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被管住
天擦黑時,許文嵐終於見到了白應祿。
人還沒進屋,先就聞到旱煙的味道,濃得嗆鼻子,那股味,就和白老爺子那樣幾十年的煙槍一樣濃。
等到白應祿進了屋,許文嵐才知道那是白應祿身上的味兒,就和白老爺子一樣,現在的白應祿身上一直捏著根旱煙袋,走到哪兒抽到哪兒。
抽煙不過三年,已經是一口黃牙,一張嘴笑時最是明顯。
看到侄子人、侄女,白應祿也是高興,張嘴就問做了什麽吃的,有肉沒?聽到王氏說買了燒雞,又燉了紅繞肉、川白肉,他滿意地點點頭,遲疑下又問:“兩孩子都大了,要不買點酒給他們喝?”
王氏立刻就皺眉,睨著白應祿嗔道:“不是你又犯了酒癮了吧?”
“哪兒呀?”白應祿忙搖手,目光落在斷了一截的小指上,眼神黯了幾分,忙又放下了手:“我是真的看孩子們來了——放心,就是買了酒,我也不喝。”
王氏白了他一眼,想了想才道:“要不,草兒,去買點那什麽米酒?我聽說那還是從南邊進來的,一點都不醉人。”
白勝文哪兒能讓白草兒去買酒,忙拉住:“二嬸,您可別再忙乎了,酒啊,我們兄弟都不愛喝,你看勝武,最愛吃肉了,您那一大碗紅燒肉就夠他解饞了。”
被大哥說饞,白勝武也不惱,其實這些年他們家過得好了,哪裏還用特意解饞?天天都吃得好,就是他在府城學武那也沒虧過嘴。
不過白勝武從小就在長輩麵前討喜,這會自然立刻順著白勝文的話笑道:“我哥說得是,二嬸做飯好吃,我們可不會和您外道,二叔都回來了,咱就快上桌吧!我都聞著香味了。”
他這麽一說,王氏也開心起來,笑著虛點了下:“可是你們說的,可得把菜吃得幹幹淨淨,一點都不許剩,剩了就是不愛吃二嬸做的飯了。”
許文嵐一笑,忙跟在白草兒後麵去了灶房幫忙。
白應祿看著王氏她們出了屋,忙從炕琴底下抽出小木盒,先裝了點旱煙,深深吸上一口才和兩個侄子說上話:“你二嬸啊,不比從前,管你二叔管得那叫一個嚴啊!瞧瞧,連抽煙都得背著多抽幾口……這日子過的,酒也喝不成了,要是還不能抽幾口,還有啥意思?”
白勝文笑笑,沒說話,倒是白勝武笑著翹大拇指:“二叔言出必行,說戒酒就戒酒,才是真漢子,爺們!”
一下被說樂了,白應祿笑道:“什麽漢子不漢子,爺們不爺們的,沒看到你二叔被老娘們管得一愣一愣的?你們兩兒啊,以後可別像你二叔似的,沒用——”聲音一頓,他看看兩個侄兒,又往門口看,才小聲道:“要我說,都別聽你娘的娶文嵐,那小丫頭片子,要娶了她,那過的日子得比你二叔還不如……”
兩兄弟目光一對,都笑了,誰都沒接二叔的話茬。
白應祿滿足地抽著旱煙袋,笑道:“你二叔我啊,現在就是好好賺錢!賺的每一文錢都交你二嬸攢著,等以後就招個女婿給我們老兩口養老。你說,這招婿上門,家裏沒點家資人家怎麽肯啊?所以我說,攢夠了錢,就去買幾畝地,不管怎麽著,有了地那心裏頭就覺得有了指望,不慌啊。”
白勝文這才點頭:“二叔說得是,我看草兒妹妹現在也是能幹的,以後一定能撐起這個家。”
點點頭,白應祿笑笑,忽然感慨道:“從前你爺也說,你奶也說,你三叔也是老和我說,那些認識的更是笑話我,就總覺得吧,是得有個兒子。可到了哈拉,誰認識你是誰呀?也不知你家事兒,沒人在耳朵邊上念叨,我還真是想明白了,就沒兒子也不打緊,我多賺點錢,招個上門女婿,可不就是半個兒子了?你說,要早就想明白了,哪兒還會……唉,真是的,我和你們兩說這個幹啥?就算是勝文是秀才了,可是也不懂這些個事啊……”
哈哈笑著,白應祿看來是真的想開了,雖說人比從前瘦了,黑了,可精氣神卻是好的。
“呀!”正說話間,王氏端著托盤進來了,一進屋就嚷起來:“你咋又在屋裏抽煙啊?我那還擺著繡品呢,熏上煙味可咋辦?快出去抽去……”
白應祿咕喃一聲,卻到底還是順從地起身,端到門口去抽煙了。
白勝武嗬嗬笑,跟過去和二叔一起坐在門坎上:“我陪著二叔,等一會兒咱們一起上桌吃肉。”
白應祿就笑著拍了拍白勝武的腦袋,小聲道:“咱不和老娘們一般見識……她那繡品,是要賣大錢的,不能染上煙味……”
可巧許文嵐從灶房出來,就聽到這句了。
抿嘴一笑,她雖沒說話,可是心裏卻暗道:果然女人還是要能賺錢才成。就算是現在都說男人養女人天經地義,沒人覺得不對,可說到底,家裏誰賺得多誰就能說話聲兒大,不單隻現代這樣,這年代也是一樣的。
“爹,您少抽點吧!”白草兒也不像從前一樣畏懼自家爹,直接就去搶他手上的旱煙袋。
白應祿也不惱,任由白草兒搶去旱煙袋,嘴上隻抱怨:“我這才抽幾口旱煙袋,又不費什麽錢,你看高老太爺,他兒子還拿那個什麽福壽膏給他抽著,老鼻子錢了……”
許文嵐直接就嗆到口水了:什麽福壽膏?該不會是鴉片吧?我的娘耶!都到鴉片戰爭的時候了?不、不對,沒到那年月呢!可怎麽就來鴉片了呢?
眨巴眨巴眼,許文嵐小聲問:“啥福壽膏啊?”
白應祿淡淡道:“就也是煙,不過可金貴了,高家大爺從南邊買回來的,說是一小塊就十兩銀子,特意買來孝敬老太爺的,說是抽那個能延年益壽……”說著話還嘖了舌,十足羨慕。
許文嵐魂都要嚇飛了:“二叔可別抽那個,名兒叫得好聽,可其實是毒的,會要人命的!”
白應祿翻了翻眼皮,瞥了眼許文嵐,分明就是不信。
自打許文嵐在他麵前說生不出兒子怪他之後,白應祿對這個名份上的侄女是看不上眼了,這會隻是哼哼兩聲:“你二叔哪兒那命啊,那麽金貴的東西,也不是給我這種窮人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