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撞
說實話，某些場景過去了這麽久，除了偶爾會在夢中想起，肖子清的記憶已經下意識將它封存在最深處。
隻要不刻意去想，她基本上除了怕黑怕鬼，就沒留下什麽太多後遺症。
當然如果非要說有，那就可能還包含一點極其敏銳的觀察力。
尤其對於跟蹤、偷拍之類，但凡有點動靜，哪怕離得很遠也一樣會被她察覺。
而肖父很早之前擔心的譬如獨居，坐車，行昏暗燈光的小巷等很有標誌性的東西，她卻半點心理陰影都沒有。
肖子清自己都搞不清楚是為什麽，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心大吧。
不過此刻這追擊的狀態，倒是讓她回憶起某些場景來。
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腦子裏卻有一個聲音響起：“還好，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你了，而這裏也並不是國外那個陰冷偏僻無人問津的小巷。”
此刻的司機師傅火力全開，除了偶爾短促的罵人，就沒再多說其他話。
快速路上車不算多，但後麵的車追得很緊，他也怕到了右轉的時候又被逼回來，眼看著下一個出口就在眼前，他低聲說了一句：“坐好了。”
腳下油門狂踩，打著方向燈直往右邊衝去，而跟著的那輛白色帕薩特顯然也預料到了，因此這邊才剛衝出去，那邊就也陡然加速！
依舊想要把車逼成原本的直行。
兩輛車一前一後瘋了似的往同一個方向直直撞去！
原本正常行駛的車嚇得狂按喇叭，還有兩個硬生生被忽然衝上前來的白色帕薩特給逼出了急刹，好險才沒撞上去，這會兒打開窗戶探出頭就罵：“艸！趕著投胎啊？！”
“你他媽會不會開車？開輛帕薩特你以為你開的是超跑啊你！”
“這是什麽情況？大白天的玩飆車？玩漂移？瘋了？”有人看著不遠處的攝像頭，“這是迫切地想進局子一日遊啊？”
肖子清坐在車裏，雖然已經係好了安全帶，也握住了頭頂的把手，卻依舊被這種衝力帶了個東倒西歪，萍萍更是怒罵了一聲：“瘋子吧！”
對方的車頭幾乎是擦著她們的車尾，在右轉道上硬是直行向前開出了好遠。
司機師傅鬆了口氣，肖子清卻凝神道：“下了快速路，咱們索性慢慢開，剛才那輛車最後就是故意的，想讓我們以為它的目的是逼我們回快速路。”
萍萍呆了一下：“是嗎？那麽誇張的車速，會是演的？”
“要是真的，”肖子清哼了一聲，“咱們的車現在就該報廢了，他那車性能雖然不如咱們，可誰都知道這裏是下一個路口，他要是真想攔，提前半分鍾加速我們未必能走得了。”
肖子清鬆開了握著把手的手，整個人靠在座椅上。
“你可能沒注意到他之前跟的有多緊，這半分鍾就是故意的，王靜想讓我走這條路，這條路回學校的話就隻能從後街進，那邊小路岔路特別多。”
她沒再解釋，而是看著窗外，片刻後開口：“不急，你慢點開，後麵又有一輛黑色的考斯特跟上來了。”
考斯特是那種類似麵包車的大車。
再聯係之前快速路上都是小車追蹤，這會兒卻忽然換了車型……
這幫人不會想著把她的車在哪個隱秘的角落逼停，然後搞綁架那一套吧？
不應該吧，不至於吧？肖子清一時間簡直哭笑不得，國內，法治社會，真的有人這麽瘋嗎？別說萍萍已經報了警，還讓調動了顧氏集團最精銳的安保，就說這大庭廣眾之下，她們這輛車上這麽多人！
還是在華大的周圍！
要是真能被人悄無聲息地給綁走，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覺得是滑稽，可滑稽的就是大有人在。
考斯特一路跟蹤，最終將她們的車逼進了華大後街不遠處的一條死胡同，那邊剛好在修路，就連導航提示都沒有及時更新，司機師傅被逼時倒也沒太在意，結果等轉彎之後才發現麵前被藍色的彩鋼板擋住了去路。
倒是煞費苦心。
肖子清坐在車上沒下來，萍萍更是第一時間喊：“鎖住車門，低頭趴下。”
小茵則一把抱住肖子清，另一隻手在安保組的大群裏發了她們的定位。
外麵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接著是七嘴八舌的：“開門！再不開門老子要用棍子敲了！別他媽以為自己是輛豪車就沒事，知道他媽的老子們等你多久了嗎？艸！”
“兄弟們，抄家夥上！這小娘們做縮頭烏龜呢！”
“那邊有沒有在看著？要是看見人了記得把人往另外一條岔路上引，動作快點！否則警察過來就來不及了！快快快！”
肖子清這才緩緩抬頭，果然看到她們的車周圍聚了一群人，一眼看去都是很普通的陌生麵孔，就連一點標誌性的長相都沒有，這群人也並不是很傻的準備用木棍，而是不知道從哪裏拿了根安全錘，就要往窗戶玻璃上砸。
再好的車，安全性能再高的車，被這東西砸玻璃也是必碎的。
司機師傅不由罵了一聲：“怎麽辦？他們的車子正在停在那裏堵住了路，這幫人又都圍著，你說我現在還有沒有可能開出去？”
萍萍臉色難看得要命：“你的意思呢？如果開的話，能開出去嗎？”
“不能保證，”司機師傅想了想，“開是能開，就是肯定要撞車，也不保證會不會有人受傷，甚至不敢保證會不會壓死人……”
如果這幫人不要命地擋在他前麵的話。
小茵急得要命：“警察怎麽還不來？最關鍵是到目前為止甚至都還沒有看到王靜的影子！這幫人究竟想要幹什麽啊？！”
肖子清皺著眉頭不吭聲，在心裏權衡著究竟該此刻下車，還是該讓人往後撞車直接去派出所。
如果是現在下車，她極大的可能是被這幫人抓走，綁架，可他們的這輛考斯特從剛剛就已經進入了警方的視野，雖然暫時還沒追來，但肯定也要不了多久。
到時候這邊剛開走，那邊就能找到。
肖子清剛才注意看過，這是輛新車，但卻並沒有用臨時牌照，而是正式上了牌。
這就意味著，車根本不重要。
對方也完全不想用車將她轉移到什麽不為人知的地方。
再加上……如果他們真想讓她在這裏下車，為什麽一定要砸車窗呢？明明可以先戳輪胎放氣，讓他們即使有車也沒法開，甚至可以掀開引擎蓋直接對發動機做手腳，有車點不了火，就算不砸窗戶，他們不想被悶死也得自己開窗下車。
無論哪一個，都比拿著個安全錘在這裏逼逼要強多了。
可真要在這裏繼續耗下去，又難保會不會真的被人砸開車窗，到時候他們這邊四個人，對方卻有**個，看體型和氣質都知道十分能打，肖子清還真不能保證能安全衝出去。
此時此刻，她忽然很能理解顧南澈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那還是他在參加《密室逃亡》第一期時回答問題的片段，當時導演讓每個人寫出自己害怕什麽，他的答案隻有兩個字：未知。
她現在這個狀態麵臨的不就是未知？
永遠不確定的下一步，永遠需要用自己的判斷來決定之後結果的下一步。
隱隱的似乎能聽到警笛聲，但卻還沒看到人。
而就算安保組的人來了也沒法把車開進來，對麵明顯不止一輛車，也不止這麽多人，隻要前麵這輛考斯特停在這兒，後麵的車除非飛，否則真過不來。
肖子清當機立斷：“走，順著他們留下的小空隙往後撞車，去華大片區派出所！”
司機師傅一聽，立刻行動。
而萍萍的手機卻在此刻忽然響起，混亂間她也沒辦法再用手好好拿著，索性按了公放，就聽到那邊急切地說道：“網上炸開了鍋了，說肖子清私生粉追車差點導致交通事故，還說你們在路上超速駕駛，完全不顧規則。”
“我們這邊已經安排人公關，向大家說明情況，但這次網絡水軍來勢洶洶，比以往每一次都誇張，熱搜上去之後就一直下不來！”
“你們現在究竟在哪兒？是什麽情況？”
那邊連珠炮似的問，萍萍壓根一句話都沒法說，車子想要衝出去，就必須先要以稍稍慢一點的速度推開人群，接著趁著這空隙加速往後撞。
畢竟顧忌著人命，也不敢太過放肆，所以在這逼仄的小巷內，車速一會兒慢一會兒快，周圍又吵吵嚷嚷，還有各種砸向車窗的動靜，她整個人被搖來晃去，根本來不及回答就聽到一聲：“抓緊，我要衝了！”
下一秒，車身忽然向後，所有人因為慣性同時朝前撞，萍萍的腦袋差點沒直接磕到擋風玻璃上去，接著就是更加劇烈的：“嘭——”
一聲巨響。
車裏的人被震得七葷八素，可這顯然還沒完，司機向前衝了一段，再次倒車，伴隨著刺耳的打滑聲，又是一聲更加響亮的：“嘭！！”
停在身後的車被撞得直接平移出去好幾米，司機猛地再倒，一打發向盤，朝另一個方向一腳油門到底衝了出去。
車身逐漸遠去，之前還裝模作樣手舞足蹈要追過去的人瞬間都停了下來，領頭的那個更是冷笑了一聲：“挺有意思，難怪那邊說這姓肖的是個硬骨頭，這種情況下，她還真做得出撞車逃跑的事。行！反正咱們一點兒不虧！那個方向，她隻能是想去派出所。”
他一揮手，領著人朝著被撞翻的汽車走去：“來趕緊的，拍視頻傳上網了兄弟們！”
而與此同時，戴著墨鏡的王靜握著方向盤，正堵在去華大片區派出所的必經之路上。
上一通電話已經是五分鍾之前的事，她煩躁得整個人心跳都在無限加速，有那麽幾個瞬間甚至連呼吸都有些接不上。
神秘人說已經跟蹤到了肖子清，讓自己在這條路上等著。
可等啊等，等啊等，每隔半分鍾看一次手機，都沒有再聽到接下來的消息，要不是強烈的即將成功的喜悅和激動在胸膛隱隱作祟，她恐怕堅持不到現在。
電話接通，那頭變了調的聲音冷冰冰地開口：“最多還有兩分鍾他們的車就會到，記好了，你是直行，而他們很著急要轉彎，所以你隻要看到他們有轉彎的跡象就要直接加速，他們撞到你是他們全責，你可以光明正大下車跟他們理論，所有人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王靜先是很激動地答應：“好，沒問題！”
可片刻後就又疑惑道：“可你們究竟想要幹什麽啊？不是說要她身敗名裂嗎？現在費盡心思就是讓她撞了我的車，然後呢？”
“然後就不用你管了，這種事當然要一步一步來，一個人的名譽哪是那麽容易就敗壞掉的。”對方難得多加了最後一句，說罷就直接掛了電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個當兒王靜也的確沒時間去跟她爭辯，又或者刨根問底。
反正對方本來就不可能把什麽都告訴她。
她隻能又拿起手機看時間，順便透過後視鏡觀察，等那輛熟悉的奧迪駛入視線，她緩緩鬆開了踩著刹車的腳，車輛進入了平直的直線行駛。
黑色奧迪開得很穩，但速度卻不慢，等到對方的車身超過她的一半時，王靜又加了一點油門，等對方打著方向燈準備右轉的瞬間，她再次加速。
“嘭！”很輕的聲響。
兩輛車的速度其實都不能算多快，但因為王靜突然提速，本身車又太爛，一下居然把整個引擎蓋都撞得變了形，打眼看去簡直慘不忍睹。
她想打開車門下來，結果發現拉了半天愣是拉不開，心裏默默佩服了一下這幫人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這種破車，才手腳並用從另外一邊的副駕駛爬了出來。
因為已經到了華大附近，又是在主幹道。
五一假期結束許多學生返校，兩輛車突然相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王靜已經從另一邊走到了奧迪的車門前，抬手敲門：“搞什麽？轉彎讓直行你不知道？開輛好車上天了就，你看看我那車都撞成什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