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書 畫
上台階十多米,右轉一小徑,曲折婉轉,鳥語花香,偶有佳人淑女路邊歇息,或三五書生結伴同行,阮清這組老少組合倒是不多。前行五十米左右,一寬闊敞軒臨風獨立,四周懸掛白色薄紗微飄,好似迎客時的頻頻招手,又似送別的依依不舍。
此處為書畫場。隻要出具一兩銀子就可報名入場。進口處有抽簽命題,根據命題內容做畫題詩詞。既考察畫的能力,又考察詩詞文學,一舉兩得。
據說評選出前三名可得三大學院入學名額,和百兩銀子的獎勵。第一名還有另外一份鴻林院珍藏孤本。第二名可得汝陽王捐贈的黃玉鎮紙一對,第三名可得銀毫湖筆一對。
孤本的珍貴大家都可以知道,黃玉鎮紙,王府所出,價格自然不菲。但這銀毫湖筆,據說是采集自一天山雪狼王的尾毫,三大學院各收一對,其難得可見一斑。今被鴻林院山長拿出做彩頭,不少知道底細的人就衝這對筆來的。
這次,除了李玉岩、薑寶貞兩人報名,阮清也躍躍欲試。李伯和阮九青、竇月梔等在外圍。李玉岩和薑寶貞前後護著阮清站在入口處排隊進場。
“這個小家夥兒也是來比賽的?”守門老伯是一位個子不高,藍衣布衫,樂嗬嗬的老頭子。看到阮清小個子夾雜的成人的隊伍裏,好似白米裏摻和了一粒芝麻似的,不由好奇起來。
“是!老伯,我可以參加嗎?”阮清脆生生的應聲。
“哦!可以可以!繳費一兩就可以。”老頭笑眯眯的伸手,接過三兩銀子,遞給他們一個簽名本“登記上你們的名字。”
三人分別寫下自己的名字就可進入了,興奮中,沒有聽到老頭咕噥一句,“來吧!再多來點人,就湊夠獎金了。”
進入敞軒,裏麵情景一覽無餘,一半的場地拉了多道細繩,用來晾書畫作品。一半場地擺放了三四十張書桌。其間有人在凝神作畫,或是低吟詩詞。
有人過來給三人帶進場找了空桌,交代,“這裏有筆墨紙硯和顏料,不夠可以添加,但紙隻有一張,如果做壞了,不能換,機會就一次。一炷香的時間。”三人點頭。那人請他們各自在盒子裏抓了一個的小紙條後點燃香火離去。
李玉岩和薑寶貞思索了一下就開始下手,阮清看看前後幾人都在忙著書寫繪畫,自己抓的紙條寫的是樓閣,一時間也想不清自己要畫什麽。
如果是作畫,阮清拿手的就是畫各色種苗,及生長的各個階段的姿態。再次畫機械設計圖,線條齒輪她也是拿手的。如果畫人物,解剖圖她也是不錯的。
但此情此景,畫什麽合適?細想進入白石樓牌開始,自己就是一心思的掛自家的燈籠,賣自家的紙品。都沒有細細的打量周圍景致。
現在想來此處,一路綠樹繁花,往來人影憧憧,那些嬌羞的女兒家手扶著侍婢,以絹扇掩麵,眉目精致的妝容,衣衫裙帶的繾綣,姿態宛然風流。那些眉目光華,英挺而立,仿佛春日裏蘇醒了枝葉的少年郎,在這一場一場的文會交流裏,尋找展示自己獨特的機會。
穿梭其間叫賣的貨郎、花童、大娘,守候在門樓外的車馬、夥計眾生像如影如電。
這高大的敞軒,南為宛西河,如玉帶蜿蜒而過,西北汝陽城夕照下金光爍爍,如天街幻境,山坡北下,自家掛起的紅燈籠,有的已經開始點亮燭火,好似繁星點點。
這情這景於她仿佛是匆匆過客的一瞥,如煙如霧的淡薄,一陣風就會消散無蹤可尋。
阮清此時更明白自己骨血裏的單薄,若畫景,她心底浮出的是更勝一籌的黃鶴樓。江水長,天寬地闊,人與樓高,白沙町處,雲鶴翱翔,此處即家鄉。
睜開眼,香已半燃,阮清提筆揮毫,先用線條勾勒出細膩的工筆底子,再用水粉暈染。
眼前景,黃鶴樓,片片香草、繁花綠柳處,半壁河山,其間隱隱有奢美的樓閣。遙望江河,目之所及,陣陣煙波外,夕陽斜照一派群芳鬥豔、歌舞升平。
右上留白處,狂草提詩一首:
望江醉
華燈初上夜未央,為誰把酒擬疏狂?
煙火紅塵幾人醉,一宿寂夜誰相忘。
望斷天涯憑欄闊,山外青山離歌傷。
自在漂泊隨四海,滾滾江水悠悠長。
一氣嗬成,燃香未盡。阮清有些落寞的情懷被人驚醒,“呦!沒看出來這個小子還真是不錯啊!”,隨即有人擠過來,品評阮清的作品。
阮清向後退一步,看主持場麵的一位中年人走過來,“做完就出去,明日午後結論,到時候再點評吧!”待墨晾幹,就按編號拿出去掛在外間。
薑寶貞也完成了作品,看阮清有些神不守舍的樣子,挽住她的肩膀,和李玉岩一起護著她出了敞軒。
已經是天光暗淡,李伯幾人正等的有些著急,看三人出來,不由高興起來,一群人匯合後就延來路返回。
山底的燈籠點亮了,鋪子也收拾起來,觀賞文會回程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就手在他們鋪子花十文二十文的買個燈籠,居然把帶來的燈籠售賣的七七八八。
阮清他們一下來,竇月蘭就下令“收拾東西,返回城裏。”大門口預定的馬車已經裝好了車,來人上車後就粼粼而行。
返回聚英街三十六號,天完全黑了下來。店鋪外的燈籠又點起來,照亮了大門口。一群留守的少年們歡快的迎上來,接人的接人,卸貨的卸貨。
外出的人進入到院子裏,有人遞來熱水布巾,暖暖的感覺,濕軟了皮膚,也放鬆了心情,有人茶水熱飯伺候著,妥帖了饑餓的胃腸,安撫了漂泊的靈魂。
驀然,一種家的感覺油然而生,阮清苦笑了一下,心裏暗自道,‘我還真是!畫一幅畫就以為自己文藝青年了!’
夜!汝陽王府,書房,鳳霖燁和姬風華分坐桌案的兩邊,聽聞暗衛稟告後,不由眉頭緊鎖,“你說小主去了文會?還做了一幅畫?”
“是!主子”
“帶來了嗎?”
“是!”
鳳霖燁接過暗衛呈上的畫,攤在了桌麵上,和姬風華一起賞析,“這繪畫的手法不多見,華姐姐如何看?”
“細膩的線條加層次暈染,接近工筆的細,又似有山水圖的寫意,布局開闊,花繁葉茂遮不住意境寥落。特別是這狂草,其間帶有鐵馬金戈的鏗鏘,又仿佛多年征戰的將軍。”
“傾兒還真是個特別的孩子!”姬風華有句話沒說,這風格她見過,小時候,爺爺給她看過一副珍貴的畫作,類似傾兒這幅。那人的名字不能說!不能說!
鳳霖燁眉頭微鬆,如果傾兒是尋常的孩子才奇怪呢!但傾兒想做什麽?
與她一路同行的幾人也許比普通人優秀些,似乎都有點特長,想贏得彩頭不是難事。賣燈籠、紙張、這樣幾文錢的生意又是為何?能賺錢嗎?傾兒和董七合作的項目賺錢不少了,不應該缺錢才對。此行到底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