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二、愛情海1
“天呐！真是難以置信！我看到了彩虹和海藻！”
石頭的詐術不是第一次使用，我當然不會再相信他的鬼話。我說：“綠世界有的是海藻是真的，但彩虹隻在雨後才會出現。”
但石頭的雙眼發直，一直向遠處望去，我靠近他，說：“嗨！兄弟，別鬧了，你想念彩虹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我們就要見到她們了。”
“這不是玩笑，快看！”
我有些受夠了石頭的惡作劇，拍了拍莉莎道：“來吧，讓我們回家吧。”
“我們的多多表哥真是個多情種，才離開幾日便有了新家了？”
彩虹表妹那熟悉的聲音傳來的瞬間，我像是被凍住了，僵在海麵許久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是幻覺！”我對石頭說。
“這像是幻覺，也像是夢，但幻覺和夢都成真了。”石頭說。
我的身體猛地彈起來轉向背後。映入眼中的首先是海藻表妹和彩虹表妹那略顯憔悴的身軀，中間還有一個肥胖的伴隨者。伴隨者的身後則是兩個年輕的隨從。
“天呐！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我驚叫道。
石頭遊到彩虹表妹的身邊，輕輕蹭了蹭她，說：“嗨！親愛的，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看起來如此之疲憊。”
“哥哥。。。”
海藻表妹的聲音聽起來虛弱無力。我遊到她身邊一時無語。此刻，天、海、雲霧，全都消失不見了，眼前隻有海藻表妹那雙因為消瘦而顯得更大、更清澈的眼睛。那雙大眼睛似乎包含了太多無法用語言表達的信息。但彩虹表妹的話語再一次提醒我這不是一個夢。
“這個白色的小怪物是誰的？你的還是多多表哥的？說！”彩虹表妹逼視著石頭問。
“她嗎？她是冰藍先生收養的。但詳情說起來話長，需要慢慢解釋。”石頭說，“但你們怎麽會跑到這裏來的？怎麽隻有你們倆？”
“你似乎忽視了我的存在，”肥胖的伴隨者說，“她們穿過了狂風帶，到綠世界來尋找她們的情郎。承蒙上天的垂憐，沒有辜負兩位姑娘癡情的尋找。”
“可您是？”石頭說，“我從沒有在月亮部落見到過您。”
“她便是你們一直要找的飛雲姨媽！”海藻說，“姨媽，這位是石頭表哥，這位便是多多表哥。”
“飛雲姨媽！！！”我和石頭同時驚歎道。
“你就是多多？”飛雲姨媽輕輕笑道。
我曾經設想了無數次的見到飛雲姨媽或者叫飛雲媽媽的場景，竟是如此之平淡，平淡得觸動不起我一根神經，甚至生出些麻木的感覺。飛雲姨媽顯然比我想象的更加平靜。這平靜本不該屬於一個找到分離十幾年的孩子的母親。這太多的不合理交織在一起，紊亂而混濁的洋流般蒙蔽了我的判斷力。
“飛雲。。。姨媽？我。。。”我磕磕巴巴道。
“對，我是你們的飛雲姨媽。”飛雲姨媽說，“真高興在這裏見到你們兩個。”
飛雲姨媽鎮定的口吻聽不出一絲母親那般的親切溫柔。這冷冰冰的客套話讓我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孩子。
“穿過狂風帶後，我們一路漂泊迷失了方向，是飛雲姨媽救了我們。”海藻表妹說，“這是命運的安排，是姨奶在上天指引我們在這裏相遇。”
“飛雲姨媽本隻是想帶我們來這個小島尋些吃的補養身體，卻沒想到遇到了兩位哥哥。”彩虹表妹笑道。
“但你們怎麽知道她便是飛雲姨媽？”我說。
“他當然是飛雲姨媽”海藻表妹說，“她知道很多部落以前的故事。”
現在我知道了，飛雲姨媽不是我的媽媽。即便我的骨子裏流淌的是她的血，但基於肉而生的靈魂裏沒有一絲一毫她的痕跡。這種想法讓我覺得有些憤懣、有些憂傷、有些糾結。這強勁有力的情緒在我的胸膛裏亂躥卻找不到發泄的渠道。於是我以同樣冷淡的口吻冒出一句：“非常感謝飛雲姨媽救了我的兩位表妹。”
“這是我應該做的，侄兒侄女們。恭喜你們的團聚。”飛雲姨媽笑道，“現在，我該告辭了。”
飛雲姨媽的話語再一次狠狠擊中我的心髒。我感覺自己那顆被擊碎的心在汩汩流血。我顫聲道：“好的，慢走！”
與我同樣驚愕的石頭和兩位表妹呆愣愣浮在海麵，眼看著飛雲姨媽的身影消失在濃霧中。
“多多，也許…也許她不相信你是她的骨肉。換做我也會懷疑的。”公鴨遊過來勸慰道。
海藻表妹遊到我的身邊，身子靠近我，說：“哥哥，也許這其中另有隱情。一切都會有一個合理解釋的。”
飛雲姨媽的突然出現和消失比夢境還要虛幻和短暫。我還沒來得及從錯愕中醒來，海藻表妹和彩虹表妹便掀起又一波巨浪，將我的思維空間填滿、打亂。
“可你們倆究竟為何獨自跑到這裏來？難道思念讓你們等不得白世界磷蝦染紅海水的季節嗎？”石頭問道。
“就像這個白色的小怪物一樣，詳情還需要慢慢道來。”彩虹表妹說。
“我不是小怪物！我叫莉莎！”莉莎怒道。
“簡單說，她叫莉莎，一個與部落失散的、可憐的、命運多舛的女孩子。”公鴨湊過來說，“現在，她是我們的部落成員之一。”
“我知道這看似簡單的描述後麵一定是個複雜的故事。”彩虹表妹說，“而我要說的是，月亮部落被衝擊成了散碎的浮冰，就像傳說中當年月亮部落從太陽部落分離出去那樣。”
我和石頭同時陷入沉默，過了許久我才說：“看得出來，姨奶當然還很好。”
“除了有些憂傷和悲痛，她的身體還算健康。”彩虹表妹說。
“看吧，這就是一個部落長期沒有鯨王的後果。如果月亮部落早些將空置多年的王位授予我和多多，即便月亮部落再怎麽分散終究還是咱們家族的。”石頭說。
“一定還有更壞的消息。”我說，“否則兩位表妹不可能冒著生命的危險跨過狂風帶來到綠世界。”
“一個能夠拚殺到鯨王位置並且急於挑戰老鯨王權威的家夥並不多。”石頭說。
“他必須要健壯、權威、桀驁不馴。”我說，“我能想到的隻有三道疤。”
“這些形容詞放在我的身上也是再合適不過的。”石頭說，“我會在不久的將來重演三道疤所做的一切。”
“但月亮部落的領海足夠大，為什麽兩位表妹不陪伴在姨奶的身旁。”我說。
“我說的是月亮部落被衝擊成了散碎的浮冰，而不是裂成兩半兒。那兩塊最大的浮冰總想消化掉那些小的冰塊兒。”彩虹表妹說，“這就意味著混亂和爭鬥。”
“什麽？月亮部落被衝擊成了散碎的碎片？你是說分裂成很多小的部落？怎麽會這樣？”我說。
“因為你不止有一個姨媽。這意味著不止一個姨媽和她的情郎想成為新的王。”海藻表妹說。
“我有些糊塗，難道有很多三道疤的對手同時盤踞了月亮部落的領海？”石頭問。
“白世界經曆了罕見的食物匱乏。另外，企鵝群島距離月亮部落太近了。”海藻表妹說，“所以發生了這一切。”
現在我明白了，月亮部落的那些姨媽或者姐妹們，與企鵝群島的某些居民有著不為大家所知的情侶關係。由於說不清楚的原因，白世界遭受了多年不遇的天災。饑餓激發了矛盾，本該相安無事的月亮部落和企鵝群島因此而分化出不同的利益集團，最終使得蘊藏已久的危機爆發了。
“但我不知道為什麽太陽部落不出麵消除危機。”我說，“難道父親和母親隻做旁觀？”
“傻哥哥，你還活在姨奶在世的世界裏。姨媽怎麽好幹涉月亮部落的家事呢？那些鬧獨立的又都是她的表姐妹，她既沒有足夠的威望影響月亮部落，更不可能動用太陽部落的武力。”海藻表妹說。
“這樣也好，像綠世界的家夥那般，分裂成若幹個小的部族，大家都有的王做，不是很好嗎？”石頭壞笑道，“至少我們不必為終極王位的爭奪而決一死戰。”
“我永遠不會讓自己的牙齒沾上你的血的，我的兄弟。”我說，“你的血就是我的血。”
但我的血難道不是飛雲姨媽的血嗎？她究竟為何如此之冷酷？她夢一般的出現給了我閃念的亮光，緊跟著卻是更深的黑暗，叫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被拋棄的滋味。
“不管怎麽說，我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石頭說。
“好日子？”我說。
“首先，我們遇到了飛雲姨媽。”石頭說。
“是我們遇到的飛雲姨媽。”彩虹表妹說，“事實上是飛雲姨媽的部落。”
“飛雲姨媽的部落！”我和石頭齊聲驚叫道。
“是的，飛雲姨媽的部落。”海藻表妹說，“他們與一隊遊獵族的家夥們在一起。”
海藻表妹的話讓我的心情頓時開朗了起來。如果飛雲姨媽單獨來到這裏，那她此去便意味著隨時都會再次不知所蹤。而一個部落的存在，則意味著她像一座冰山一樣，總是有跡可循、總有揭開謎底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