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巧不成書
天岳山腰,夜鷹,皓月,白衣與劍,交織出一幅凄美的圖畫!
血腥味與殺氣在空中瀰漫!
冷!無比的霜冷!劍氣直逼吳芷嫣的脖子。
一個弱不禁風的姑娘,手中雖然拿著劍,也就是能砍翻兩個莊稼漢的武力,若是運氣不背時。
面對的卻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絕命書生韋一笑!
她能憑藉的,只有不怕死的拼搏精神!
她沒有退路,她用劍去擋格,可是刺來的劍好像長了眼眼似的,一吞一吐,又朝她胸口襲來,她只好用白髮師太教的「醉卧指月」去化解。
韋一笑望著斜刺而來的一劍,還直指自己的要害,笑道:「這招不錯!」
他一縱身剛好讓過這劍,又凌空一劍砍來,逼得她揮劍去擋。
他力大,她本又躺在地上,山路又陡,這兩般兵器相交便將她擊得滾了下去。
遠處腳步聲越來越近,殺手沒有朋友,所以韋一笑知道一定不是自己人。
他凌空幾個飛縱趕了上去,掄劍向她扎去!
可是吳芷嫣一直滾著,讓他連續三下落了空。
然而吳芷嫣也不是總有好運氣的,這一通亂滾,摔得一身是傷不說,還斜著滾向路邊,被一叢株樹攔了下來。
韋一笑見她撲卧在地,劍已離手,爬都爬不起來!
機會,韋一笑的機會!他哈哈大笑,飛身過去,盡全發出一擊,雙劍合一地朝她後背扎去。
恰逢她朝前爬起來,這一紮便扎在那背包上,韋一笑手中可是大名鼎鼎的玄鐵雙股劍,這雙劍合璧的一紮竟只把那背包刺穿半分。
有道是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一股電流從劍上傳來,竟讓他欲鬆手而不成,一會兒身上便起煙了!
等吳芷嫣再度爬起來時,韋一笑竟被燒得不像人樣,衣服和頭髮都已經炭化,像極了一個燒焦了的蝦子!吳芷嫣愣在那兒,像傻了似的。
那班刀客殺了三個女佣人,正欲殺門板上的人,被這一聲尖叫驚著!
不可一世的韋一笑,被燒成一團炭,這到底是什麼妖法,讓他們以為是仙法!
皆跪地拜叩道:「仙姑娘娘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吳芷嫣被他們這一叫,如夢初醒,一望周邊,除了這幾個刀客,竟然沒有能動的了,而山上下來的人竟然有馬蹄聲!
她多了個心眼,嬌喝一聲道:「知道怕了?要本姑娘饒了爾等也不難,只是……」
那六個刀客都將頭磕出血來,皆道:「只因家中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及膝小孩要養,沒有辦法才幹這刀口上舔血的營生。從此,江南七煞金盆洗手,求仙姑娘娘開恩。」
吳芷嫣道:「若是爾等發誓,從今聽從本姑娘的法旨,本姑娘便饒爾等不死!」
六人望了望韋一笑,一個一個地發起毒誓來,那是要多毒有多毒,撿最難看的死法來立誓。
吳芷嫣也知道把戲不可多玩,笑道:「起來吧,幫吾藏好這病人,若是從今起從善,吾定不會虧待爾等。」
「等等,還有俺楊老五呢。」才那個滾下山去的刀客正在扼著一把柴草往上爬,見眾人要走,嘴裡卻急促地叫道。
那老大一樣的人說道:「要娘娘收爾,爾得先叩頭謝罪,再起毒誓,永不背叛娘娘。」
眾人去藏病人,那老五磕頭道:「若是楊老五背叛了娘娘,全家不得好死,本人天打五雷轟!」
他把頭都磕出血來,吳芷嫣抬頭見月亮還在,不像要打雷的樣子。
復嘆道:「起來吧,到前面看看去。」
這無緣由地收了七個凶神惡煞的手下,她心裡說不出個味來!
山頂上下來的人馬,正在橫路上,已經能見到刀的反光了,她沒有時間進入山洞避難,何況後面還有幾十號人呢。
吳芷嫣對七煞道:「爾等怕死么?」
老大首煞道:「回娘娘,余乃首煞龍一,余等七人皆不怕死,只恐家中老母無人奉養!」
吳芷嫣指著前方道:「那好,爾等到那坪的兩邊埋伏著,若是有人對本娘娘不敬,爾等衝出來殺了他們,本娘娘重獎一人五十金。若是不幸戰死,他的家人,本娘娘按墨家三代門人的生活標準供養著。」
七人又磕了一個響頭道了一聲「多謝娘娘!」便各自埋伏去了。
芷嫣用絲帕擦了擦臉上的塵土,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便走到韋一笑才站過的大石頭,盤腿坐著,把那背包倒挎在胸前。
因為她明白,這玩意能防箭。
她仔細地檢查著這背包,讓她不敢相信的是,才韋一笑盡全力的一擊,竟然連條印子也沒在包上留下,她也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或許真是仙家之物?在關鍵時候救了自己一命?
「吁!」緊接著一聲戰馬長嘶,匡胤勒馬,一陣仰天大笑,提槍指著吳芷嫣道:「看爾這小娘還能往哪裡跑!」
吳芷嫣道:「門牙將軍匡胤,吾跑了么?」
已經讓韓詩茹跑了,這下身份被人識破,而墨家墨家門遍天下,所以眼前的這個女人,必須死!
心中雖驚,臉上卻很淡定,他笑道:「爾騙誰呢,匡胤將軍呢,匡胤將軍在哪呢?」
吳芷嫣雙手抱著包,嘆道:「匡胤的戲演得並不好。」
匡胤道:「這大半晚的哪有什麼將軍?小的們,好笑否?」
他身後若七、八十人,有幾個還中了箭,此際卻跟著他裝起寶來,眾人鬨笑。
劍奴突然現身在一大樹後面,揚劍道:「不用裝了,回去跟衡陽郡的太守一起下大牢吧!長沙太守韓玄韓大人已發八百里加急向京都稟明此事了。」
吳芷嫣道:「別忘記了,那天爾追殺的韓詩茹可是人家的寶貝女兒。」
這一唱一和的,讓匡胤心裡沒底了,那些士兵也一個個的傻眼了!
這偷偷出來,竟牽扯到謀殺太守女兒的大案中來,若是真如她所言,這可是滅門大禍!
劍奴正色道:「若是爾等有膽,斬了匡胤,不問各位在山中之罪行,還發路費,讓各位回家,只要爾等不說,世間便無人知道爾等是誰。」
那匡胤哈哈大笑道:「笑話,任爾如何離間,他們是吾之兵也,豈能殺吾邪?」
吳芷嫣是真的佩服這個未出過山門的劍奴,這般聰明伶俐,竟想出個讓官兵自相殘殺的主意來。
見那班兵相互對望,她也加點油,很認真地說道:「凡動手者賞五金,斬匡胤者賞百金,並且護送爾等下山。」
「哈哈哈……」匡胤又是仰天一陣長笑!
可是這一回他高估了自己,他還沒笑得完,有六支長矛盾便一齊刺向他!就連他的兩個親兵也殺了!
那些人道:「將軍,休要怪俺,俺家有妻氏兒女要養呢,可不能陪著將軍去死。」
吳芷嫣道:「七煞出來吧!可是賞金卻不曾帶在身上,爾等隨余去取,把敵人退了,自會一紋也不少的發放到各位手中。」
吳芷嫣由方才的逃命,到現在的大搖大擺的帶著八十來號人,殺回別院。
此際的別院,已是屍陣滿地,分不清誰是誰。
只有柳媽和玉面妖還在極力地躲閃著,用暗器與敵人周旋。
這大小姐突然帶著人馬殺了回來,誰也不曾想到。
這些官兵,本是衡陽郡中千挑萬選選出來精兵的。
會武的劍奴,還打不過一個親兵。
這回圍殺這班人,為了能拿到錢逃命回去,自然是分外賣力。
更有一個小伙指揮作戰,各自佔位,開弓引箭,將院中之敵,殺個落花流水。
那小夥子沖了上去,大吼道:「這班賊人一個活口也不能留。」
那七煞見狀,也衝進去,一陣亂殺,將一些來歷不明的人,殺個精光。
吳芷嫣道:「劍奴,去找柳媽媽取二千金來。」
給七煞每人五十金,又與給那班官兵道:「爾等算一下,一共要多少錢,由一個人去領,吾說過不問姓名的。」
這班人領完錢,便下山去,吳芷嫣讓七煞上山上去清理戰場,救回活口。
此時天微微亮,歐子規初步清點了一下,寨中陣亡一百七十八口,七叔身中三箭,小歐哥身中兩箭,傷二十餘人。
吳芷嫣給七叔包紮好,嘆道:「這要如何是好?」
七叔楊飛翮道:「目前別無他法,柳老三不在,才有今天這慘敗,不過小姐也休要著急,單大哥善後是不成問題的。」
經過這幾次生死,劍奴似是突然長大了,很老練地說道:「小姐莫急,再難的路,吾等也咬著牙陪小姐一起闖過去。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吾等又何懼之有?」
楊飛翮贊道:「小妮不錯,這話叔愛聽,沒白疼爾。」
單巒台沒等來,那班官兵卻去而復返,手上還抬著兩個死人過來。
一個二十不到的小夥子,長得高高瘦瘦的,領進門來,小歐哥道:「這不是與吾對陣而沒死那兩個人么?」
他們這去而復還,墨家之人如臨大敵,一個個的抄起傢伙,那江南七煞更是拔刀擋在吳芷嫣身前。
她見他們好像沒有惡意,便對江南七煞道:「首煞讓讓,吾來問問。」
七煞讓開后,她又問道:「為什麼去而復返?路費不夠多?」
那青年小伙跪於地上道:「小的昊順,出身微寒,故無字型大小,今年虛歲十八,是這支箭兵隊的百夫長。前番太守收了衡山付家的錢財,讓門牙將軍匡胤精選一百人前來奪墨眉,吾等奉了軍令,不敢不從,是以在山上殺了許多墨家弟子,小姐不但不怪,還讓貴屬下以實相告,又當真賞了吾等錢財,吾等雖然不是高貴出身,卻也是有血有肉之人,此財受之有愧,故去而復返,順帶滅了兩個敵人,前來退還賞金。」
吳芷嫣自然是不收他的錢,反過頭對柳媽說道:「昊順與大夥此舉,乃是光明磊樂之人所為也!柳媽,一人再給五金,以示小女子敬佩之情!」
柳媽去分錢,劍奴道:「爾等一班行伍之人,歸去莫要酒後失言,便莫怨小女子沒提醒各位要管好自己的嘴,吾家小姐那是堂堂正正的墨家鉅子,斷不會出賣爾等的,雖然知道了爾名!」
柳媽領著兩個人去分錢,眾人卻堅辭不受!
昊順想了半天,對眾人道:「這位小姐說得對,吾等回去以後,又往何處可安身呢?若是還在軍營中混,那又如何避禍?莫若脫了這身行頭,投墨家門下,耕田種地,看家護院,也好過擔驚受怕,大夥說說如何?」
眾人議紛紛,最後跪了一地,求吳家收留。
吳芷嫣卻犯起愁來,自己還是墨家眾人養的,這夥人可有七十八人,帶上親屬那是大幾百人口,這馬上便要過冬,這年怎麼過?
便轉過身去看柳媽,柳媽可不敢說什麼,低頭不語。
她回頭去看七叔,楊飛翮道:「小姐別看俺,俺是出了名的俠義心腸,大夥給的評價也是中肯的!顧頭不顧腚,說的便是俺楊雲鵬!七十多戶,可是幾百張嘴,還要安家費用,吾又不知道家底。」
昊順見吳芷嫣為難,便說道:「若是小姐這裡不方便,吾等另投他去吧,定不叫小姐為難!」
吳芷嫣嘆道:「不是吾不歡迎諸位,只是墨家此時卻是多事之秋,昨晚來攻山的三班人馬,還只知道你們是為何而來的。」
她看了看眾人的反應又道:「還有兩班人馬,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為何攻山!留在墨家,吾怕沒有辦法保爾等周全。」
昊順作揖道:「山下這兩個賊人,死之前吾曾審問過,因氣不過他們所作所為,問完話后一時興起,結果了他們,所以這拔人是何人所派,吾自是知道;至於另一拔,那就愛莫能助了!」
首煞拱手道:「回娘娘話,吾等之顧主,某也略知一二,現在某也答應娘娘金盆洗手,便不再管他什麼江湖規矩了,吾告訴娘娘就是!是一個姓……」
他正欲說出是誰,突然,又見箭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