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輸液
“竇小郎,灌水真的可以救人嗎?”一位胡子花白的郎中拉著布衣儒袍的竇月丹疑惑的問,“這顯然和幾年前的瘟疫不是一回事兒啊!”
“張爺爺,這次發病看起來很像的瘟疫,但確實又和幾年前不同,同樣的地方是病患吐瀉不止,導致體內漿液喪失的厲害,不補足漿液的話,僅僅靠著針灸之術和湯藥,是難以維持生命的。”竇月丹雖然忙的腳步匆匆,還是耐心喪的給老者解釋道。
其實五年前的瘟疫救治給了有過經曆的人都是印象深刻的,但治病講究個望聞問切,一病一治。這西南軍感染的麵積如此之大,如此集中,除了疫病外就沒有其他的探討了嗎?萬一這不對路子,耽誤了上萬人的救治,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這樣!不如咱們看看那些灌了糖鹽水的病患有無改善,和斷了食水的軍人多少是再發病的,如何?”老者猶疑,但竇月丹建議的很是有道理。
二人無意的對話,被張智峒聽在耳朵裏,他立即下車,揮手讓自己人先去救人,他轉臉看向走向附近醫帳的一老一少,“那個月色儒袍的年輕人就是竇先生,他現在主導患病的治療。”旁邊帶路的軍人看到張家主對二者感興趣,出聲道。
“哦!將軍請自忙去,我也想跟去看看情況。”張智峒指著進去的二人道。
那軍人施了一禮,“拜托張家主了!”他轉身離去。
張智峒跨步走近醫帳,就聽裏麵傳出對話的聲音,
“這位士兵發病已經三日,咱們接手二日,共計飲用糖鹽水三十五斤,湯藥六頓,吐瀉喪失計三十六斤,勉強維持平衡。今日予少量淡麵粥。”藥童聲音,報告病患的情況。
“扶脈顯示,脈略速,按壓腹部,腸動頻繁,伴隨轟鳴聲不止,顯然腹瀉還是無明顯改善。”老者聲音。
“周小兄弟,你覺得怎麽樣?”竇月丹問話聲。
“還是想吐,肚子時有絞痛,比昨天好了不少,但喝的水太多了,能不能少喝些?拉稀拉的肛門痛。”患者有些低迷的聲音,但語音清晰,思路正確,可以判斷絕對不是瀕臨死亡的樣子。
“這就是打仗,和疾病打的仗,你一旦讓步,它或許就贏了。”竇月丹舒緩親切的語調,調侃著小兵,“不過,今日增加了不少的炒麥粉粥,可以保護你的腸胃,或許你的感覺會好些。”
“打仗?那我可不能輸,來吧!上大碗!”原本低迷無力的聲音,忽然振作了不少,他豪氣幹雲的話聽樂了帳子裏外的幾人。
“炒麥粉可以治療腸疾?”看著老郎中和俊美清秀的年輕人走出醫帳,張智峒上前不由奇怪的問道。麥粉可以治療肚子饑餓外,還是第一次聽聞用於治療腸疾。
竇月丹看了看眼前的這位先生,同樣是月白的儒衣長衫,清秀儒雅,俊偉不凡,大概又是哪裏趕來救治西南軍的醫者,她也不保留的解釋道,“麥粉,是小麥去除了麩皮和麥筋的漿粉,味甘,性涼,炒製後,和湯服下,可以補中益氣,和五髒,調經絡,收斂止瀉。”
“竇先生!麥粉粥來了!”幾人正說著,一位小兵拎了一桶的炒麵粥過來,“好的!送進去吧!”
“交給我拎過去給那位兄弟喝!”張智峒很是好奇這麥麵粥能否改善腹瀉症狀,他立即把長衫下擺掖在腰帶上,接過那桶冒著熱氣的粥桶,大步走進醫帳。
“你最好用布巾掩住口鼻。”身後的竇月丹看著他走進去,不由出聲提醒到。
一個醫者,什麽時候都得做好自己的防護,不然患者還未怎麽樣,自己先感染了,不就危險了嗎?
半日後,張智峒看到坐在恭桶上,一副英勇就義的豪邁表情,輪番飲用糖鹽水、麥粉粥、湯藥,隨時又吐又泄的小兵,心裏暗暗的記數,“這一刻鍾拉了一次,未吐,比兩個時辰前一刻鍾拉兩次吐一次,顯然好了些,患者皮膚微微皺皮,脈較前有有力些,顯然治療是對路子的。”
他取了紙筆記下了病案和治療觀察,若有所思的走了多個帳子,輪番的給各處患者做脈案和治療記錄。
“竇大夫!這個孩子眼看就不行了。”有人招呼著竇月丹,遺憾的說,“他泄脫了氣了,牙關緊咬,實在無法灌進食水。”
“我來看看!”忙碌的竇月丹把手底下的活交給一位郎中,走了過去,張智峒也快步跟上前去。
一個大約隻有十四五歲的少年,身量還未長開,臉上的也稚氣未脫,但因吐瀉不止,全身上下泡在一片髒汙之中,他已經嚴重脫水,皮膚濕冷暗紫,隱隱花斑,兩眼上翻,手足不時抽搐一下,呼喚他也毫無反應。有經驗的老郎中看了一眼,無不搖頭歎息。
“快幫我給他脫了這身衣服。”竇月丹招呼著站在旁邊的張智峒,自己端了熱水,取了布巾為少年淨身,“嚴重失水失液會導致休克,寒涼加重休克的進展。”
原來不是為了讓這孩子走的體麵些,張智峒噓了一口氣,配合她脫下髒汙的衣服,又給擦幹淨後的少年裹上棉被捂緊了保暖。但已經這樣嚴重了,還有救嗎?
“一旦無法用口服湯水藥劑,甚至連灌腸也不行,還有一種辦法,要求高一些。”竇月丹邊忙活邊解釋。灌腸偶有用於無法配合飲用湯藥的幼兒給藥用,如小兒高熱驚厥,但這種腹瀉不止的患者,灌腸會刺激腹瀉更劇烈,加重腸道的損傷,是不可行的。
竇月丹自藥箱裏取出了一種包紮在棉布裏的空心長針,連接上了帶有夾子的細長管子,又取了一個特製水囊,接上管子,掛在架子上,“這是輸液裝置,袋子裏是配置嚴格的糖鹽水,可以直接入血。你給我抓住他的胳膊。”
張智峒震驚的看著竇月丹熟練的取了棉球,沾了烈酒,給少年擦拭幹淨胳膊,下手把針頭紮進了血管,在用板子裹著少年的胳膊,防止針頭脫落。
胳膊處理妥當後,竇月丹鬆了夾子,水囊裏的糖鹽水緩慢的流入了少年的體內。
這靜脈輸液法是阮清一次隨意說過,但李大夫聽了以後就留心研究的結果,至於這針頭、輸液管和配置輸液用的液體,都是李大夫和薑宏維等人研製的,其精巧適用,給阮清很是驚豔了一把。
李大夫得了這套東西後,在動物身上實驗了不少次,在瘟疫橫行時,也有試著用過,效果還不錯。
這次竇月丹帶了幾套過來,就是怕遇到有人情況嚴重,不得已的時候用。
大帳裏十餘位患病的人和藥童郎中俱是被竇月丹這套家夥,吸引了注意,他們時不時的頭過目光來,關注少年的治療情況。
“這三袋子輸液量,共計六斤。”竇月丹前後輸了三袋液體,少年身體漸漸有了溫和氣息,暗紫花斑也褪了去,皺縮的皮膚,也漸漸豐盈起來,整個人呼吸平穩多了,眼見有了轉醒的可能。
“等下他醒過來,再繼續給藥給水,給粥,觀察他排尿排便情況。我去配置幾貼保護髒腑的藥劑去。”竇月丹拔出了針頭按壓住穿刺點,交代著藥童接著給粥水藥物,這少年休克時間有點長,重要髒器灌注不足,後期需要采用保護心腦肝腎的功能治療,不然日後來個什麽肝髒衰竭,腎髒衰竭的就不好了。
看著眼前這一幕,張智峒從震驚中醒過神來,連聲道,“這個我可以代勞!不如先服用我著建中丸一粒,再輔以湯藥?”
“可!”竇月丹收拾了藥箱,再次穿梭各個醫帳,忙活起來。
目睹這一奇跡,郎中們俱是不敢相信,輪番上來給少年扶脈後,果然脈搏恢複了力量,雖然不是弘大有力,但和死亡卻是遠了去了,眾人無不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