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琉璃之殤

  “清兒，你來看！”薑聞玉獻寶般的拉著鳳阮清來至一處密洞，那裏是他燒製琉璃的地方。外圍存了不少原料，往裏是他製作區，再裏麵設置了幾道機關，收藏了他燒製的精品。


  那一麵崖壁，鑿刻了一個個的石龕，裏麵擺放了一件件琉璃精品，全是為了鳳阮清留下。石龕裏不同的角度擺放了熒石，細膩柔和的光線照射在琉璃上，或是折射或是反射，件件璀璨若星辰大海，細看的話，造型的奇異大膽，用色的絢爛複雜，甚至於折射反射光線的處理，更是令人傾倒，不能自拔。


  眼下流傳出去的幾件傳世之作，包括智德大師得的那件琉璃筆洗就是他早年的作品之一。但最為精致的卻沒有放出去，就如藏在這山洞中的百十件精品，若是流到世間，任一件都會令世間眾生癲狂。


  鳳阮清愣住了！順著牆角處一件一件的細看把玩，耐心的聽薑聞玉解釋他設計的靈感，難度，用色方麵的體會，反複琢磨後的定案！竇天祥跟著一言不發。


  百十件！她一一細細的把玩，觸摸，甚至於貼在臉上感知那份冷滑觸感，好似乎懷抱自己的孩子般的，滿臉的溫軟、細膩、帶著些纏綿，隨後又細致的將它放回石龕之中，調整了螢石的位置，一件一件，三天後，她才腳步虛浮的走出那處岩洞。


  望著漸漸遠去的背影，薑聞玉無力的跌坐在亂石間，半晌，他指尖一彈，一顆鴿子蛋大小的黑球飛入岩洞，“嘭！”巨響伴著氣浪的衝擊，灰塵噗的埋沒了坐在地上的人影，“嗬嗬嗬。。。。。。咳咳！”忽而那人豁然站起，仰麵大笑，撲出的灰塵揚起，嗆得他劇烈咳嗽，涕淚橫流，他卻毫不在意，微仰頭麵，袖子一甩，背手而立，仰天長嘯，“自此，這世間再也沒有南山居士了！”


  離開了數十裏的鳳阮清忽而腳下一頓，身體僵硬的停了下來，抬頭眯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淚水還是忍不住的流了下來，一炷香左右，她才緩了過來，“我要這世間再無琉璃！噢！不，就留下那件蓮花筆洗吧！”話語冰冷，擲地有聲，她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荊南煤礦一夜間被人填埋，遠近百十戶靠著煤礦吃飯的挖煤人也悄然不見。值守的小吏不過是跟著兄弟們吃了一場花酒，就出了這樣離譜的事情來。急得那人圍著煤礦舊址轉悠了多日，抓掉了一頭的頭發，也沒有尋到良方，無耐之下，也悄然潛逃。


  若是往日，他也沒有逃走的膽子，但眼下東梁的格局變了，聽說脫離朝廷的四周封疆，依舊沿著昔日傾城帝的路子，一切以百姓利益為先的管製，但凡有點心思活得，乘著官家的不注意，就悄悄的投奔那裏去了。他也換了破衣爛衫，混雜在販夫走卒的隊伍裏潛逃出境起來。


  直到運煤的車隊源源而來，那處荒郊野嶺的，人煙了無，才驚覺出事了！


  收到消息，不由朝堂震動！尤其工部，製作琉璃或是燒製水泥，還有冶煉器物，受到的衝擊不可謂不大！用過了煤炭，再回歸柴火鍋，那幾乎不亞於高速發達的現代都市和邊遠未開化的土著之差別。


  “派遣了人前去探查，據說是被人一夜間填埋，做的天衣無縫，了無痕跡。也試著順以前留下的道兒，再次恢複，但進展緩慢，而且接連出現塌方，毒氣泄漏，死了上百人，眼下無人願意再接手那塊了。”內侍小心翼翼的湊著匯報。


  “這個逆女！就知道她心思歹毒，手段狠厲！”太後娘娘一向溫軟的五官，此時也是猙獰不堪。


  “啪嗒！”阮玉成放下手裏的折子，豁然起身，“太後娘娘，微臣還有要務處理，恕不奉陪了！”說罷，轉身就走。


  “哎~！阮卿家~”太後娘娘林華頓時急眼了，抬手呼喚，卻絲毫不見阮玉成止步的意思。


  “嗬嗬。。。母後娘娘，還是注意點兒形象吧！容顏保養的再好，也抵不住舉止的失度。”一旁微笑旁觀的鳳傾城也笑著站起來，“哎呀~這一天天的，心累！本宮也去園子裏走一走，聽說眼下正是賞梅的好時候呢！”說完，扶著宮人的手臂，儀態萬方的緩步出去了。


  留下太後林華一人，羞惱異常，想要唾罵兩句，卻又想起剛才鳳傾城的話，頓時覺得不好了，伸手扶了扶臉頰，“趕緊取了鏡子來！”難到自己表情真的很難看？都嚇的人不願意多看兩眼了？

  一處府邸，“聽聞煤礦被毀，水泥和琉璃場子都關閉了，日後再做琉璃就艱難了。怕這寶貝兒還得漲！”趙員外細細的擦拭著博古架上的一尊琉璃佛像，寶象莊嚴，慈眉善目，做的真好！


  他是不信佛的，但架不住這尊佛像的身價吸引，花了三千兩銀子從當鋪裏得來的。有人出了五千兩銀子，他也不願意出手。這不煤炭出事了，聯動市場的反應，這尊琉璃的身價必然水漲船高。


  “嗬嗬。。。佛祖保佑趙家大富大貴！”越看越喜歡，趙員外不由的合十道。“啪！”回應他的卻是一聲細小的脆響，琉璃佛像自中間炸開數道裂痕，瞬間波及全身，“啊！~佛祖，是不是我這個願望過於難為你了！”頓時趙員外驚呆了，難不成趙家大富大貴是個及其艱難的事情，超過了佛祖的承載？

  “嘩啦”！那尊琉璃佛像碎了一地，成了渣滓，撮不起來的那種。趙員外愣在當場。許久他頹然出了院子，“召集趙氏一族，就說我要開祠堂，分家。”


  茶樓，“老李，瞅瞅我新得的這個鼻煙壺，裏麵畫的可是吳道子的傳世之作，你瞅瞅，這筆峰，這用色，簡直絕了！才花了我五百兩，簡直跟著白撿的似的！”一男人手執了一隻細膩的小白色鼻煙壺，衝夥伴顯擺。


  “那是不錯！我一直看好的那筆山，出價三千都沒拿下來呢！你這絕對撿著了！”另外一人眼神羨慕不已。這幾年，因為琉璃廠子的存在，想要淘換幾件，已經不是那麽艱難了。但價格還是不低的。琉璃難得，每成一件都是上天的恩賜，價格高些也是情理之中。


  “嘿嘿！人生在世，總的混上幾件心頭好不是？”那人不由得意不已，手托著鼻煙壺迎著亮處，細細的賞玩，“哢！”一聲細小脆裂聲，好似炸在心頭，他驚恐的發現，鼻煙壺的底部出現了一絲裂痕，那裂痕活了過來一般，迅速遊走小瓶子的周身，旋即布滿，眼睜睜看它碎成了一撮粉末，不知何處來風，那撮粉末隨風消逝，男子忽而嚎啕大哭起來，“我的五百兩啊~！”


  陪伴在旁的男子抬手擦了擦額頭驚出的冷汗，“幸好！幸好！我的三千兩！”


  “沒了這個五百兩，我還有給兒子淘來的琉璃珠子！”嚎啕了半晌，那男人眼色帶著狠色，忽而掏出腰間掛著的荷包，“就這琉璃珠子，很是精巧，我花了五十兩一顆，淘了四顆！日後留給兒子玩兒，嘿嘿！”


  果然圓滾滾的四顆琉璃珠子剔透圓潤，裏麵夾雜著各色花紋，迎著亮，很是稀罕人！


  “別再。。。”朋友很想說，“炸了。。。”


  異變突起，四顆琉璃珠子就在二人的眼前再次上演了‘粉身碎骨’！

  “想要一件琉璃就是那麽的難嗎？”那男子再也忍不住仰麵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