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惆悵
“什麽是格局？”
“啥？”
“我說，什麽是格局？”
沈瀟瀟一臉莫名其妙，“問這個幹啥？”
徐小樓歎了口氣。
他隻是想到昨晚被送進賓館標間時，那個女人曾在他身邊說了一段話。
具體什麽已經記不太清，但其中有一句，他模糊還有些印象——“徐小樓，喝酒時你問我，什麽樣的男人才算有本事。這個問題我沒有答案。但我知道一點，那就是胸有格局的男人，就算有段時間會沉澱在泥土中，但他早晚會破開土壤，得見天日，一定會變成一個非常有本事的男人。”
收回思緒，徐小樓撓頭笑道：“沒什麽，昨天跟一位朋友聊起這個，我不明白，所以就問問你。我尋思著你不是當過那個什麽總裁？懂得肯定比我多吧？”
沈瀟瀟輕哼一聲，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隨即，她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格局……怎麽說呢，這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你可以叫它胸懷，或者見識。一個人的格局足夠大，才能擁有更廣闊的前途。”
沈瀟瀟組織了下語言，繼續說道：“對此，咱們古代賢人就曾說過一句話，古往今來曰宇，四麵八方曰宙。這句話，幾乎就概括了格局的全部概念。”
徐小樓一頭霧水，問道：“啥意思，能說得簡單點嗎？”
沈瀟瀟瞥了他一眼，撇嘴說道：“格局，其實指的就是人胸中的宇宙。一個人的格局越高越大，看待事物就會比常人更全麵，更巨細無遺。大格局往往意味著大智慧、大氣度，而小格局則意味著小聰明、小智慧。比如麻雀永遠也飛不到青雲之上，因為它們隻盯著地麵的稻穀。雄鷹之所以能自由自在地在峰頂翱翔，是因為它們眼裏裝滿了山河天地。”
“假如你有像宇宙那樣遼闊無邊的胸懷，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事情，是你辦不到的？我這麽說，你能聽明白嗎？”
徐小樓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沒有再問話，隻是盯著桌子上的三菜一湯，眼神若有所思。
瞧見這男人的表情有些出神，沈瀟瀟用筷子敲了敲碗，說道：“對了！昨天晚上有村民過來找你。”
徐小樓回過神，“找我幹啥？水電沒交？”
“不是，我早交過了。他們是想來入夥……也就是想加入咱們公司。”
“可以啊，他們來了多少人？”
“十三個。”
“啥！”
徐小樓噎住了，連忙喝了一大口粥，順了順氣。
他感歎道：“太多了，咱們吃不下。”
如今公司有三名員工，分別是李嬸、莫餘和李結實。
李嬸和莫餘上山采貨。
李結實負責運輸。
沈瀟瀟拿出一個本子，丟給對麵的男人，“諾，這是近來咱們公司的收支細賬，你看一下。”
徐小樓接住，放下筷子，打開本子後，頓時被上麵密密麻麻的數字和筆跡驚到。
筆記的內容非常全麵，大到每天支出與收入，小到每一樣貨物的標價和售價。
十分鍾後。
徐小樓嘖嘖舌，說道：“你可以啊你，什麽時候做出來的？”
沈瀟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擺擺手，“小事一樁，你看完了？”
“嗯。看完了，”
“有什麽想法沒？”
“你的字真好看。”
“滾，不用你誇。其它的呢？”
徐小樓沉吟片刻，說道：“賬麵顯示，咱們每天給員工結算的薪水再加上日常其它的開銷，最少要一千五起步，而每天的流水進賬平均在四千。也就是說，除卻其它因素，咱們頂多再招兩個人……不，兩個人都會超標，頂多一個。”
沈瀟瀟點點頭，“嗯，還不算笨。”
徐小樓抽出一支煙，點燃，惆悵道：“那咋辦？鄉親們既然想來，如果咱們不收，以後再招人可能就難度增加了。”
沈瀟瀟撇嘴，皮笑肉不笑說道：“這就是你的格局？眼前這點難度就垂頭喪氣？那往後遇見更麻煩的資金鏈短缺，幾百萬幾千萬的，你豈不是惆悵到跳樓？”
幾百萬幾千萬？徐小樓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錢，所以就無法想象到自己到底會不會因為它們而惆悵到跳樓。
但聽到沈瀟瀟用如此篤定的語氣說他將來可能會，一股暖流就從心底流淌開來。
他訕笑道：“行啦，就別打擊我了，我隻是抱怨一下而已。我想想辦法。”
沈瀟瀟滿意點頭：“我知道你不是一個遇難而退的人，所以，昨晚我已經答應他們了。”
徐小樓瞪大眼睛，剛想說啥，卻看見對麵這女人同樣把眼睛張大，瞪了回來。
他立即泄氣：“行行行，你是老板娘，你說的算。他們啥時候過來上班？”
沈瀟瀟啐了一口：“呸，誰是老板娘！我是股東！我讓他們明早來上班，所以說，你還有今兒個一天的準備時間。加油吧勇士，本女神期待你的勝利！”
最後一句話，好像是取自某個遊戲的角色配音。
徐小樓聳聳肩，撇嘴應下。
……
吃完午飯，徐小樓打開手機銀行，看了眼上麵顯示的數字，頓時臉色發苦。
給沈瀟瀟轉過去兩千，用來給李嬸和莫餘結算今天的工資。卡裏還剩下不到三千。
想了想，他本來昨天就計劃著買車，這樣看來，估計又要往後拖一拖了。
依舊是按照往常那樣，徐小樓率先出發，上山後健步如飛，隻花了半個多小時便下山了。
坐在海岸邊，他掏出香煙盒，盯著上麵‘紅雙喜’三個字愣愣出神。
這個品牌的香煙，價格比較平民化，幾塊錢到幾十塊錢的都有。
徐小樓抽得到是八塊錢一盒，某些地區稱之為‘小中華’。他看著煙圈升起，心中也再次升起名為‘惆悵’的情緒。
這是一種很操蛋的情緒，徐小樓很不喜歡。
他曾自詡整個洧水村最聰明的孩子，就算是在邊境那邊殘酷的環境中，依然保留著這份自傲。可是那又怎樣？他現在還不是為了每天的生計，蹲在這個角落中，抽著八塊錢一盒的廉價煙草，想著待會兒該用怎樣一張笑臉去*那些隨手就能抽出一遝子鈔票的大人物？
想到這些，他就更惆悵了。
李青山告訴他，一個好漢三個幫。
可是這個好漢連最起碼的人脈圈都沒有，去找誰幫？
徐小樓習慣性地撿起一塊樹枝，在地麵劃出一個圈子。
接連寫出‘仁濟堂、承譽德、林月、於麗、李青山、李玥玟’這幾個名字。
當寫到最後一個名字的時候，他停頓住。
徐小樓突然再次想到‘格局’這兩個字。
他油然感歎：“宇宙？那得多大啊。”
……
當徐小樓在這邊抒情感歎時，家的那邊，沈瀟瀟卻在為另外一些事忙碌。
小院子中，李結實剛把貨物帶走，身為這家院子的女主人，沈瀟瀟收拾了一番，在中堂點燃一盤蚊香，細心關上門，朝鄉間走去。
來到村長院子。
走路顫巍巍的老村長似乎早就在等待了。
他眯著老眼弓著腰，招呼道：“來啦？”
沈瀟瀟連忙跑過去攙扶，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