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我不想百年後醒來，看不到你
回到北京的宋玨，表情很嚴肅，各個項目組的負責人，思來想去，在腦子裏梳理了一次又一次，近期項目都是按照計劃開展的，沒有任何紕漏，那宋玨黑臉到底針對的是哪個項目？
中午的時候，桑渝的手機還能接通，雖然沒有被接聽，但跟季廣義吃了一頓晚飯之後，在晚上加班會議之前，桑渝的手機關機了。
JERRY很識相地發短信問宋玗，桑渝所在的地方，看到回複是某個鄉下時，心裏哢嚓一聲，覺得不妙，隻能請宋玗幫忙問一下，有沒有可能通過其他人可以聯係上她？
沒過幾秒，宋玗回複了，“她把手機落在學校了，現在跟姑姑住在一起，不用擔心，她跑不掉的，桑家人對她實施了等級最高的嚴密看管。”
JERRY的心是放了下來，但如何巧妙地把這個消息透露給眼前這個氣壓很低的總裁大人呢？JERRY覺得隻能求助於宋玗。
過了大概5秒，會議桌上宋玨的手機震動了，見到來電人是宋玗，他用藍牙接聽了電話。
宋玗先是抱怨了一通，她已經淪落到，自己親哥哥的行蹤都隻能從別人嘴裏得知之類的；接著又吐槽進來季安的矯情和反反複複，都是因為YUKI太忙了，不回來陪陪他們；最後才順著話題說了一句，沒我和方方在她身邊，她的手機是肯定要被丟棄的，果不其然就落在了學校，被陳老師關機了，等她回了上海，還是要給她手機栓根繩子，隨時讓她掛著.……
宋玨抬眼看向JERRY，JERRY就算感受到這道炙熱的視線，也隻能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在講解PPT的WILL，動都不敢動。
PPT上的項目，如果成功，將會是季氏今年最大的一筆投資，季廣義沒注意到宋玨在用藍牙接電話，聽WILL講到技術部分，轉頭詢問宋玨意見。
宋玨指了指手機屏幕，快速跟宋玗交代了兩句，掛了電話，靠近季廣義，低聲說著他的理解和意見。
……
宋玗掛掉電話，對著那茹嘟囔，“姐姐，女人當自強！”
“妹妹，為人當自強！”那茹把手上的樂高積木遞給季安，毫不含糊地回答。
“姐姐，女總裁才是正道！”宋玗被季安拉著坐下，指了指圖紙上的積木形狀，讓她幫忙找。
“妹妹，自食其力，獨立自主就很颯！”那茹起身，去廚房，給孩子們端水。
宋玗和季安的腦袋湊在一起，一個負責找，一個負責拚，配合得默契，氣氛難得的祥和……
隔天早上，桑連洋扔洗手間垃圾的時候，發現那些卷著的衛生棉透著深紅的血，再仔細看了看一卷一卷的數量，麵色都變了。
扔完垃圾，取下一次性的塑膠手套，再認真洗了洗手，憂心忡忡地去到桑渝的房間，見她睜著眼，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趕緊走近，“桑渝.……”
桑渝轉過頭來，目光仍舊呆滯，不過意識還是清醒的，“姑姑，早啊！我再多躺一小會兒。”
能夠爬起來才怪，嘴唇都白了，“你起來，穿好衣服，跟我去醫院。”
“來個例假而已，不用這麽興師動眾吧！”桑渝扯著嘴角，很是勉強地露出一個笑容。
桑連洋瞪著她，“按照你這個出血量，吞生鐵都補不及。”
“姑姑，如果我能吞生鐵，也不用補血了，直接給我充電，或是加油，或是放個能量塊什麽的……”
不想聽桑渝的胡言亂語，桑連洋拽著她的手臂，拉她坐起來，又快步去到自己房間，找出一件帶絨的防寒服，扔給桑渝，“趕緊穿上！”
桑渝拎著羽絨服，嘖嘖嘖地感歎，“5月的天兒，穿這麽厚，這是有冤情啊！”
“5分鍾之內，你把自己收拾妥當，過來吃飯，不然冤情更嚴重。”桑連洋放下狠話之後，去了廚房。
關鍵時刻，緊要關頭，危機時分，桑渝從不跟自己過不去，麻利地套上防寒服，下床站起來的時候，雙腿止不住地抖動，她大力地拍了一下，讓大腿聽話，但大腿接收不到通知，心裏嘀咕，【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顫巍巍挪到飯桌前，自覺地端起保溫杯，大大地喝了幾口溫水，感覺身體舒服了一些，又自覺地端起清粥，大口大口喝起來，身體徹底暖和了之後，身體不抖了，但血液也跟著沸騰似了，熱烈地湧出……
收拾廚房的桑連洋，隨時都注意著飯廳裏的動靜，聽到一陣急促往外走的腳步聲，走到廚房門口，看到桑渝跑向洗手間的背景，趕緊取下圍裙，去臥室拿上包，裝了保溫杯，出了正屋，鎖上門，在門廊上等著。
好一會兒，都不見桑渝從洗手間出來，就撐著傘，穿過院子，來到洗手間門前，“桑渝，還好嗎？”
“姑姑，稍微等等，一會兒就好！”對於此次的情況，桑渝心裏慌張了，一道刺骨的冷風吹進了肺腑，全身上下冷颼颼……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血崩？
桑渝哆嗦著從洗手間出來，被桑連洋拉著，往車子的方向走去，但路上還不忘拿姑姑的手機，給陳老師打了電話請假。
“你對誠建有這樣的責任心，桑家就還能執掌誠建百來年。”桑連洋把傘往桑渝這邊傾，桑渝又把傘往姑姑那邊傾，兩人倒來倒去幾回後，就打在中間，不再動了。
“哦！”桑家之於誠建，誠建之於桑家，對於桑渝來說，是完全可以獨立的個體，但這麽大逆不道，有違家訓的話，可不能在姑姑麵前說。
“姑姑，宋玗對管理很有天賦，也讓她來誠建旁聽吧！”
“她還在求學階段，你別折騰她，等她長大以後，如果真的感興趣，隨時可以進入誠建，這都不是問題。”
這世上就沒有公平而言，當年姑姑要求小小年紀的她去旁聽桑家人的會議時，可不是這樣說的。
桑連洋開車去了離村最近的市裏的一家知名醫院的附屬醫院，掛了特診號，醫生開了B超單子，桑渝喝著溫水，排對等著做檢查。
等待檢查報告期間，桑渝第N次在洗手間裏對著自己的鮮血感慨。
桑連洋拿了結果，手抖了一下，大腦宕機了幾秒，閉上眼，睜開，再閉上，再睜開，來來回回重啟了幾次之後，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急匆匆去找醫生看了結果，再請醫生開了一張住院單，去跟桑渝匯合的路上，又電話了蘇秋華，還把B超結果拍照發給了她。
桑渝在檢驗報告的自助打印機旁邊坐著，眼神渙散，魂不附體。
桑連洋走過去，一句話沒說，把檢驗報告遞給她，等著看她的反應。
……
桑渝拿著報告，字都認識，但突然就組合不起來了，心裏委屈到了極點，怎麽就這樣了.……
“桑渝，我辦了住院，再做一個更全麵的檢查。”桑連洋拉著她起身。
桑渝腿軟得站不起來，但心裏有氣，跟自己較上了勁兒，啪啪地拍大腿，一下又一下，看得桑連洋心疼，又心酸，她才這個年紀啊！
緩了一會兒，桑渝站了起來，靠在桑連洋身上，拖著虛軟的腿，往住院部緩慢地挪去。
路上，桑連洋的手機響個不停，從桑連海，到桑連保，到桑渝奶奶，到剛叔……
姑侄兩人的心裏都很沉重，但不斷地重複檢查結果，讓她們稍稍釋然了一些，但桑渝的腦子湧出來的遺憾太多，一時半會兒又塞不回去.……
來到VIP病區，找到護士台，被護士領到安排的房間，桑渝自覺地挪到床上，躺下，閉目，聞到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眼淚順著太陽穴滑落，趕緊側過身體，避開桑連洋的視線，迅速抹幹眼淚。
護士交代了幾句，剛出門，桑連洋的手機又一次響起，這次她沒多說，而是把電話放到桑渝耳邊。
桑渝聽到宋玨的聲音，眼淚就再也止不住了，爭先恐後往外湧，積累的委屈太多，猛地坐了起來，“你怎麽還沒回來啊？我都要死掉了……”
“我死掉之後，桑家人肯定還會牢牢抓著你不放的，說不定，還會趁手術的時候，強行取了我的卵子，或是細胞，去培養個孩子什麽的，你堅決不能答應啊！”
“你讓季易幫我出遺囑，要求我的遺體全權歸你處理。千萬不要把我凍起來，我不想百年之後醒來看這個滿目蒼夷的世界，而且那時候你也老了，我也陪不了你幾年。”
“你把我燒了，裝在花盆裏，種上野薔薇，隱居終南山，不要讓桑家人找到，要守住誠建，是桑家子孫的事兒，跟你無關.……”
“姑姑，我隻剩小半條命了，你還一直打我幹嘛呀！我說的都是事實！”
桑連洋又一巴掌拍了過去，“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闖鬼門關又不是第一次，慫什麽啊！”
“我不放心啊，我擔心你們欺負宋玨！”窗外的雨還沒有桑渝的眼淚來得猛烈，“他就是運氣不好，碰上了我，不然要風有風，要雨得雨，何必被使喚得天南地北地奔波！”
“你上進一點兒，他不就輕鬆了嗎？”桑連洋嘴上嫌棄著，給她擦眼淚的手可輕柔了。
“你們給我換個腦子吧！現在這腦子就裝不下數字……”提起數字，桑渝才想到話筒那頭還有個數字人，“宋玨，你能趕在我最有一口氣還沒吐完之前回來嗎？”
“別胡思亂想，在醫院乖乖等我。”宋玨那頭的背景音嘈雜，明顯是在公共交通場所，但此時桑渝聽不出來。
“等幾天？”
“桑渝，你活蹦亂跳的時候，對宋玨不理不睬的，現在遇到難處了，就抓著他不放了，這算什麽……”
放在平時，這種問話，桑渝是絕對不會聽進耳朵的，但此刻，她理虧了，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管，反正我這副軀體，隻能交給宋玨處理。”
“你們連法律關係都沒有，你就算交給他，他也沒權利阻止秋華胡來！”見桑渝的眼淚慢慢止住了，桑連洋繼續插科打諢。
“我立遺囑了啊！”
“遺囑能大過直係親屬的權利嗎？那婚姻製度不就是個笑話啦！”桑連洋拿出包裏的保溫杯，遞給她。
桑渝拿過保溫杯，大大地喝了一口水，放到床頭櫃上，“宋玨，你先回上海，拿我的戶口本去把結婚證辦了。”
桑連洋讓桑渝踢掉鞋子，上床去，給她蓋好被子，坐在她身邊，“你的戶口本在奶奶那裏，要等你在誠建上任之後，才還給你，我都知道，你自己不知道嗎？”
“宋玨……你知道桑家是一個多麽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了吧！你還是別來了，免得他們趁機拽著你不放，我的魂會來找你的……”桑渝氣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淌。
“那也是生你養你的地方，跑也別想跑，老老實實待著，打起精神把病治好，誠建一堆事兒等著你處理呢！”桑連洋忍著心疼，厲聲教訓了她幾句，又抽紙巾，遞給她擦眼淚。
“桑渝，你乖乖在醫院等著，我一會兒就來了。”宋玨也聽不下去這現實又殘酷的對話，掛了電話。
“啊！一會兒是多久啊？數據控的用詞怎麽能這麽不精確呢，說清楚幾小時，幾天啊！”
桑渝正要把手機遞給桑連洋，又響起了，看了來電人，開了免提，話筒那邊一通急促的聲音傳來，“木魚，你怎麽又把自己折騰到醫院啦！你等著，我現在開車過來。”
“我不在，你又不在，你不怕李遇年隨便花錢，把我們公司搞破產嗎？”想到方方比宋玨還能來得快，桑渝心裏更委屈了，眼睛又紅了。
“公司破產就破產吧！你都這樣了，這公司盈利有啥意思……”
桑渝接連呸呸呸了幾聲，“放心吧，我作惡多端，一時半會兒，閻王爺不會想收我的，不然我禍亂了地獄，他得多煩……”
“我也知道，但萬一他寂寞了呢，就想有人去鬧騰一下呢……”
話筒那頭的方嘉宇啊地叫了一聲，接著就是李遇年的聲音。
“她是妖精，要活千把年的，你擔心啥，趕緊幹活兒去，別嘰嘰歪歪想罷工……”
“木魚，你等著我找時間去看你，你乖乖聽洋姨和醫生的話哈！”方嘉宇喘著氣，匆匆交代了一句，掛掉了。
“方方這孩子，就是純良，秋華救了他之後，家裏有啥好吃的好玩的，都帶過來給你，還把他媽剛買回家的旗袍布料抱來給秋華.……他父母也都是心善之人，由著他不停地還恩……”
桑連洋拿過手機，撥打電話給陳老師，告知了他，這邊的情況，請他幫忙找人把桑渝的手機送過來。
陳老師抬眼就見到桑渝的車鑰匙，來的第一天就放在廚房的窗台上，拿起她的手機和車鑰匙，跟小金老師打了招呼，出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