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韓玄之死
公子何嘗不知道這裡面的風險,讓一個能直接面聖的敵人活著。
他韓玄若得志,不說別的,就憑一條抗稅,就憑自己幾人來歷不明,就吃不完兜著走。
方致是技術出身,說話直,但說的是句句在理,自己真是欲辨無言。
阮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門外,衝進來便說:「方姐這話不對。」
方致沉著臉道:「你別亂嚷,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
阮遠據理力爭道,我們是怎麼樣的,得我們自己面對,不是因為他韓玄活與死就能怎麼樣。
若是有人來查,他韓玄不在了,長沙城中大小知情者,你還能都殺了?
我們身邊的細作還少么?
不說別的,每次付家來攻山,都捏拿得恰到好處,他離這裡幾百里地,你認為他有千里眼、順風耳?
我們查了多久,可泥牛入海,一點消息得不到,難不成我們把吳家的下人全當細作辦了?
公子感激地望了望阮遠,心知這個女人是真愛自己的,在關鍵時候總是能挺身而出的。
看著她激動的樣子,真想對她說點什麼,可是理智對自己說,若是表現出來,也許場面更不可收拾,只得沉著臉不說話。
方致嘆道:「我們找不到,那裡我們沒能力,我們能預見的,卻放任自由,這是態度問題,能預見的還讓其發生,便是笨。」
阮遠冷若冰霜地說道:「若是一個愛他的女人,為他走天涯的女人,他承諾過的東西他不兌現,還談什麼情義,還說什麼道德?」
方致搖了搖頭道,你太天真了。法不容情,政-治的道路上,哪容得下這些?
犧牲這些,讓天下的百姓得到實惠,讓中華民族得到安寧,這才是真正的大仁大義。
最高尚的道德,舍小我而全成大我,不正是我們追求的嗎?
阮遠據理力爭,方致也是分寸不讓,馬靜一聲不吭,公子有話說不得,場面一度尷尬無比。
最後還是馬靜站了出來,淡淡地笑道:「這樣爭是爭不出個結果來的,讓公子靜靜吧,大家也靜靜,爭取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
張安入,魏延也來了,張豹也進言,一眾將士皆要求按律處置韓玄,公子頭都是大的,只好說這事先放下,待表明聖上再做打算。
眾人散,公子獨自去見韓玄,韓玄一身素服坐在簡易的睡榻上,依靠草料來祛濕禦寒,是他這一輩子不曾想過的事情。
這些天里所發生的事情,讓其消瘦了不少,兩鬢霜白,顯得格外憔悴。
公子讓萬三開門,走了進去,坐在韓玄身邊。
韓玄嘴角邊上掛著一絲凄慘笑意,傲然問道:「唐王殿下可是來送本官上路的?」
公子望著他那樣子,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可還得裝著泰然自若的樣兒。
他淡淡說道:「殺你幹嘛呢,大唐還少你一頓吃的?」
韓玄嘆道:「勝者王,古來之真理。卻不知,王爺可放過老朽家人否?」
公子嘆息著說道:「你,我都沒想過要殺,他們何罪之有?」
韓玄取下一支髮釵交給公子,作揖道:「若是能見到小女,請轉交給他,告訴她,老朽無能,外不能讓長沙百姓安生,內不能讓家人幸福,說來慚愧。」
公子道:「我真不會殺你,你留著自己交給她吧。」
韓玄低下了他高昂著的頭,輕輕嘆道:「王爺若能保老夫家人周全,便是了不起了,老朽一把老骨頭了,生死之事,在這大牢中算是看開了,不值得王爺記掛。」
公子轉過身去,說道:「我真沒想過要殺你。」
韓玄叩首道:「那老朽感謝公子不殺之恩,這裡不是王爺皆來的地方,有什麼事情,可在公堂之上傳訊老朽。王爺請便吧,老朽也累了。」
公子叫萬三好生待他,給他換被子衣服,吃的方面也按正常人家供給,交代好這些,便回去處理公務去了。
公子初回長沙,正是百業待興,手忙腳亂之時。
忙了七八日,才穩住長沙的局面,又安排人去收回長沙國所有封地,吳穎回報道,那茶陵縣縣長吳臣掛印而去。
公子想著一個小小的縣長,去了就去了吧。
吳穎卻道:「這掛印之事,難道不值得我們反思么?」
公子卻不以為然,天下之大,人口之多,志不同者何以為奇。誰知這一小小的疏忽,會惹出大-麻來。
吳臣在茶陵,見公子被加封了唐王,其勢如日中天,望著手下三千多兵,搖頭嘆氣道:「好日子到頭了,惹不起你,吾還不能躲么?」
如是與左右密謀,便向南去,投了蒼梧太守。
那蒼梧太守見其帶三千人馬來投,自是高興,這地本來就山高皇帝遠,便給一小縣與其駐兵。
這小小的一個縣,人口不過數千戶,如何能滿足吳臣之野心?
那吳臣便起了殺心,開始布局,準備取而代之,便去與那太守廝混,以謀其事。
長沙這邊,由於車寧事先已經做了許多準備工作,加上漢昌商業發達,所積之物資甚多,又得朝廷之資助,倒也沒出什麼問題。
所遷來之人口,新到一個地方,有糧領,有生產物資,民眾聞所未聞,竟有無數周邊民眾拖家帶口前來渾水摸魚過來落戶。
此時的江南,人煙稀少,幸有巴郡及周邊調度過來的十來萬人口。
公子著人選地,按每戶能種多少地來落戶,與本地人雜居,形成人口小面積的集中局面。
為了便於管理和保護,又設置了相應的行-政部門,並著建設兵到處興建道路、房屋、學校、水利、兵營。
公子將韓玄族人分散安置,按普通居民的待遇給田給地給種給房舍,萬二上夜班時將這些情況告訴韓玄,並對他說:「王爺是守信之人。」
韓玄作揖道:「辛苦將軍了。」說完閉目不語。
誰也不曾料到,夜間,萬二火急火了地跑進來,全不顧規矩禮儀,公子心思這是怎麼了?
萬二火急火了的伏於階下,大叫罪臣罪該萬死,前來領罪。
公子心中一驚,是不是韓玄出事了?
可轉念一想,要真出事了,也該是萬三來,這事分明是他帶隊的。
公子不解地問:「到底出什麼事了,慢慢說來。」
萬二一邊磕著頭,一邊請罪道:「我今晚吃過宵夜后肚子痛,就上個廁所的時間,不想他韓玄就上吊了,罪臣罪該萬死。」
公子大吃一驚,心中疑雲頓生,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說道:「怎麼會這樣呢?帶我下去看看。」
萬二領路,與公子、阮遠一起到大牢去看,公子試了試韓玄的脛脈,發現其體溫尚存,氣息全無。
公子回過頭去萬二問:「你今晚宵夜吃了什麼?」
萬二一驚,他死了關我吃了什麼東西何事呢?
訥訥地答道:「吃了一碗稀飯兩個饅頭,還沒收碗呢,在那裡。不好,我又要拉了……」說完便往外跑。
等萬二回,公子問:「你看是這個碗不?」
萬二仔細地看了看,回話道:「碗筷都是,沒有錯。」
公子用很低沉的口氣慢慢地說道:「你可要看仔細了。」
萬二細望,良久才說:「沒錯,碗筷都沒有錯,不過,放的位置不對。」
阮遠蹙眉問道:「怎麼個不對法。」
「我走的時候,筷子放的方向是正對那個牆角的,現在方向上有些許變化,別的沒有差別。」
萬二頭一低,略略往左偏著,皺起眉頭來,三條皺褶橫擺著,想了好一會才說道。
公子又問:「你吃宵夜的這個地方,別人能進來不?」
萬二信口答道:「不能,這個地方是牢卒總管的房間,別人不敢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