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問 策

  南城門口,韋老頭帶著孫子彬哥兒在路邊等著,一見董老頭祖孫兩一起坐驢車過來,不由取笑,“喲!我帶孫子,董老頭你也帶孫子,就不能撿小些的孫子帶著玩?這麽大小夥兒得多吃人家多少糧食啊!”


  董七笑嗬嗬應道“韋爺爺,我可不是光吃飯不幹活的人喲!”他伸手幫彬哥兒抱上車,又把韋老頭扶上車,招呼車夫趕車。


  董相爺也不惱,待那祖孫兩上來,一起閑拉話的就出發趕路。今日去竇氏田莊還真是有事。先前種植的土豆該收獲了。兩老頭約著一起去估計產量,對即將收獲的大棚土豆也有個數。


  竇氏田莊裏已經準備齊當,就等韋老頭一行人到場了。此次挖土豆意義重大,關係對於全國大棚土豆量的估計。


  董相和竇天祥他們在曬場上等著挖出土豆送過來過稱,韋老頭心急的沒法安穩的坐著,親自去大棚裏看人挖。


  尤其那株沒有摘花的土豆,韋老頭親自動手挖出來裝在籃子裏,並對比隨便一株裝在另一個筐子裏,拎到曬場上和董相一起鑒定對比。


  肉眼看沒摘花的土豆有七個,最大拳頭大小,稱重三斤八兩。而摘花的土豆長出八個土豆,平均個頭都稍大些,稱重五斤一兩。對比果然明顯。


  韋老頭又在後栽種的土豆隴裏扒開土查看,一窩也大約有七八個,個頭稍小些,估摸著應該也是有三斤多的。


  隨著一筐筐土豆運過來,挨個過稱統計共計五百二十斤。按占地一分半算,畝產估計是三千五百斤左右。這個數字大大的超出事前預計的兩千斤。


  但不排除還有田間管理和土地底肥的差異,但兩千斤保底的產量應該是可以做到了。董相和大司農心裏鬆口氣。


  現今形勢刻不容緩了。糧食奇缺,本以對民眾來說苦難深重了,缺鹽又進一步加深了苦難。


  董相看看曬場還有在晾曬的蘿卜絲,蔓菁絲,看看竇天祥和莊子裏的人忙著收土豆,看看田莊眾人有條不紊的各自忙碌,顧不得董七委屈的眼神,“竇小友,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哦?董爺爺有事嗎?”竇天祥站住腳,每次董相對竇天祥稱呼‘小友’的時候就是有比較嚴肅的事情了,“那我們回去說吧。”


  回到主院,客廳裏,李嫂子上了一壺菊花茶後就有眼色的退下去,把守著院門口。


  “竇莊主還在醃製鹹菜嗎?”董相問,韋老頭旁邊坐著。董七給幾人倒水。小彬兒和莊子裏的孩子一起在晾曬場玩,沒有進來。竇天祥安排了人在旁邊看著。現在四人中就他一個白身了。


  “是!”竇天祥也不遲疑的回答。


  “竇莊主知道現今天下缺鹽嗎?”韋老頭好奇了。如此坦然的承認,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竇天祥還是一個孩子,顧慮不到多少事情的緣故吧?


  “知道!”竇天祥仍是短快的語速,沒有遮掩的意思。


  “那你的鹽是哪裏來的?”董相終於不兜圈子,直接問出來了。這個孩子好似簡單,但每次對話,董相他們設置層次和背景好似對於這個孩子都沒有用處似的。反而直接言說更簡短有效些。


  “我這個莊子自建莊以來就陸續的購置了大量的食鹽儲存著。原先想著種菜醃菜必不可缺的,後來聽說雨水多,就想如果鹽運困難可能會供鹽不足,就更多的購置了食鹽。”


  竇天祥笑了下,露出來白亮的幾顆牙齒,看起來有些孩子氣,好似對於前麵的決策還是滿意的。


  韋老頭一拍大腿,“是了!雨水多就會影響製鹽運鹽,這麽簡單的事情,咱們怎麽事先沒想到啊?”


  董相對於這個回答不置可否,那時朝堂關於雨水的問題多少人是觀望態度,朝堂占據高位多少是裙帶關係?真正有才能可以重用的人不多啊!就是救災也是派遣新進士們下去臨時抵擋,更不要提儲備食鹽的事情了。


  食鹽事件爆發是遲早的事情,武德帝一心想一步步的蠶食先帝舊勢力,依仗黎王鳳憲禮和右相把控兵部和封王集權。


  他對於食鹽這一國命脈沒有那麽看重,就由著姬長風借助地勢之便控製著鹽路,而沒有掌控在自己手裏。估計此次事件以後,他會意識到國計民生的重要性了。


  “竇莊主可以為朝廷提供些鹽路嗎?”董相一問到底,這是他一心想知道的。


  “我莊子裏還有三千多斤,原想著醃菜將就著夠了。不知道能不能為相爺分憂?”董相敲著桌麵‘篤篤’的有著節奏,眉頭深鎖。


  他想的鹽路當然不僅僅是鹽,但竇天祥這樣回答也沒錯。也是他太急切了。


  就算這三千斤鹽,加上董七允諾的兩千斤,就夠五千斤了,也隻能勉強應急。根本問題怎麽解決呢?

  “聽說,靖國將軍宇文杜最近會來燕京求見皇上,不知道可不可以從他那借一處鹽場,如果我們有自己的鹽場就不會受製於人了。”竇天祥好似無意中說。


  “怎麽?我沒有收到這樣的消息呢?”董相腦海裏忽然閃過一絲光明。


  “怕是他們國內混亂,有人攔截了他出行的消息。食為天那裏有很多商船和腳夫帶來的消息,按說這兩天就該入境了。”竇天祥說,

  “前天,我聽一位東宇國的商人說的。現在東宇內亂,出貨艱難,他們私下裏也會夾帶點食鹽出來換糧食或布料皮草等物。我還買了些他們的鹽呢!”董七也插了一句話。


  這是一條重要的消息,買和賣都艱難的條件下,人們勢必要重建商道和交易場所,維持貨物流通和交換。


  東宇內亂的底氣也是因宇國威慶王宇文津控製著和東梁交界地區,有姬長風呼應,把住食鹽出口途徑,擾亂市場,嚴重影響著東宇國內這一經濟支柱。


  “取紙筆來。”董相閉目想了一會兒,在紙上畫出東宇毗連東梁的國界,標出山脈,河流,政權分界。


  可以看出武鳴山脈東側國界外即宇文津控製區域,而東宇除了和趙國接壤外背靠武鳴,兩麵臨海,有廣闊的海鹽鹽場地利。東宇鹽產通過武鳴山脈間的一條霞臨江水運至各國的鹽道。


  現今不僅是東梁,各國的鹽道也都是枯竭的。但各自的艱難,還沒有條件把這個轄製一次挖除。姬長風也是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等著武德帝的態度。


  如果武德帝沒有有力的舉措,勢必難免他和封王聯手動搖東梁國政。到那時哀鴻遍野不可收拾了啊!

  避開姬長風的地盤,標出可能流入食鹽的途徑,如果安排有人這幾個地方接洽,會不會可以重建鹽路?暫時緩解食鹽困境?鹽道重建後如何改善食鹽供給途徑?避免再次被少數人嚴把?

  董相心了盤算了萬千對策,但不解決先頭條件——如何得到鹽,其他的都是空談!

  “董爺爺,如果我們借力量幫助東宇平亂,買鹽會容易些嗎?”


  “如何借?”這個問題說的孩子氣些,家國大事如果這樣容易調動就好了,兵部現今把控在右相一派手裏,他哪裏插的上手?而且武德帝對他們這些老臣。。。。。。嗬嗬!不說也罷!董相不由心裏暗想。


  “可不可以讓姬長風將軍協助平亂,斷其背靠,而我們用帆船從海上行走,在膠東衡灣地區重建水路運輸碼頭行走鹽道,這樣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如何?”竇天祥指點著董相畫出的地圖分析,衡灣為膠東一處海灣,平坦闊達,其後側地勢稍高,不會不海水漲潮衝刷,是建大型碼頭和交易場所的好地方。


  而且離姬長風控製區遠,如果建成,另外駐兵把守,就可控製在朝廷自己手中。


  “姬長風如何會聽朝廷的號令?”韋老頭忍不住說,如果是這樣好相與的人,不會這樣時節斷鹽路的,他置天下人性命何顧啊?難道權勢、恩仇真是這麽重要?


  “不!不一定啊!”董相忽然抓住一縷重要的思緒,如果武德帝昭告對抗東宇逆反,姬長風不一定會不理會,否則就是等同違逆!就是與天下人過不去,這個帽子如果帶上,則人人可以討伐了!


  姬長風如何囂張也不會與天下人為敵的!多年來,武德帝所以沒動他,因為他挾了傾城公主占據言論上風而已。


  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討逆事情上,海運重建鹽路就容易了。待到都注意的時候,鹽路就沒有姬長風和李家什麽事情了!哈哈。。。。。。讓他偷雞不著蝕把大大的米吧!


  “靖國將軍宇文杜來東梁是為了求救?還是其他事情?難道東宇國境內混亂已經失去控製了?”韋老頭問道。


  “商道帶來的消息看,應該沒有那麽嚴重,但也不好收拾。他不會借兵的吧?”董七想想說。


  “借兵應該不會,但不排除結盟而來。”董相再次感慨這個孫子的政治覺悟還不及個孩子,關於這個話題不想多說。私下議論國家大事原本不該,尤其是關於軍權。


  誰知道身邊就沒有武德帝的耳目呢?但今日沒有白來,他已經找到了一條最有用的辦法了。還得好好的想想怎麽籌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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