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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何謂風流

  柳劭睿決定了,這個公子哥再也別想逃了。

  他便是墨家的唯一希望,是墨家的未來,更是這些人的守護神。

  可他要怎麼才留得住這個人呢?他把眼光投向了吳芷嫣。

  他笑了,那是幸福的微笑,希望的微笑,猶如旅人在黑夜裡,看到了啟明星。

  他命人擺上几案,按公子說的辦法行事。

  拿過筆墨與木簡,將降者個人和家庭情況一一記錄在案。

  柳媽負責發不願意留的人的路費。

  不願意留的自行辭過墨家祖師爺,從此不再以墨者自居。

  馬靜、吳穎負責救人,常錯帶著幾個人安葬死者,黑子清場。

  有一降者道:「山下尚有百名弓箭手,在下願前去收降。」

  公子見是才帶著眾人來降的人,便問其姓名。

  降者叩首道:「在下伊籍,字機伯,山陽人;受墨家恩,故入墨家,後堂主戰死,其時尚幼,只好隨眾。」

  伊籍?有急才的伊籍?他怎麼會在這裡?

  公子大喜道:「甚好,爾速去帶眾人去,帶回便算大功一件。」

  伊籍朝眾人一拱手,便轉身朝山下而去。

  柳劭睿長嘆道:「山下的死傷更是慘重呢,收了這班人,還不知道如何跟死去的人如何交代。」

  吳芷嫣道:「三叔,山下怎麼了?」

  地上的血尚未乾,馬靜帶著阮遠、方致和劍奴等人在給人取銅釘鐵丸。

  一眾才降的人都在那做著登記,小院中亂雜不堪。

  柳劭睿道:「這裡交給柳媽,小姐,進去再說。」

  到了內廳,楊飛翮道:「回小姐的話,天尚未亮,上寨中來了十七名蒙面人,見人就殺,吾等帶著值更的死戰,可是來人武力非常強,差不多是滅寨了。」

  吳芷嫣聽了這話,一下急出眼淚來,長嘆一聲,疾呼道:「這如何是好?這班賊人好狠……誰來幫吾墨家,誰能幫吾墨家,若是墨家度過此劫,吾當雙手奉上墨眉。」

  吳穎站了出來,拱手道:「吳家小姐休要著急,相救之恩尚未相言報,有吾家少爺在,便無人敢傷小姐一絲一毫!」

  車寧很聰明,聽了吳芷嫣情急之言,又有吳穎出來搭台,她豈有不唱戲之理?

  「吳家小姐莫急!」她說著走了出來,對眾人道了個萬福。

  環視一周又說道:「山下之戰想必已經結束,有道是急事從慢干,二位堂主把情況慢慢說來,把所發生的一切說清楚,吾家少爺定有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於將傾之法。」

  公子恨不得上去就是一巴掌!

  把這兩個女人拍在牆下八百年撕不下來!

  因為他從劍奴口中得知,這是多方勢力狙殺墨家,自己才幾個人?

  你車寧與吳穎要站住腳,可也不能把老子掛在火下烤!

  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哎!難道只是想哭?

  淚如雨下怕也描述不了他此時的心情。

  公子知道這墨眉燙手,拿著墨眉交給吳芷嫣。

  吳芷嫣淚眼相望,卻是不肯來接。

  公子不得已,嘆道:「接著吧,墨門信物,豈能放在一個外人手上?休要太著急了,凡事總有個定數的。」

  公子不說還好,吳芷嫣聽了這凡事總有個定數的。

  再也忍不住了,嚎嚎大哭了起來,這可真讓公子上下不得。

  車寧送上一條絲巾給公子,輕聲說道:「少爺,去安慰一下吧,就當是報恩也不能讓她在這哭泣。」

  場面上十分的尷尬,大家都眼睜睜地望著公子,公子能怎麼樣?

  只好走了過去,扶著吳芷嫣的肩道:「別哭了,困難只是暫時的!」

  吳芷嫣卻突然撲向了公子懷裡……

  陽光從天井中照進來,還是那樣的耀眼。

  可此時卻少了往日的活力。

  堂上之人神情各異常,卻有一個共同點,皆不作聲,且詫異無比。

  少年時期父母又亡,追殺不斷,吳芷嫣經歷了太多生活給予的磨難。

  此際公子輕撫其肩,用絲帕輕拭其淚,她再也忍不住了。

  不顧一切地在公子的懷裡,緊緊地摟住他,盡情地哭泣著。

  眼睜睜地望著門人一批批地倒下,她拿下著墨眉卻沒有一點辦法……

  一個正值二八妙齡的花季少女,能堅持到此時,已經是個奇迹。

  公子給的不過是一個安慰性的動作。

  可對她來說,那是永夜裡的一盞明燈,不但照亮了她前進的方向,溫暖了幼小的心靈,更讓她找回了真正的自我!

  依靠!

  有依靠的人覺得無所謂……

  可是對一個很長時間沒有依靠,而自己又不是強大到目空一切的人來說。

  遇上大挫折后,那個可以依靠的肩膀,是何其的珍貴。

  這是堂上之人無法理解的事物,眾人低頭不語。

  在他們心中,這是鉅子!

  選擇性地忽略了她還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對某些人來說,是情敵!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吳芷嫣的舉動,讓公子有些手腳無措!

  他不能不顧及大眾的感受,他沒有權力選擇。

  因為他是男人,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責任。

  他的選擇,牽涉到太多人的利益,甚至是生命。

  雖然他並不是無敵的存在,也欺負不了誰。

  可是,只要選錯了,便會有流血事故發生,畢竟五個女人能打。

  所以,他一手摟著吳芷嫣,舉目環視低頭的眾人。

  一手順著她的頭髮撫慰道:「莫哭了,萬事有我在呢,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吳芷嫣好像是豁出了似的,緊緊著摟著公子,用胸膛來感受他的心跳!

  他當然能感覺到這一切!

  她抬起頭來,他給她拭了拭眼淚,扶著她坐下來。

  他微微笑道:「別急,我先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道是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她吳穎豈能忍受自己看中的男人跟別的女人同床共枕?

  更可惡的是,公子哥竟在這打殺之後,談起情說起愛來。

  心中那個不爽,誰人知道?

  想起那天劍奴跟著公子去洗澡……

  公子進門時那紅通通的臉蛋,還有洗過澡換過衣服才過來的劍奴。

  她便感到一股氣流從丹田中升起,直衝腦門!

  她站了起來,車寧見狀,連忙把她扯了回來!

  低聲喝道:「你要做什麼?」

  吳穎只得坐下,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可他畢竟是坐下了。

  車寧復起身道:「吳家小姐,莫要太難過,萬事有吾家公子在此呢!」

  對於車寧一而再,再而三地相逼,公子心裡很不舒服。

  可是箭已經到了弦上,不得不發!

  他能怎麼樣?

  再說了,她雖然這是急於求成,也是情有可原的。

  想為小分隊找到一條生存之道,誰又怎麼能說她是錯的么?

  公子輕拍芷嫣的頭髮,對柳劭睿道:「還是聽柳三叔先說說情況吧!」

  柳劭睿冷眼看著這一切,嘴裡說了一句「老七,把情況跟大夥說說吧!」

  腦袋又飛快地轉著,墨家需要人才,需要有人能力挽狂瀾!

  也許是病急亂投醫,他望著公子,心裡想著,要如何才能把這一行人綁在墨家的這條船上。

  雖然他也不清楚眼前的這公子爺到底有多少能耐。

  他突然閃過一絲笑意,只要他不出面……

  這裡沒人能解決公子一行人黑戶的問題。

  只要這個問題不解決,就是放公子走,他也無處可去。

  於是他做出了一個決定,支持小姐所做的一切!

  只要有小姐在,有這班人就在,墨家上上下下幾千人就有希望!

  場上的人各懷心思,只有老七在講著昨晚發生的事!

  老七道:「月高風輕殺人夜,說來真是慚愧,這事還要得從老二偷人講起……」

  他講得很清楚,把場景再現了出來。

  三更時分,老實人洪田到朱姨娘那裡鬼混,這馬大菜突然回來捉姦。

  洪田何許人也,哪會讓他捉得到?

  這不,一個人踏著月色,哼著山哥,喝著小酒,人已到了城隍廟前。

  由於在那裡完事就走,這會兒內急,便躲在一棵大樟樹下拉尿。

  村寨很靜,天空傳開幾聲老鴉的驚叫聲,顯得有些死寂。

  此時的月色從窗口透進城隍廟的閣樓里!

  黑家弟子王吉就在閣樓的吊樓子上,突然大聲道:「不好!看!」

  趙小六道伸頭出窗過去看,問道:「怎麼了?」

  一行黑衣人蒙著臉,已殺掉了寨門值更的五名弟子。

  沒人管地上的血,那些黑衣人幾個跨步,幾次飛躍便散入了寨中。

  洪田聽到有人殺進寨來,哪敢作聲,躲到樹後去了。

  王吉道:「柳民,趕快鳴鐘!有敵人……」

  「哈哈哈哈……」一陣長笑過後,王吉已經人首分家。

  趙小六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已經沒有恐懼,眼睛里只有!

  刀,不鋒利的刀!黝黑的環手刀!

  刀柄處一個小環,上面綁著紅色的絲帶,那是脫手繩!

  黑衣站在風中,鮮血從環首刀上滴下,在月下分外刺眼。

  來人喝道:「不想死的別動!」

  柳民就在離鍾三四步遠的地方躺著,他想去鳴鐘。

  可是王吉的慘狀,嚇得他一臉慘白,雙腳像訂在地上似的。

  黑衣人在靠近,一步一步地靠近。

  不,那不是穿著黑衣的人,而是那是死神!

  比黑白無常更可怕的死神,恐懼不足以形容趙小六此際的心理活動。

  殺小姐失敗時,他橫刀自盡過,那時他曾惶恐過。

  卻遠沒有達到這種程度!

  趙小六持一把鋤頭立在黑衣人面前,雙腳發抖,嘴中卻喝道:「鳴鐘!」

  趙小六很普通,卻是個地道的平江人!

  他覺得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揮鋤挖向黑衣人。

  黑衣人一閃身,一刀砍向趙小六。

  刀不算太快,也沒有華麗的光芒,趙小六砍倒在血泊中!

  黑衣人在前進,因為柳民還站在那裡。

  雖然柳民像是中了魔法似的,站在那裡動彈不得。

  他什麼也沒做,任憑一股熱流,經腿上往下流著,直至鞋子半濕。

  趙小六一把抱著黑衣人的腳,嘴裡叫道:「大小姐,小六懂事了!」

  那黑衣人不曾防備,被他這一抱,摔了下來。

  可來人武力高強,作戰經驗也豐富。

  他還沒翻身起來,便擲出飛刀擊向柳民。

  柳民一聲慘叫,人向鍾那邊倒去。

  黑衣人便拿刀捅趙小六。

  趙小六嘴裡呼叫著「大小姐!」著就是不鬆手,直到聲音越來越小。

  終於,他再也叫不出來了,可他還是沒有鬆手。

  黑衣人揮刀,砍了他一隻手,冷哼道:「看爾還抱大腿不!」

  反正是一死,柳民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也是地地道道的平江人,所以鐘響了!

  「哐……哐……哐……」鐘響了三下。

  雖然不是很洪亮,可是還是響了!

  黑衣人提著柳民連捅幾刀后,在他身上擦了擦血,便下得樓來。

  洪亮見黑衣人下樓,他的眼睛濕潤了,卻冒著火!

  他雖然不知道閣樓上的三個小夥子都是誰,可知道他們已經儘力了!

  所以,黑衣人行經大樟樹下,一把數寸長的刀,插入那黑衣的後背。

  黑衣人反手一刀,便將洪田砍倒,二人便在那拼起命來。

  這馬大菜本是一江湖上的刀客,頭上綠油油的,哪容得下這口氣?

  提刀便追洪田,這會見洪田一身是血,正跟一個黑衣人在拚命。

  馬大菜大喝一聲,沖了上去,從背後一刀結果了那黑衣人。

  回首怒望著洪田。

  洪田慘笑道:「兄弟,對不住了,是俺偷了爾那婆姨,俺已身中七刀,不在乎多受一刀,兄弟補一刀吧泄恨吧!」

  馬大菜道:「等爾康復了再殺不遲,爾且說說,那伙賊人到哪裡去了?」

  可話還沒說完,那黑衣人聽到這邊有鐘聲,便朝這邊殺來。

  馬大菜護著洪田,靠著樹與來人廝殺起來。

  可終究是好漢難敵四手,幾招下來,馬大菜也是身中多刀。

  一個黑衣人一刀砍過來,馬大菜揮刀去擋。

  卻不料另一個黑衣突然身形一矮,一刀向他刺去。

  更有一人,使「橫掃千軍」砍向其腳。

  身受重創的馬大菜,面對三個人同時發出的一擊,他已經看見,死神在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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