實也看到了他。
同時也看到了那輛略顯卡通漆色的北鬥星麵包車，也看到了車裏的女人。
徐小樓揮揮手。
李玥玟駕車離開。
……
平靜的海麵，破舊的木板上，徐小樓突然問道：“李叔，你想不想再換個工作？”
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李結實笑著問道：“換個啥嘞？”
“從明天開始，你去送貨吧。”
李結實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心想，‘難道是因為剛才我意外撞見老板在外麵包小情人的橋段，起了作用？媽媽的，這等於說，老板現在有把柄在我手裏，怕我泄露出去，所以準備給我升值加薪？’
出去送貨。這聽起來是個很簡單的差事。
但腦袋瓜子聰明如李結實這樣的，立即就聯想到這份差事的不簡單之處。
比如，外出送貨，就必定能接觸到外麵的收貨商，就有可能知道貨品的售賣價，如果能和收貨商搞好關係，如果能把所有貨品的售賣價全記下來，說句不好聽的，他李結實完全可以脫離這個公司，選擇自己單幹……
他瞬間就想到了很多。抬起頭，恰好看到徐小樓遞來一根紅雙喜香煙。
接住香煙，李結實笑了笑，他盡量把自己的笑容偽裝的憨厚一點，說道：“可以啊，我聽你的。”
徐小樓笑道：“那就這麽說定了，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到市裏，我先帶著你把流程走一遍。”
李結實重重點頭。
此時已入夜，月光傾撒而下，把這猶如墨水般的海麵映照的波光粼粼。
小木板上的兩個人各懷鬼胎地相視而笑。
……
……
小院裏。
獨坐石凳的沈瀟瀟煮了一壺清淡的竹葉茶。
她身前的青石桌上擺著已經涼透了的三菜一湯。
手中拿著一把農村特有的蒲扇，沈瀟瀟一邊輕輕煽動著驅趕蚊蠅，一邊秉著桌子上的台燈光線看書。
那個男人剛才來電話說，馬上回家。
這讓沈瀟瀟覺得很滿意，心想，男人隻要晚上還知道回家，那就算還有救。
她看得是一本財經書，名字叫《巴菲特的護城河》
和仁濟堂裏的小老板娘不同，這位曾經當做上市公司總裁的女子挑選書籍的口味，偏向於培養財商之類的學習教材。
她一邊讀，一邊搖動蒲扇。
忽然，電話鈴響了。
沈瀟瀟放下蒲扇，拿出手機。
當看到屏幕上的備注名字時，她臉色微微一變。
令人煩躁的蚊蟲嗡名聲在耳邊聒噪環繞。
已經涼透了的皮蛋瘦肉粥，此時好像突然壞掉了，隱隱傳出腥臭的氣味。
沈瀟瀟猶豫了許久，直到電話鈴斷掉，對方又重新撥了過來，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通了電話。
“喂，爸。”
一聲簡單的招呼，沈瀟瀟喊得有些吃力。
……
十分鍾後。
沈瀟瀟起身，準備去把這菜和這湯拿到廚房熱一熱。
端起那碗粥，她突然發現，不知何時有隻蒼蠅飛落進粥碗。
白色的湯汁中，多了一個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