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微服私訪（二）
“哎~，你們也是來躲風雪的吧？這裏耗子洞一樣，還有這個不識時務的牢頭，極力搜刮民財，我勸你們趕緊的離開了去吧！若不然也得跟我一個下場。”路過鳳傾城一家三口身邊時，那錢三看了幾人俱是一身富貴不凡樣子，不由出聲嚷嚷道。
“錢三！你。。。”祁俊見狀，氣的血直往上飆，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在陛下麵前胡說八道什麽？
“惱羞成怒了？哈哈。。。，此處不留爺，大爺一家投靠你主子府上去！”錢三絲毫沒有有何不妥，仰頭大笑，領了一家老小往外去。
“不用去了！”鳳傾城看著氣的嘴巴哆嗦的祁俊，忽而出言道，“噢？貴人想要幫祁俊求情？若是有貴人出麵的話，還是可以給他兩分薄麵的。”那錢三轉臉看了看背手而立，坦蕩爽朗的幾人，收斂了些放肆的姿態，湊到鳳傾城麵前猥瑣的一笑，洛宇宸不由鄒眉頭，往前站了站，半遮擋住傾城的身影。
“那大理寺很是適合錢兄，聽說隻有身份貴重的人才能去入駐。”鳳傾城不由一笑。
“什麽，大理寺？我不去，那裏都是犯罪的人才會住那兒。”錢三忽然意識到麵前幾人不是簡單的貴人，麵色頓改，不由腿軟，委頓在地，錢家一家老少見錢三禍害地下村，本是麵有得色，此時也驚慌失措起來，“你這丫頭，渾說什麽？”
“來人，送錢三一家去大理寺。”忽而不知何處閃出幾人，身著黑色勁裝，無聲無息的閃身出現，一人拎著一個瞬間消失在了當場。
“主子，這。。。？”祁俊臉色變了幾變，上前詢問。這事兒嚴格來說，是他失職，未能管理好地下村，這錢三仗著自己是黎王府的一處田莊管事兒，就欺壓百姓，為虎作倀，不止一日了，自己也是頗為頭痛，沒想到今日撞在陛下這個槍口上了。
“無妨！若是再有難以管理的刺頭兒，就一並送大理寺去。聽說他們那裏空了不少的牢房呢！”鳳傾城笑起來了，世道就是這樣，總是有些心地詭詐之人做些有違人和之事。給他們尋個好去處不就成了？
今日這事兒也給她提了個醒，每個東梁百姓都應該享有活命的權利，同樣也應遵循東梁朝廷的法規法令，違反者嚴懲不怠！
尤其此時若是仗著身後的權勢或是富貴，欺壓百姓良善，享受特權，獨占資源的話，挖再多的地下村或是收集再多的糧草，也抵擋不住弱勢群體被階級碾壓而死的。
“多謝貴人！”忽而一眾衣服襤褸的村民百姓在那李老漢和孫兒的帶領下，齊齊跪倒在地，高聲謝恩。
“哎呀！這是做什麽？”鳳傾城頓時驚呆了一下，連忙上前扶那李氏老漢，“大爺，你先起來，大夥兒快起。”
“不，貴人，祁俊將軍是一位好官，他為咱們窮人做了很多事，萬望貴人不要罰了他去。”那李氏老漢眉眼微微發紅，堅持把自己的話說完。
那錢三的做派，自己這些人也是知道的，隻怕這打狗還得看主人，萬一黎王府護著自己的奴才，這貴人今日出手後，給那祁俊將軍招了禍患就不好了。
“好！我就答應大家了，黎王府，我還是有些交情的！快起來。”鳳傾城不由的哭笑不得，出口答應了，這李氏老漢才帶頭站起來。
“大夥兒散了吧！各自忙去。”祁俊看著聚集而來的一層層人群，不由頭痛不已，揮手讓人散去。
“哎喲，我和兄長一大早的就趕路過來，還未及用飯，都快餓死了，大爺，這還有吃的嗎？”鳳傾城揉揉肚子，做出一副饑餓難耐的模樣，配著那嬌嗲的表情，李老漢忽而心下一軟，這誰家的嬌兒，趕上這樣的年成，也是吃苦了啊！
“呃~這個時候是沒到飯點兒的，不過，王大娘那兒在灶台下焐了幾個地瓜，留給孩子們半晌添補，你們先坐下等著，大爺給你們要幾個過來。”地下村一日兩餐，早餐和晚餐，這鄰近中午，他們是沒有餐食的。李大爺把粗糙的大手往褂襟子上擦了擦，往那灶台處去，和一個同樣衣衫襤褸的老婆子低估了幾句，歡喜的去灶台下扒拉去了。
“沒給他們添些棉衣嗎？”鳳傾城低聲說。這各處的地下村考慮到了百姓缺衣少食的情況，各種渠道收集了不少的布料和棉花，舊衣服等，為何這裏不見一點兒齊整？
“回主子，按照一人一身新，一身舊，給下發到位了。那些老人們舍不得穿，說什麽怕糟蹋了好東西，想留個自己家的孩子穿。那些年輕人也舍不得拿出來穿，想等到過年的時候再穿新的。還有的想換幾個大錢，給自家病人換一貼藥的。”祁俊俯首道，言語有些哽塞。
這就是窮人，雖然物資極其匱乏，但那心裏都是係著他們的家人。反倒是比那物資豐富卻內心匱乏之人來的富有人情味兒。
“沒有大夫坐鎮嗎？”
“有！咱們這裏來的是一位年輕人，聽說人挺好的，但這裏集中了不少的人，藥物也是針對傷寒的多些，大夫也不能什麽都有法子處理。”
“地瓜來了，快趁熱了吃！”李大爺歡喜的捧了幾個烤的香甜的地瓜一溜小跑的過來，好似獻寶般的送了上來，鳳傾城好似回到了鄉下，歡喜的撿起那個大些的地瓜，吹了吹，遞給洛宇宸，“宸哥，快嚐嚐，這地瓜烤的多香！”
“來，小碩的！”撿一個小的，遞給鳳弘碩，自己也拿了一個，輕輕剝開表麵的脆皮，露出了那紅紅糯糯的肉來，大口吃了一口，卻被那熱乎乎的地瓜燙的吸溜吸溜的。
“哈哈哈。。。”幾人看著鳳傾城一副貪吃的樣子，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地瓜吃完，鳳傾城和那李老漢祖孫二人間也沒有了隔閡，跟著他們去了裏間看他們做自己一日的功課，“編筐子！”
“是的！”一間二三十平方大小的地下室中，牆角堆放了一摞子成品筐子。李大爺和幾個老人編筐子，分工合作，有壓扁竹竿，給竹筒切成條兒的；有分竹片的；還有把竹片切成一碼兒細細的長條兒的。
李老漢做的就是拿一把細細竹條兒起底後，取了不同顏色的細條兒，那雙粗糙大手在那竹子經緯間，或挑或壓，穿插疏編、插、穿、削、鎖、釘、紮、套各種技法，就見那把竹條兒在好似聽話的孩子般排成排兒，編成了圖案花色變化多樣。大約一尺多高後，就可鎖口編製成小筐子，左右留下兩隻提耳，漂亮的小竹筐就大功告成。
“啊！做的真好！大爺，這個筐子可以賣給我嗎？”鳳傾城看著那精致的竹筐，很是愛不釋手，“嗬嗬。。。喜歡的話，拿去玩吧！”李老漢憨厚的笑了。
“不是，你這一日可以編幾個？一個值多少錢？”鳳傾城哪裏缺一個竹筐，但這老人手法嫻熟，技藝高超，做出的竹筐好似工藝品似的大小可手，極為喜人。讓她不由想起了村裏的那些身懷絕技的老人們。
“咱們這幾個老頭，都是分工合作的，就比如這編製，咱們有三人一起隻管編製的話，一日可以出活二十到三十個。按工計價，一個十文錢。”
鳳傾城看看來往大約七八個老人，大約一日也可賺到二三十文錢的樣子，也是不錯了，不由點了點頭。洛宇宸領了鳳弘碩一旁聽著二人的交談，若有所思。
“其實這裏還是不錯的了，往年冷很了，凍得手腳開裂，什麽也做不了。今年這裏雖然光線差了些，但不冷，還吃的飽飯，手腳龜裂的，那大夫給發了羊油膏塗抹，就好了很多。”老漢邊說邊幹活，幾個老者跟著附和道，“是的！是的！”
“就是這些筐子，聽說有富商定做的，咱們編製多少，他們就收多少，價格上不讓咱們吃虧，我估算了一下，這一冬天的話也能賺個幾兩銀子呢！等開春了，買些好糧種，糧食就有指望了。”
“大家都編筐子嗎？”
“那哪成兒，那邊王大娘那兒，她們婆子給人撚線，做出那棉線兒，再領了姑娘媳婦上了織布機子上織成了素布，賣給布莊染成各色的，就值錢了。聽說比咱們這裏還出息呢。”
“不僅有織布的，還有接了那製備軍服的活計，聽說有些針線好手的小媳婦們，一日縫一套軍衣的可得二錢銀子，也是不錯的。”
幾個老人說起這地下村的日常安排來，俱是眉眼帶笑。實在沒有想到，往年隻能窩在家中，饑寒交迫的挨過嚴冬的日子，會因為今年極寒天氣，朝廷給挖的地洞，有了吃喝和活計的安排，這天災日子反而好過了不少。
鳳傾城不由也歡喜起來嘴上卻說，“這躲在地下，用水啥的，能方便嗎？”
“水倒也方便，咱們的洞裏東南和西北各打了一口井，可以直接取水，那深井中的水拎上來都是溫嘟嘟的，一點兒都不冷，用來吃用，若是洗漱，就取外麵的雪水，焐在大鍋裏，一家端一盆，洗臉洗腳的都有了。洗澡安排就是老少輪流，每十日一次。大夫還給配了防瘡疥的湯藥，洗過後皮膚滑滑的。”
這用水倒是比那住地麵上還方便了。若是在地麵上，這時候取水，多是撿那結冰的河麵，給它砸開了取水，那年阮林就是一不留神給滑入河裏，差點兒就落水了。
“吃飯光是糊糊，能吃飽嗎？味道不寡淡嗎？”
“呃~姑娘呐，一看你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你不知道，窮人一日兩餐，就無他求了！何況這兩餐實實在在的都是糧食煮出來的好粥糊糊，添加了些咱們自己種在地下田的小蔥小菜，很是味美。還有那善人們捐贈的佐餐小菜，咱們這心裏啊！感激不盡喲！”老李頭一邊說，一邊手指翻飛，言語間又做成了一隻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