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祭海大會6
信使一早通知了祭海大會的觀禮者。方才被圍獵的小鰮鯨靜靜地浮在海麵。歡呼聲中，圍獵隊伍在獵物前列成整齊的一排。鯨群的歡呼既是送給光榮的勇士們，更是送給未來和希望。
在這個食物極度豐富卻又異常匱乏的白世界，一頭追隨獵物而來的小鰮鯨，意味著白世界酷寒的遠去和好日子的到來。它可以給部落帶來一頓美餐，也會給已經出生或者將要出生的孩子們更多的營養。
“來吧，讓我們歡迎英勇無比的孩子們！今天，你們的圍獵讓大家看到了勇敢、協作、毅力、執著、友愛、無私。一直以來，虎鯨部落能夠在這個冰天雪地的白世界生存下去，依仗的是強壯的身體，更是這些無形的力量！”
父親的聲音裏充滿了喜悅和激動。鯨群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歡嘯來應和父親富有激情的講話。
“我謹以東道主的身份，代表白世界的全體成員宣布，”父親頓了一下，然後大聲說，“今天的勝利者，屬於整個白世界！屬於我們大家！”
鯨群再次在歡呼聲中奮力拍打前鰭以示慶祝。海麵登時變得白花花一片，好似千朵萬朵浪花開。
“下麵，有請尊敬的太陽部落女王宣布獻禮開始！”母親環顧四周道。
祖母發言之後。又該月亮叔叔登場了。
長時間的沉寂之後，月亮叔叔突然開口念道：
比波濤更洶湧的力量
比大海更廣闊的胸懷
比冰原更嚴密的合作
比太陽更無私的奉獻
比蒼穹更宏大的包容
比流星更淡定的灑脫
你們的獻禮
如泉水叮咚著我的快樂
你們的真誠
如陽光溫暖著我的執著
你們的靈魂
如冰山厚重著我的傳說
你們的誕生
是我最傑出的創作
你們的成長
是我最大的快樂
你們的未來
是我最期待的收獲
你們終將在我的庇佑下，成為海洋世界最絢爛的生命，一如你們曾經最絢爛的祖先。現在，我接受你們的獻禮，並將在未來保佑你們食物充足、族丁興旺、永遠承載海洋的最高夢想！
月亮叔叔說完，奶奶的隨從撕咬下一塊兒最美味的鯨舌肉送到月亮叔叔的嘴巴邊。月亮叔叔代表神靈很是矜持地吃下鯨肉後，突然渾身劇烈地抖動，然後像是睡著了一樣浮在海麵一動不動。
隔了一會兒，又是一陣戰栗中，月亮叔叔睡醒了般問道：“我這是在哪兒？”
“快扶月亮兄弟下去休息吧。月亮兄弟您受累了。下麵有請我們尊貴的女王享用第一口鯨肉。”父親說。
祖母真的已經很老了，隻是輕輕咬下一小口鯨肉，然後宣布：“來吧，我的孩子們，我的客人們，盡情享用大海恩賜的食物吧！”
哺乳的母親、孕婦、年長者、年幼者及其它成員依次美餐之後，大家或閑聊、或三五成群地嬉戲、或成雙結對談情說愛去了。
我想尋找個機會與海藻表妹單獨相處一會兒，可她卻總是伴隨在姨奶的左右形影不離。海藻表妹似乎已經在月亮部落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有很多任務需要承擔。比如，照顧姨奶、協調組織鯨群的日常工作。
月亮部落的構成有些奇特：半老的姨奶身邊沒有鯨王陪伴，姨媽們也沒有誰可以分享姨奶的權力。姨奶更沒蒼老到讓某一個姨媽的相好加入鯨群幹預部落事務的程度。這使得月亮部落和它的名字一樣顯得陰氣十足。
“多多，”姨奶溫和地喚我，“到我身邊來，讓我好好看看我的好孩子。”
我不確信，自己這回是不是又會淪為胖胖的替代品被姨奶寵愛一番，但即便如此也是我的榮幸。
“多多，你今天的表現非常精彩。希望你永遠都是最好的。”
姨奶的鼓勵讓我有點飄飄然，更有點緊張。所以隻是輕輕擺擺尾鰭，不知道說什麽好。
“但大海深處才是一個男子漢的練兵場。我不知道你的未來屬於哪裏，但是我希望多多的名字在虎鯨世界被廣為傳唱。這樣我的小海藻才會有更優秀的對象可以選擇。”姨奶接著說道。
祖母和大家輕笑了起來。海藻表妹卻尾鰭一甩，身體輕輕劃開波浪閃開了。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作何應對。姨奶卻說：“傻孩子，祭海大會很快就要結束了。如此之好的日子，不該做點什麽嗎？”
眾目睽睽之下，我有些羞澀以致緘默，於是慢慢潛身入水，悄悄遁去。
影影忽忽的，可以看到海麵上三三倆倆聚集在一起閑談的鯨群。在這樣一個食物充足的季節裏，大家的心情都很好，都願意談一些開心的事兒、預期一些美好的未來。
而對於我，這意味著十幾年的部落生活即將結束。未來充滿了希望和誘惑，但更伴隨著難以預測的風險。
未知的世界總會叫你浮想聯翩、充滿好奇和渴望。雖然後來我才知道，當生命曆程足夠漫長的時候，逝去的一切才更顯珍貴。
海藻表妹優美的身形輕輕遊動在海麵上，顯得寧靜、優雅。她真的是一個由不得你不心儀的女孩子。她在管理鯨群時是富有理性和智慧的，私下裏又是那麽的賢淑美麗。
我遊到海藻表妹的身下，長長地吐出一串氣泡，海藻妹妹登時被亮晶晶的氣泡包圍了起來。
“多多，你這個調皮的家夥，居然玩兒起了泡泡表妹那樣的小孩子才玩兒的遊戲。快出來吧。”
浮出海麵晃了晃身體，我那高聳的背鰭在風中驕傲地顫抖著。這顯而易見的賣弄引來了海藻表妹的輕笑。此時的海藻沒了圍獵時溫和卻難以抗拒的威嚴，反倒多了幾分溫柔。
獨處催生出微微的緊張和局促。海潮向遠處的海灣流去，這叫我想起了那些長在礁石上的密密麻麻的海藻，於是提議道：“表妹，你願意來一場海藻時裝秀嗎？”
“為什麽不呢？”
海藻表妹聽到我的提議興奮得像個小孩子。女孩子們似乎都喜歡自己變得更漂亮一些，她們在意自己的身材、在意自己皮膚的光潔度。而男孩子們卻總是不修邊幅，甚至認為一道深深的疤痕會使自己更具魅力，認為那是勇氣和力量的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