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遠房親戚
唐玖關了窗，剛要離開，打算回自己房間去看文件去，就遇見了上來找唐酥的唐清言。
唐玖拉著門把手，唐清言維持著敲門的姿勢，兩人對視，十分尷尬。
唐清言先反應過來，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負手而立，麵容嚴肅：“我來看看酥兒，等會找你有事。”
“什麽事？”唐玖下意識問，每次唐清言找他談話準沒有好事，有些時候還是促膝長談和秉燭夜談，他覺得有些可怕，所以從身心都是拒絕的。
“什麽事？你問我？”唐清言劍眉一挑，看上去有些生氣，“這點小事，你都處理不好，要讓我過去一趟？你還有臉問我什麽事？”
唐玖趕緊低下頭，默默不說話。唐清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酥兒呢？”
“睡下了。”唐玖側身讓開一條道，讓唐清言可以看見在床上的唐酥。
“這麽早？”唐清言眉頭一皺覺得事情很不簡單。
“是啊，這幾天阿煜帶酥兒去了不少地方玩，玩累了，就早早睡下了。他們今天去了盛世繁華，買了不少東西，還在阿煜那邊放著呢，阿煜說，明天讓給酥兒拿過來。”唐玖生硬地強行解釋。
唐清言怎麽可能會不清楚自己女兒的那副德行，不到十一點，她怎麽可能會睡覺，現在隻有九點半！不知道又背著他幹什麽壞事！
他冷冷地看了眼眼神躲躲閃閃的唐玖，大步走了進去，但是走到窗前，借著燈光和月光，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唐酥熟睡的小臉。
恬靜安然，眉宇間的恬淡像極了她母親年輕的時候。不像是在裝睡。
自己這女兒隻有睡著的時候和她母親最像，一旦醒了，眼波流轉間，那份古靈精怪怎麽都遮掩不住。
還真睡著了……
唐清言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但也不知道到底哪裏不對勁了，隻好長歎一口氣，暫且放過自己這不聽話的女兒。
知道唐酥睡著後，唐清言明顯放輕了腳步，他走出房門，對唐玖比了一個“過來”的手勢，然後去書房了。
唐玖隻得硬著頭皮跟上。真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畢竟是親爹……
進了書房，唐玖乖乖在唐清言麵前站好，一副聽訓的模樣。
唐清言也不理會唐玖，自顧自開始泡茶，湯壺、溫杯、置茶、高衝、刮沫、低斟，一部不少，流暢的手法像是一種藝術一樣，令人賞心悅目。
但是唐玖全然沒有看唐清言泡茶這個閑心，他隻知道自己腳都麻了，唐清言還沒有發話。有點絕望。
唐清言倒了兩杯茶水，另一杯放在他對麵的位置上麵，他對唐玖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坐吧。”
“……”不帶這麽玩他吧？唐玖放棄掙紮，任命地坐下。
“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了什麽事嗎？”唐清言輕輕擰了一口茶水。
“知道。”唐玖老老實實地回答，“分公司下麵員工工作積極性差，上層管理不善，管理人員腐敗，是我識人不清，看錯了人。並且還沒有即使處理，導致事情鬧大，要辛苦您老跑一趟。我今後一定會好好學習，磨練眼光，積累經驗，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唐清言重重地把紫砂壺茶杯放到桌上，“啪”地一聲：“再想。”
“……”唐玖就知道自己這點把戲瞞不過這個混了商場很多年的老狐狸，於是他隻好低頭認錯，“爹，我錯了。”
“這幾天酥兒和君煜去哪了？要你折騰出這種事來支開我？”唐清言嚴肅地說，“你知道的！我不覺得酥兒和他在一起是件好事！”
“哎呀，爹，酥兒喜歡阿煜啊，你這幹嘛呢。”唐玖勸道。
“胡鬧！”唐清言拍桌子生氣，“我幹嘛？我這也是為了她好！君煜這人心機深沉，是酥兒控製得了的嗎？你也是！給我離他遠點！這人隻可合作，不可深交。”
“爹，你都沒和他接觸過，怎麽知道他這人不行？我看他對酥兒就是真心的，挺好的。”唐玖為君煜小聲辯解。
“那你和他接觸了這麽久，好幾個大項目都是和他合作的，覺得你了解他了嗎？這幾年裏麵你拿下了大大小小這麽多項目，有不少項目可不是你的能力可以搞定的，你怎麽拿下來的自己心裏清楚。”
“他的能力比你強了上一線，手段和心智更是強你百倍，我都看不透這個人，你看得透嗎？就這樣稀裏糊塗地把酥兒嫁過去，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裏麵推嗎？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唐玖不敢接話。
“誰能保證他不是在利用我們往上爬呢？現在唐家對他還有用，以後沒用了怎麽辦？一腳踹開的這種還算好，有些人還要反咬一口呢。”
“我怎麽教你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就因為他幫了你幾次你就對他掏心掏肺？甚至還要把妹妹嫁給他？他幫你何嚐不是在幫他自己？這種事互利共贏，他自然樂意。但是若是他沒有盈利了，他還樂意幫你嗎？”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凡事不可這麽草率。”
唐玖弱弱地說：“認識了十多年了，還沒‘日久’嗎？”
“你們那叫有福同享，但是你們有難同當過嗎？”唐清言沉著臉問。
“……”唐玖不敢把他和君煜地下幹的那些事說出來，其實他和君煜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
“你這是被他洗腦了？連我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唐清言何等了解唐玖，看著唐玖這副表情，他就知道這人在想什麽。
唐玖看他又有要和他促膝長談的意圖，趕緊說道：“不，我怎麽可能不聽我老爹的話呢，我覺得你說得特別有道理，我也覺得君煜還要好好觀察一下，咱們不能讓酥兒嫁過去吃了虧嘛。但是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講。”
“酥兒嫁給君煜好啊，君煜母親早亡不存在什麽婆媳關係。君爵玉也不認君煜這個兒子，相當於他現在沒爹沒娘。酥兒嫁過去，她就是全家說一不二的存在。你說呢？”
唐清言皺著眉頭，點了點頭，覺得唐玖說得很有道理。豪門關係複雜，他也不甘心讓他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碌碌無為的男人。這麽一想君煜倒還算是一個好選擇。
“你知道了就好，給我盯著點君煜，事關酥兒的下半生，你要是做的不好，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果然是親生的女兒，撿的兒子……唐玖早就認清了這個事實，趕緊點頭。
“還有件事，要麻煩你去處理一下。”唐清言話風一轉。
唐玖隻覺得大事不妙：“什麽事？”
“你那遠房的外婆什麽的要來，往上數幾代也是一家人，族譜裏麵清清楚楚的寫著的。”唐清言歎了口氣，“這次來呢，說是要給孫女找一個好人家，你多招待著點，我看他們地意思是想和你……哎呀，你了解一下，找個適當的理由拒絕了就好，再推薦幾個公子哥給她，看不看得上就不管了。”
“我和你媽已經買好了飛機票，打算去意大利深度遊，順便考察一下那邊的情況，後年我打算去國外發展我們的公司。”
唐清言也是苦著臉說。
秀才遇上兵，對他們這個胡攪蠻纏的遠房親戚，他也沒什麽辦法。盡管關係已經很遠了，但好歹族譜上麵也寫著，不好撕破臉皮。老太太年紀也大了，年輕的時候吃了不少苦，唐清言更加不好意思拒絕，這些年，他們的這些個要求，他就這麽也應下來了。
“又要來？”唐玖麵色灰暗，“這越來越頻繁了吧……咱跟他們也沒啥關係吧？我們要不是家財萬貫他們會來嗎？明擺著來坑我們嘛。哎呀，爹。你玩我呢。”
“是說越來越頻繁了，以前基本不走動的，那年我和你母親結婚，邀請了他們一下後，他們就開始和我們走動了。那副嘴臉……”唐清言也是小小地抱怨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換了一副麵孔，“你要學會自己處理人際關係，這也算對你的一種磨練。”
尼瑪，你的良心不會痛嗎？唐玖心想。
“明擺著就是貪我們的財，想要錢自己賺唄，我們這些年給了他們多少錢了？我們和他們很熟嗎？”唐玖歎氣，“爹，你顧著這點微薄無比的血緣關係，讓他們吸我們的血幹什麽？我們怕他們嗎？”
“老太太年紀也大了，何必呢，等我和我家老爺子死了，和他們也沒有五代以內的關係的。畢竟也是親戚，關係遠的，能聯係到的也就他們了，能幫就幫點吧，權當做公益。”唐清言說。
“爹，您和老爺子身體好著呢，沒個一百歲死不了。”唐玖說。
唐清言站起來，拍了拍唐玖的肩膀：“這就交給你了，家裏重要的東西你都清點一下，鎖到城南的那套別墅裏麵去，不要讓他們亂碰。好吃好喝地招待著，熬一熬，也就過去了，等時間差不多了，給點錢，也可以讓他們回去了。是不是？這不就好了嗎？多大點事，至於嗎？”
“多大點事，你至於去意大利逃難嗎？”唐玖白了他一眼。
唐清言幹笑了一聲，回房間找他媳婦去了。
唐玖看著書桌上已經冷掉的茶水，回憶了一下剛才的對話，深深地懷疑他被這隻老狐狸給套路了。借著唐酥的事情對他發難，其實隻是想讓他留下來伺候那個愛胡攪蠻纏的老婆婆？
城市套路太深，他現在回農村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