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良緣

  秀義,為燕京附近一處縣城,占地方圓萬頃,那兒山清水秀,文風蔚然,尤其文秀山更是是燕京書院的坐落之地。義水河出自文秀山,繞縣城一周後東南向而去。


  祁樹禮的家族就是世代居住在秀義縣,也算是當地的一大族了。隻是祁樹禮本人的家世不是那麽的富裕。其母為一讀書人家的姑娘,嫁給祁樹禮父親時候,家境也是不太好的,就是盼著他父親有一日可以考了功名,有了官途。


  俗話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祁樹禮父親正是應了這句話,其父除了讀書幾乎沒有其他什麽能力,全靠了夫人韋氏針線養活,眼看著接連鄉試落榜,他寒窗苦讀備考三年,躊躇滿誌的預備下場,結果卻趕上了武德帝亂政,斷了仕途,氣惱之下,感了風寒,居然一命嗚呼的去了。


  其母韋氏也是一個堅強的女人,辦了男人的後事,隻手拉扯起這個獨子,全部身心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好在祁樹禮也是算不錯的,拾起父親留下的書卷,用心苦讀,隻是悟性終究是差了些,接連幾場恩科加試都未有取得好成績。


  直到今年秋闈,他才堪堪以二十六歲的年級,倒數第三名的成績,勉強的中了舉人,有機會入了長公主的眼。


  為何有這樣的機會?也是巧的很,恰逢蘆珮嬛去寺廟進香,途中車輪壞了,她下車等待修車,忽而天降大雨,無處可避。祁樹禮路過,隨手就把自己的雨傘送於她使用,自己卻淋雨而歸,大病一場,卻因家貧無力付出一劑湯藥的錢來,如此遷延臥病二十餘日。


  蘆珮嬛不知如何得知了這個消息,感懷他君子之風,就托了人悄悄打聽,得知他家中隻有老母相伴,心中暗許,偷偷的給了金銀救濟他的艱難。


  長公主知曉此事,心下自是不喜,自己捧在掌心裏的明珠,居然看中了那樣一個身無長物的讀書人,哪裏肯舍得閨女去受苦。母女二人為此結下了怨,多日不願相見。


  還是長公主身邊的嬤嬤出的主意,若是給那祁樹禮求一官半職的,日後自己家的姑娘出身高貴,帶些貴重嫁妝出嫁,再有如此大恩,謀取了官夫人的身份,往後日子還是容易過的。長公主想了數日,勉強的應下,才有後來的事情。


  按說這事兒,也不是多大事情,隻是長公主點名的地方不是好地方,若不然,一個普通的小縣城,也許就得了鳳霖燁的應允了。


  可是鳳傾城看到的消息就大大的不同了。


  那祁樹禮長得俊秀英挺,風度翩翩,尤其穿一套儒衣,更是儒雅不凡,外貌還是很加分的。他早在七八年前就成親過,隻是可憐那婦人是一家商戶的女兒,帶了豐厚的嫁妝嫁於他祁家,婚後被一直過慣了苦日子的婆婆沒收了嫁妝,虐待了時日,待到孕後期,還每日勞作近十個時辰,加之飯食寡淡,新婦無力生產,後死於難產,大人孩子俱是去了。


  商戶一家得知消息,哪裏肯罷休,直接上門砸了祁家,抬走了姑娘的嫁妝,還以虐殺妻子的罪名,一紙訴狀將他家給告了。


  因證據確鑿,這母子二人俱是鋃鐺入獄,最後還是族裏出了人脈和銀子,把母子二人贖了回來,至於他的秀才名頭,也是散盡了家財,勉強保住。


  祁樹禮母子二人再度回到以前的祖上兩間小院居住,窮困潦倒,想要給兒子續娶,可是附近知根知底的人家,哪裏敢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家,才有二十六歲還是單身的消息。


  至於原委,長公主知不知道就兩說了。也許她根本不會怕那鄉野婆子的惡毒,畢竟蘆珮嬛的身家在那裏,婆子若是老老實實的一旁享福還好,要是不識相的話,讓她老不死的死了,也是容易的事情。


  鳳傾城就說這事兒很是蹊蹺,原來那場‘偶遇’,也不是什麽天定姻緣,而是那祁樹禮借著同學間相互拜訪的理由,在那片地方出沒了許久,就為等待一個‘天定姻緣’,為此,他已經‘巧遇’了燕京數家閨秀和夫人,隻是大家子也不是誰都有機會上前搭話的,他沒有機會湊過去而已。


  而蘆珮嬛雖然不愁吃喝,但到底寡居,日子過的愁苦,恰逢這樣一位儒雅俊秀的‘磊落君子’,當真是一眼入心,才成就了二人的‘良緣’。


  雖然鳳傾城沒有給長公主準了那保舉,卻轉而加封了蘆珮嬛郡主身份,還許了秀義縣作為食饗之地,也算是東梁第一份了,就是她這個大長公主都沒有封地呢。何況,姑娘外嫁,自己的身家愈厚實,婆家的地位越高。如今這個秀義縣都是蘆珮嬛的,還怕婆家有什麽敢呲牙的?

  隨後鳳霖燁親自走了一趟長公主府,給她道明了保舉的利弊,更是舉薦祁樹禮進入國子監讀書,拜了數位名師大儒指點學業,這樣的話,也有機會在春闈之考中有些好成績。


  如此一番操作下來,長公主等人自是沒了脾氣,欣然接受了鳳霖燁的建議,就手給了他們小夫妻一處三進院落,分開單過去了。此事不值一提。


  鳳傾城煩悶的有些莫名,尤其長公主家事上,更是不耐的很,李大夫為其請平安脈時,發現了這一情況,“陛下這些時日有些情誌不遂、肝鬱化火、熱邪內犯之相,鄙職給開兩劑湯藥喝上兩日吧!”


  “哦?是否裕西幹燥,飲水和瓜果跟不上的緣故?”一片的攝政王鳳霖燁不由的眉頭皺了皺,“傾城,若不然,年後莫要親自去了,派上合用的人手,自己隔三差五的的過去看看就可以了。”


  “也不排除這個原因,鄙職下去煎藥。”李大夫收起藥枕和藥箱,帶了藥童行禮後退出去了。


  鳳傾城笑了笑,“皇叔,我哪裏有那麽金貴!就下不得鄉間去了。再說東梁如今要搞好基礎建設和糧食產業,這裕西很是重要,若是處理得當三五年就可見成效,若是有了差池,也許十年內都難見效果。”


  她沉默了一會兒,“皇叔你是沒去!你可以想象一家人共用一條褲子的情況嗎?你可以想象一家人連一條褲子都沒有,就貓在茅草間避羞嗎?這一行,我卻看到了!整個裕西地界幾乎東津府大小,居然連集市都沒有,百姓若要上縣裏,也許就帶了三五個大子兒,就為了買一尺半尺的麻布,來回奔走一兩天的。。。”


  鳳霖燁的臉色難看起來,隨著鳳傾城的一點點訴說,越加難看。他站起身來,往窗子外看去,那雕欄玉砌、瓊樓玉宇、碧瓦朱閣、重重宮殿無不顯示皇家的富貴與威嚴,居如此廟堂之上,觀江湖之遠,洞察千裏,豈是凡人之力所為?

  小侄女還是因為落魄於山野間,自幼吃了大虧,才能體會那種極致窮苦潦倒,而富於同情之心吧?


  東梁的朝政積弱已久,眼下雖然已經定下了‘富民強兵’之策,卻非一日可達的事情。再加上天災人禍的,東梁能夠保住今日局麵都是極為罕見之事,連著顧太傅和內閣老臣們都歎服不已。


  “傾城,治國大事,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為之,你莫要太憂心,隻要咱們齊心協力,必然可以做到有一日倉廩實禮儀足!”他深深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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