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六、野心2
陽光籠罩下的企鵝群島安靜祥和，慵懶得像是海灘上曬肚皮的海豹。但徐緩的海風中卻隱隱吹來淺淺的殺氣。我的心隨之揪緊。詢問性看了看海藻和彩虹表妹。她們也放緩了遊速，似乎與我一樣覺察到了危險的存在。
“有淡淡的血腥的味道。”海藻表妹率先說道。
“還有若隱若現的慘叫。”彩虹表妹接話道。
“你們待在這裏，我去看看。”我說，“但願不會是石頭出了什麽亂子。”
“哥哥，我不放心，要和你一起去。”“我也要去。”
“你們代表的不是自己，是月亮部落。不要去幹涉群島內部事務。”
我的神經開始繃緊，即刻進入臨戰狀態。興奮的大腦喚醒了所有器官隱藏在最深處的能量。它搜集著最細微的聲響、最淡薄的氣味、最輕緩的波紋，將這些信息進行綜合分析判斷。但所有的這一切卻整理不出一個合乎情理的結論。逐漸遊近企鵝群島，越發清晰卻雜亂的嘯聲叫我的心髒狂跳了起來。我聽到了三道疤那近乎慘烈的狂嘯聲，還有遊獵族虎鯨和企鵝群島居民那摻雜在一起的詭異的嘯聲。遊進企鵝群島內部，我被眼前的景象徹底驚呆了—群島的居民零零散散地旁觀著一場戰鬥，而戰鬥的主體竟然是包括石頭在內的遊獵族虎鯨，受攻擊的卻是三道疤！
隻見遊獵族的家夥們不慌不忙地將三道疤圍在中央，每當他要發起進攻的時候，側翼和身後的虎鯨總是迅疾地撲上去，但並不作拚力撕咬。當三道疤剛要轉身進行反撲的時候，又會將自己的後部和側翼暴露在別的虎鯨牙齒下。
三道疤顯然因這前所未有的恥辱而羞憤難當，以至於發出聲嘶力竭的悲鳴。我看到了大角怪，緊忙遊近他，說：“快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麽？”
“一切都是天意。群島居民多數早起捕獵去了，巡邏兵在你的領海照顧浮冰，遊獵族的家夥們趁虛而入，與風哨內外呼應，和你的好兄弟石頭突然對三道疤發起攻擊。”
“可在場的這些家夥為什麽不去為三道疤助陣？”
“你忘了企鵝群島從來都不是一個部落，何況捕獵的大部隊沒有回來。”大角怪說，“但我不明白他們為何要幫助石頭攻擊三道疤。”
“這再簡單不過了，他們認定石頭是遊獵族的後代！”我在心裏這樣說。但脫口而出的卻是：“可你該去勸架，這太瘋狂了。”
“如果你能感受到我方才勸架時被撞擊的腹部的痛，就不會誤會我了。”大角怪無奈道，“他們又都是我的朋友。”
目前的局勢再清晰不過了：隻要三道疤肯投降，不會丟掉性命，但將受到足以叫他無法恢複往日風采的重創。但三道疤顯然不會接受任何形式的失敗，一定會抵抗到底，並伺機反撲、複仇。
我遊到石頭的身邊，低聲問道：“我的兄弟，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我在改朝換代！”
“你要取代三道疤？以這種形式？”
“沒錯！我要做真正的王，足以服眾的王！而不是臣居在他的身下。”
“我相信有很多雙和你一樣貪婪的眼睛在看著你的一舉一動。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效仿登上‘王位’的你！”我說，“如果你真的能登上‘王位’的話。”
“但他們未必會有願意幫助我的遊獵族的好朋友們。現在我才知道，能夠得到雙倍的愛其實不是一件很壞的事情。”
“我的兄弟，我看到了死亡，我必須要拯救你！”
“你在說什麽！我的笨蛋兄弟！相比之下我更願意看到敵人的落魄而不是什麽死亡！”
“稍後不要與我進行正麵對攻，記住了！”
說完這句話我甩開石頭穿過鯨群鑽到包圍圈內。三道疤看到我的到來猛地撲了上來。我側身閃過大喊道：“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太陽部落的奸佞之徒！”
“是的！”我說，“你我首尾銜接，兼顧首尾避免前後受敵！”
或許是出於本能，三道疤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圖，與我錯位浮在海麵上。鯨群見到我的舉動甚是詫異。為首的風哨大喊道：“冰藍先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我可不認為這是個明智的選擇。”
“但我更知道你們的不義之舉會將一切搞砸。”我說，“回頭看看周圍那些企鵝群島的居民，你認為他們真的會任由你們在這裏肆虐？他們不過是樂於借你們的力量殺一殺三道疤的威風。我能看到當你們力竭之時，他們會把企鵝群島包圍起來，而你們卻將像食蝦鯨一樣無處可遁！”
“我們不過是助陣的而已，又不想掠奪什麽。遊走四海的我們會被你的三言兩語嚇住嗎？”鯨群飄出一句輕蔑的話語道。
“但我更相信，徹底被激怒的三道疤在確信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會選擇你們當中的一個做陪葬！”
“冰藍先生，我沒有看錯你。但你也不需為我做出無謂的犧牲。你出去，我可以應付這一切。”
“我想，你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喘息。”我說，“現在，給你一個足以賺回麵子的機會進行反撲，然後你和我一起去冰洞！”
“好吧，小家夥，這是個非常好的主意！”
“多多，你到底想要幹什麽？為什麽每次你都要在最關鍵的時刻與我產生分歧？難道我們不是親兄弟嗎？”
“我說過我是在拯救你！因為我看到了鮮血！看到了死亡！黑色的死亡！”
說罷，我和三道疤擺動尾鰭向正麵的圍攻者攻去。遊獵族既無領海的圖謀、更無權位的追求，也許這隻是飽食終日之後的遊戲、也許是想借機挫敗三道疤的霸氣，並藉此展示遊獵族的力量。但他們顯然以此為樂，卻並無以死相拚的意圖。遊獵族方才依仗數量的優勢使得三道疤首尾不能兼顧，如今有我的加入，被攻擊方的力量變化是遠遠大於一加一的。我和三道疤各自沒有後顧之憂，左右兩側受攻擊麵更變成一麵的威脅。鯨群見到猛撲過來的我和三道疤如同受到衝擊的魚群退後散開。但我和三道疤也很清楚雙方力量對比的不平衡，若陷入近身搏擊必然寡不敵眾。每當包圍圈散開之後，我和三道疤立刻退回防守陣型。如此循環往複，包圍圈變得較之前大了許多，鯨群攻擊的節奏自然緩慢了許多。雙方力量的對比由傾覆性壓倒變成了需要付出代價方可有效攻擊的不對等。攻擊方的優勢更因為受攻擊方的搏命而大打折扣，甚至達到了片刻的均衡。攻擊方由方才的勢在必得變得散漫起來。趁著對方軍心不穩，我用尾鰭輕輕碰了碰三道疤，三道疤會意，發出一聲高亢的哨音。哨音在群島之間回蕩，似乎在告訴企鵝群島的居民：我不會屈服的！我還會再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