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切菜不容易
顧南澈顯然也沒料到會有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鼻息交纏間,他的身子明顯一僵,本能往後退了腿。
垂下眸子,他喉結輕滾,略帶掩飾地咳了一聲:“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好好地突然轉過來。”
肖子清本來耳朵都紅了,結果沒成想竟會聽到這話,眼睛一下子瞪了老大。
她麵色古怪地反問:“那,怪我?”
“不是不是,”顧南澈也有點語塞,“怪我怪我。”
前二十八年的人生裏幾乎從未存在過的求生欲終於在這一刻靈光乍現,他一疊聲自責完就趕緊轉移了話題:“這個還要多久啊?”
認錯速度驚人,肖子清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轉過視線看了一眼鍋,她手上動作一直沒停,已經把牛肉倒入炒好的土豆裏繼續翻炒,順手拿過豆瓣醬:“排骨嗎?最好再等一下,不然肉不爛調料不入味。”
她挖了一勺醬放進土豆牛肉裏,適量生抽,再用老抽上色,微揚了一下下巴:“餓得話可以先吃這個,這個快一點,牛肉本來就是熟的。”
翻炒之後加水,小火慢燉,她扭頭問:“炒青菜?再炒個韭菜?”
“好。”他往後又退了一步,生怕影響到她。
蔬菜剛剛已經洗過,用清水再過一遍,她把青菜切好準備下鍋,看顧南澈無所事事站在那裏,忽然生出一絲逗弄他的念頭,偏了下頭:“要不要試著切一下韭菜?”
比起剛剛的土豆,韭菜明顯要簡單的多。
為了防止說她欺負人,她甚至還特意幫他整整齊齊碼好,才遞過菜刀,比劃了一下:“差不多這麽長一段,直接切,小心手。”
“……好。”顧南澈慢半拍地應了,自覺應該不會太難。
的確,比起做化學實驗所需要的精準,中餐其實並沒有太多量化的東西。
他在旁邊看了這麽會兒,已經總結了不少經驗。
畢竟是個理工科的學霸,在接收知識和理解能力上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
譬如他看她剛剛切東西,其實並沒有進行真正的測量,而是就一個大概,連放佐料也都是用鏟子稍微約一下,更別提鹽糖之類,拿著勺子輕輕一墊,壓根沒個準數。
那麽把碼好的韭菜切成大概的長短,自然也很容易。
顧南澈是這麽想的,拿起刀的時候也的確是這麽做的。
一手壓著韭菜,一手拿著刀,果斷一切,非常完美。
小段的韭菜整整齊齊歪在那裏,感覺勝利在向他招手!
首次的成功給了他莫大的鼓舞,他再次把刀往前移,手也跟著往前,第二刀還沒切下,忽然覺得留得這一段似乎短了點。
刀往前再移,手卻在這刹那間慢了半拍,他抬刀就切——
下一秒,短促地悶哼瞬間傳來。
肖子清正拿著水瓶往鍋裏倒水,聞聲連忙蓋好瓶塞回頭看:“怎麽了?”
沒有回答,身邊忽然“咣當”一聲巨響,接著一陣刺耳又尖銳的“乒鈴乓啷”。
“我去!!”
眼前的一幕嚇得肖子清幾乎拔腿就跑,千鈞一發之際她反應極快還記得一把拉住了震驚中的顧南澈。
他大概是切到了手,於是本能把刀往砧板上放,偏偏砧板又沒有完全在案台上擺好,這一下刀壓著懸空的一半,把另一邊完全翹起。
刀、砧板、連帶著沒淋幹水的韭菜在同一時間“咻——”地飛了起來,又一個接一個掉落在地上,差點在空中行凶,落地的時候又險些直接砸他腳上!
“你沒事吧!”她來不及去管滿地狼藉,先去看他。
顧南澈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裏,一時間臉上閃過驚疑、茫然、不解等等各種情緒,最終匯成難以置信的一片空白:“我……”
他手指外側被劃出了一道挺長的口子,此刻鮮血如注,往外直湧,但他卻仿佛失去了痛覺似的:“怎麽會這樣?!”
“……”肖子清也想知道怎麽會這樣,但現在顯然不是分析情況的好時候,她當機立斷,“先去醫院吧,你等等,我先用個什麽給你止一下血。”
“不去,”她話音剛落,顧南澈就搖頭道,“我不去醫院。”
“你……”她頓了一下,抬眼就見到他格外蒼白的臉色。
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但顧南澈卻顯然是無論骨相和皮相都格外精致俊美的典型代表。
他額前的發絲因為剛剛劇烈的動作微微垂下,平日的禁欲瞬間帶了說不出的性感,還有點莫名病態的美。
這一刻肖子清真是色令智昏,居然連火氣都被澆了個幹淨。
認命地轉身進儲物間拿藥箱,幸好家裏這些東西配備非常齊全,她邊開了箱子找棉球邊道:“那我先幫你看看能不能止血,如果止不了血怎麽都得去醫院的啊。”
棉球沾碘伏幫他壓著,顧南澈低著頭發呆,眼睛的餘光看到她帶著漩渦的頭頂。
肖子清沒有留長發,短發軟趴趴地耷在頭上,顯得整個人也軟軟的,看著很好欺負。
但之前早已見過她另一麵,顧南澈抿了一下唇,垂眸沒再吭聲。
手指間的出血量看著嚇人,但其實刀剛一切下去他就已經察覺出不對勁,所以及時收了手,傷口並不深。
用棉球壓了一會兒,血漸漸止住。
肖子清稍微拿開看了一眼,到底不放心:“可能還得包紮一下,我不太會,先簡單幫你弄一下,回頭你去醫務室換吧。”
鍋裏的東西已經燒得差不多,她先關了火,又去藥箱裏找了紗布和膠布,抬起頭的時候有些猶豫:“我手殘,要不,還是先貼創口貼?”
“……”顧南澈看了一下傷口,“一個指頭貼一個?”
肖子清也有點呆住,從旁拿了個創口貼比了比:“好像不好弄,算了,還是紗布吧,我來包!”
顧南澈任由她動作,因為姿勢的關係,她格外認真的小腦袋剛好擋住了他的視線,也不知過了多久,肖子清很滿意地舒了口氣:“好了,大功告成!”
顧南澈低下頭——
她說手殘,還真不是客氣話!
一圈又一圈不知道多少圈的紗布纏繞指尖,又在外圍纏繞整隻手,感覺很緊,偏偏看著卻又鬆鬆垮垮,將他的左手直接包成了一個模樣古怪式樣奇特的粽子……
有那麽一瞬間,顧南澈覺得去醫院打石膏,效果大概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