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反狩獵
西北五十裏外，其貌不揚的山腰上隱蔽的大石後，有一處山洞，那裏是對方的一處供給點，鳳傾城帶著玉衡和竇青龍帶著其他人，采用前後包抄之勢，剪除分布在暗處的幾個瞭望點，迅速拿下了那裏的供給點。
眾人放下心來，就地補充了食物和水後，又尋了新的武器，排班替代了先前的暗哨，大部就停留在那歇息了一夜。
鳳傾城坐於一棵大樹之上，打坐歇息，細細梳理了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卻發現，不僅沒有對方的背景消息，連長相也是不知曉的，隻是隱隱約約的好似聽到有人稱呼‘殿下’一詞，王侯及其子都可以如此稱呼。看來前來‘迎接’她的人出身還是不低的。
地域上看，此處出了東梁境內，即將踏入西蜀，往南還有些山林居住的異族，按照阮九青的描述，再南些地方，還有幾個立國的小族。無法判斷這些對著自己出手的人，就是西蜀來的敵對勢力，還是其他與自己有宿怨的敵人再或是被人利用的異國小族。
反觀自己這方，攜帶的人手和特殊之處都被人知曉。就連自己最近的容貌也是描繪的很是肖像，那就是有準備的一場設陷。到底是誰？
雖然不少年頭遠離了戰亂，不代表鳳傾城就此喪失了武將的機敏和戰術謀略。即便此行攜帶的人數不多，但都是鳳傾城隨身的精衛和暗衛中抽調的優秀人手。比起往年的動輒上千上萬兵馬，雖不值一提，但精衛一但動手的話，快、穩、準、重，那是普通士兵不能企及的效果。如此戰力，用於打先鋒或是奇襲，自是極好的。
眼下，鳳傾城看著山洞內微微火光，聽聞幾十人安穩的呼吸，還間或著細細的鼾聲，此起彼伏，微微可辨。她心頭忽而沉靜如水，動蕩，焦躁情緒平息下來。
沒有什麽比起身邊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姊妹們的安危更重要的了。但對方想要一直借著地利之便，占據先機，乃至利用自己人的性命，要挾製和殺害自己。
鳳傾城就有些不著頭腦，到底是‘故人’？還是新的‘對手’？
她深呼吸，吐納中閉上雙眼，五感外放，以自己為中心，自身邊漸漸推向外圍，一裏、五裏、十裏。。。。。。
感知漫過每一寸地皮，好似親自撫摸過這片山林、河流的每一寸，鳳傾城眼前猶如打開了三維地圖，那一棵樹下歇息的一窩兔子，樹上蹲著的貓頭鷹，眼神黑暗中撲閃撲閃大眼珠子；嘩啦嘩啦的流水裏翻身躍出水麵，複而砸落一朵水花的遊魚；草叢中有人取了幹糧，麵無表情的咀嚼聲；都在她的感知下逐漸清晰起來。
眼見著東方泛白，山間漸漸霧嵐升起，彌漫上山腰，漸漸愈來愈加的濃烈，乃至於眼前三米外看不出什麽景物。
鳳傾城回至身後山洞，手繪了一副地形圖，“大家熟記此圖，咱們也借著大霧的掩護，做一次主場，改變一直被動挨打的。”
眾人齊齊點頭，被動挨打的事情，任誰都是莫名的憋屈，反擊是必須的！
“我已經探查出這裏外附近有十餘點被對方設下陷阱，如今咱們就乘著濃霧的掩護，繞至對方背後，給其痛擊。目的是剪斷其羽翼，折損其手足，逼迫其主力不得不現身就縛！記住了，若是形勢艱難，自保第一。”
霧嵐起的極為濃烈，微微有著一種腐敗的氣味，想來這些山嶺人跡還是不多的，外人若是無意間闖入，極容易中這些霧嶂的毒。好在李大夫以前為他們都配置過各種藥劑，這樣解霧嶂毒氣的也是有的。鳳傾城看著眾人重新裝備好，吃了藥，各自畫了區域，領了任務出去了。
她帶了玉衡徑直的往五點鍾方向前行，停在了一處高坡之上，細細感受那濃霧下的一絲絲波動。此處基本是各處行動小組的距離中心，鳳傾城帶著玉衡為各處小隊觀敵瞭陣。
鳳傾城的暗衛和親隨多是經過特訓，參加過遊擊戰、諜報、刺探等任務，身手謀略更是優選之選。
比如竇青龍，自小就在村裏特訓過，更是經過反複的選拔，最後才被阮玉成等人放在鳳傾城身邊。這些年來，他隨著鳳傾城的東奔西走，參與各項任務，幾乎沒有失手過。唯獨一次，就是帶湖城那次，自責幾乎殺死了他自己。
再比如，林月兄妹、林星及七星眾人，皆是鳳霖燁為鳳傾城準備的暗衛，自小就入了暗衛營訓練，即便如此，還是經過了劉鵬等人再次檢驗後放在了鳳傾城的身邊。眼下除了林月兄妹、林星三人，其他七星都留在了鳳傾城的身邊，不過瑤光已經犧牲了。
因此雖然人少，但戰鬥力還是不錯的。為何剛開始會步步為艱呢？不過是沒想到會被人當做獵物，設下了重重的陷阱而已。或是說這幾年來，鳳傾城一直忙著鬥天災，所有的注意力全耗費在了天災上，這人禍之事被有意無意的淡化了不少。
為何說有意無意？終究是這裏的吏治和階級間的壁壘，與鳳傾城心下期待的相去甚遠，看著已經驚喜多於期待的老臣們，鳳傾城心下是無力的，倦怠之感揮之不去，故去西蜀也是一種潛意識下逃避的想法。
但這世間就是如此！你若是退一步，也許不是海闊天空，而是深淵萬丈！
鳳傾城此一退，其後凶險便有了顯露，這一步步逼來，使得她不得不打起精神，細細思索眼下處境，求生的本能使其再度燃起鬥誌來。
至於那火藥雷子，那傳神的小像，行動軌跡等等被人知曉並利用，鳳傾城眼下不想去做憑空的猜想，就如一層層的障目揭開，其後必然有著結果。來！便戰！
行動的小隊各自領著自己的任務出發了，有了地形圖，他們好似熟知地形的本地人般，用沾了藥物的布巾捂住口鼻，潛入迷霧中往自己的目的地出發。
爬過一處高坡，抵達了一處溫泉咕咕流動的地帶，霧嶂停留在離地三尺以上，三五不大的水池子裏翻滾的溫泉，帶著沉沉的水霧彌散在水上，形成了上下分層的奇景，中間有大約不到兩尺高的清晰空間，隱隱約約可以看清楚樹林翠綠的枝葉，沾著霧水，一點點的匯聚成滴。
“哥！咱們都蹲了一夜了，獵物還會來嗎？”迷霧的深處，有人小聲嘀著。
“大概會來吧！上頭說，雖然火山活過來，但動靜不算大，怕是那人命大，不會死在裏麵，要咱們還小心些守好這裏。”有人低聲回應。
“得多大的命，才能在火山裏沒被烤熟？”另外有人嘀咕著，“再說了，咱們趴了一夜了，不如先洗一遍活活血？”
深山老林，夜裏格外濕冷，這一夜的滋味很是不好受啊！“想死就去！”為首的一人似乎不耐起來。“我也就是說說！說說！”那人訕訕的道。
“都小心些，遠處有動靜！”為首的似乎聽力極好，他極力辨識遠近的各種聲音。除了還穿梭在樹叢中的鳥雀，還有樹下的樹蛙，滴答的滴水聲，咕咕的湧泉，還有一種奇怪的跳躍，是狐狸？還是野豬？或是山豹？
“咕咚！咕咚！”接連兩聲落水聲，似乎是有什麽人踏入了溫泉，濺起水花灑落在地上，還伴有舒服的呻吟聲。緊接著又是幾聲，好似來人紛紛踏入溫泉，漿洗自己疲憊的身軀似的。
旁側一人伸出五根手指來，比劃著，為首的人點了點頭，“一炷香！”
一炷香的時間很短，從各處窸窸窣窣的爬出十餘人來，他們手執了繩索，上前撈出那溫泉裏好似睡了的五個人，就準備捆綁起來，“慢，這不是山貓大哥嗎？”離得近，待看清手裏拎著的人赫然是熟悉的臉，不由驚呼出聲。
忽而身後一陣疾風，那人猝不及防，整個人臉向下趴向溫泉中去，連同手裏的人一起落水。驟變，眾人還未及反應過來，接二連三的撲通撲通落水聲，十餘人如下餃子般，都墜入溫泉中去。周圍冒出了幾個黑衣人，他們或是手執了木棍，或是盤著繩索，一旦哪個冒出了頭來，就是一陣猛打。
臉不能露出水麵，就不能呼救。眾人被砸的頭麵青紫出血，漸漸染紅溫泉水池，眼看著渾身無力，即便不打砸，也要死於水中。為首的那人扛著被打的皮開肉綻，頭頂豁開口子出血不止，“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竇青龍彎腰問道，“我問問題，你答話看，如是滿意的話，饒你等狗命！”
“是！是！是！大爺請問，在下必然知無不答，答無不盡。”為首那人倒是能屈能伸。
“你們是哪國人？聽從誰的指揮安排？”
“這。。。”那人沉吟了，麵色做難。單看容貌，沒有太多特殊，但眼眶深凹，肌膚黧黑，似乎有些叢林生活的年頭，但他們語言又極為普通的東梁語，怕是和東梁還是脫不了幹係的。至於他們的主子是誰，如是可以坦言的話，就能理解為何會攔截在這裏。
“大爺還是問其他的吧！”那男人倒是夠義氣，直接越過前麵問題去。
“溫泉裏有什麽？為何看著這裏？”既然落入其中，不大一會有就筋疲力盡的樣子，若是沒有東西，說了人也不信啊！
“這裏溫泉有著洗滌霧嶂的效果，故上麵人算準了你們會來，給這裏幾個水池子下了軟經散。若是泡久了，都沒有力氣爬出來。”那人擔心的望著自己的弟兄，他們好似喝醉了酒水般，站立不穩，還有人索性躺入了溫泉中去，留著頭臉向上。顯然藥效已經起來了。
他也是搖搖欲墜的撲騰坐下，大半身子落入溫泉，原本警惕的眼神，漸漸迷離起來“好漢饒命！如是此命不死，日後必遠離此地。”
竇青龍看著眼前漂浮起來的眾人，不由眉頭微挑，他直立起身子，揮手往後退去。“頭，不如殺了他們。”一名隊員不甘心的道。
“撤退！”竇青龍頭也不會的率先離去，那個想到這一路的艱辛，不甘心的往溫泉裏啐了一口，也隨後退去。
寂靜的溫泉池子，咕咕的湧泉聲音依舊，但其間漂浮著一二十人，有臉麵向下的，也有仰麵朝天的，不知死活，極為瘮人。忽而呼啦一聲，有人翻身坐起，抹了一把臉，“乖乖，差點兒憋死爺了！”緊接著，嘩啦嘩啦，十餘人俱是‘活’了過來，“嘿嘿，泡了溫水澡，倒是活血化瘀了呢！隻是可惜了山貓哥他們！”
先前落水的山貓等人，原本守著供給點，那肥差被多少人羨慕，眼下卻出現在此處，可想被對方端了去。山貓他們死了，被溫泉泡了後，肢體回軟，但還是死的透透的。自己這些人蹲守這裏，哪裏會對下了藥的溫泉沒準備？
“活著好啊！畢竟咱們也不喜歡鞭屍啊！”原本離去的竇青龍再次率部返回，他們手執了棍棒和繩鞭再次來了一輪新的活動。依舊沒有求救聲，隻有劈劈啪啪的鞭打聲和咕嘟咕嘟的喝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