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任人唯賢
回到燕京，眼見已經年末，東梁各處傳來雪片般的各類信函、諜報、奏疏、文件、賬冊，簡直堆滿了皇宮大殿，讓人無處落腳。
寬敞的大殿裏，改良後的地暖早已用起，雖然外麵寒風呼嘯，白雪皚皚，大殿中卻是溫暖如春，角落處擺放了數盆觀賞茶花，長勢極好，綠葉蔥蘢，花苞也擠擠挨挨的攢著，眼看過年那幾日就能盛開。
大殿中，一堆堆的文案中，錯落放置了數排桌案，坐了包括鳳霖燁在內的朝廷重臣們，各自負責一塊區域的處理著各地往來文件，他們伏案勞作，好似那辛苦做學的學子，一刻不敢耽擱了好時辰。
恢複女帝身份的阮清，此時正坐於高高的玉階之上，手執了朱筆，在那一份奏疏之上，簽下風格硬朗的三個字——鳳傾城！合上奏疏，放置左側，在從右手處高高的文件堆上，取了一份翻閱起來。
穿梭往來的內侍們滿臉喜色，悄然無聲的各自忙著傳遞需要處理的和處理後的需及時發出去的文山書海，雖然忙，卻也有序。
東梁自建國以來，從來就沒有過如此景象。眾人雖然忙碌，心下卻是踏實且欣喜不已。遭遇這百年難得一見的極寒天氣，本是塌天禍事，如今卻被新帝施以奇策，輔以新政，居然有著極其出人意料的效果。
大雪封門，阻斷了交通，掩埋了各處城鎮、村莊，孤立了各個城池。若無新帝的布置，那房屋倒塌超過了三分之二的數量，失去家園庇護的百姓，幾乎活不過半數，就算是大富之家，也是缺少食物和取暖，冬季極為難捱。
誰能想東梁轉移了超過大半的人居住於地下，靠著煤炭做燃料，大鍋燒飯僥幸度日？誰能想那房間中一盆盆的地瓜綠植居然是這寒冬綠色蔬菜的重要來源？誰成想那地下菜圃裏長著蔥綠可人的鮮嫩菜品？誰成想最難捱的這個嚴冬，卻成了百姓手工創收的最豐厚的時段？
莫提那好似根根絲網的鐵索纜車，為各地提供了物資流通的重要渠道！莫提那更莫提，一隻隻身穿了羊絨毛衫，避風的毛料軍服的滑板軍隊，他們巡邏在各條邊境線上，好似一道道閃電般，劃過雪地，速度媲美最善於奔跑的駿馬！
這些奇景都是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子帶來的！超越了眾人想象極限的政策，書寫了東梁，乃至澤被他國的神奇一筆，如何不令人歎服！
“陛下，這裏有一折子問及若是開春之際，如何處理融雪，微臣不知如何做答！”忽而那翰林學士顧長簡手執了一本奏折，起身行至阮清麵前躬身請問道。
鳳傾城放下了手裏的朱筆，看了看那一臉恭敬的顧長簡，眉間沉思了一會兒，“拿過來，朕看看！”
大殿之上，頓時數道目光匯集而來。這個問題不僅今日有人想起來問，就是每日裏開門就見高可及人深的積雪，眾人也無不惆悵如何處理之。
若是一旦開春之際，暖風一吹，這積雪融化的話，將是超越以往如何時候的落雨積水之量，隻怕那個時候，地麵之上房屋還未重建，地下存身之處被雪水淹沒，無數的百姓才真的無處可去了！嗚呼~！
“嗯！這裕西縣的季雨滄真是人才啊！”鳳傾城翻閱了一遍那奏折冊子，忽而擊座讚歎，“這裏麵不僅分析了落雪的量和積水可能，還提供了幾個方案，也是考慮比較全麵的了！眾卿家不妨傳閱看看。”
小小的奏折，傳遍了大殿之上眾人之手，最後經過英國公阮玉成的手送回到禦案之上，“陛下，這位縣官季延滄果然不錯！尤其其中借了落雪之水，衝刷鹽堿地的想法，似乎可行！”
鳳傾城不由點頭微笑，鹽堿地多是因為土地幹旱，灌注不足，導致鹽堿沉積，草木難生，沒想到那個派遣至邊荒之地的一個底層文官居然還有這樣治理鹽堿荒地的研究。“這個季延滄是何來路？”
場麵沉寂了一會兒，董相爺站了出來，“稟告陛下，這季延滄是前皇後娘娘季德唯娘家旁枝，承恩侯世子的堂兄弟，早前科舉中了舉人，後主動求官至那裕西縣曆練。”
有人不禁有些擔心的看了看鳳傾城的表情，低頭俯首，一言不發的觀望起來。
自從武德帝駕崩之後，華陽王奔襲燕京，皇後娘娘季德唯自請廟中修行，這季家一門就變得尷尬起來，以前車水馬龍的府門前，現在門可羅雀。
鳳傾城上位後，眾人一度猜想，她會因其父母之事遷怒於季氏，誰知各種事物繁多，鳳傾城根本沒有想起有這麽一大家來。現今這季延滄的出頭，對於這已經铩羽的季氏是福是禍？
“呃~，原來是季家的，倒是人才！”鳳傾城根本沒有注意過燕京大家族的情況，自回來後就忙著應對天災了，哪裏還想到這家家族間的暗中較勁。“諸位愛卿，還有收到類似的奏折嗎？不如一並取了來，咱們就此討論一番？”
這落地積雪之事，自然不是小事兒，從第一場落雪至今，已經是一個極為可觀的量，雖然也每日裏有那欽天監收集了數據，推算積雪融化，積水幾何！還不知真的等待到那積雪消融時候，是一個如何可怕的量呢。
鳳傾城對此心下已經有些想法，因為事情輕重緩急，還未提上日程。現今，各種事物幾乎都步入正軌，也是可以考慮的時候了。這個季延滄倒是出現的恰到好處。
“陛下，您不介意這季家的人？”有一位內閣大臣麵色複雜的出列問道，“聽聞他們還扶持前皇後娘娘的庶子們呢！”
“哦~，不說，朕都忘記了。”鳳傾城忽而想起前幾日偶遇的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他身著了單薄的棉襖，國子監課後出來，一言不發的撿起了被其他學子丟在雪地中是書本，轉身離去，無喜無悲。
有內侍說那是前皇後娘娘季德唯的庶子，現在已經被剝奪了皇子出身，貶為庶民的鳳肅賢，他倒是很沉穩，歸攏了一眾被送出皇宮的兄弟姊妹，聽說還接回主母季德唯供養。鳳氏宗族分下微薄的錢財，也隻能勉強將養那一門二十餘人，故貧困不堪，但因國子監上學，鳳氏子弟可以從族中求得名額才有了機會。
沒想到原來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這些人忌憚這自己的態度，不敢對這季家和那鳳馭兒子們施於援手。
“東梁的國策為任人唯賢！唯才是舉！隻要有才幹，不管是什麽罪臣之後，還是戴罪之身，朝廷就敢用就能用！”鳳傾城想了想，忽而道，“別說是那季家，就是魯王之後，若是有那真才實學的，朕也是用的起的！”
清脆之音，好似珠玉飛濺，頓時激起了一層層的浪花，大殿之中，頓時議論紛紛，原本滿麵戒備之色的老臣們忽而鬆了一口氣，“陛下，這個季延滄對於水道自有一番領悟，倒是可用之人！”那趙閣老忽而站了出來道。
燕京城西，一個偏僻的巷子裏，積雪雖然有及時清理，但還是沒過了膝蓋，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手執了破舊的鏟子，領了三個小弟，費力的清理著積雪。
“鳳肅賢，這是陛下給你家特意撥發的炭火和糧食布匹，以後將養俸祿會按鳳氏子弟的份額足量撥發。陛下還說，不限製你兄弟讀書和出仕！”巷子口，忽而出現了一些內侍們推了一車子的物資，前來宣了傾城陛下的口諭。
那少年鳳肅賢帶了弟兄跪下謝恩後，接下了東西，取了兩匹好布料塞給傳話的內侍，“肅賢少爺，這是陛下的意思，奴才們哪裏敢沾染半分，日後如是有機會，說不得少爺還會有大運氣呢！”內侍們趕緊的幫著他把東西搬運回了自己家的院子去，連茶水也不喝一口的就回了皇宮複命去了。
“母親！您看著。。。”鳳肅賢站在一間屋子外，回稟了得了物資的事情，那屋裏半晌才傳出回聲來，一個滄桑是女聲道，“陛下真是胸襟博大的奇女子，你日後不用兢兢戰戰的，就放開作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