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兩個隻有好一個
白老爺子皺眉:“那也是童生啊!”
白勝文好脾氣地笑笑:“是童生啊!但,也隻是童生……”
看著白老爺子,白勝文就好像沒半點脾氣似的,話說得從容而淡定:“爺,你想想啊,哪怕是秀才,那些做官的都說擼就擼,更何況是個童生呢?我要是陪著四叔去孟家說理,惹怒了孟家,那位孟通判隻要一狀告到學監那裏,我這個小小童生立刻就會被削去,更糟糕的是,這樣一來,我的名字就在那些大人物心裏掛了號,以後再考,是個人還不得想想,要不要為了我得罪孟通判呢?這樣一來,童生考不上,秀才更不用提了,什麽中舉什麽做官什麽光耀門楣不過都是虛話了……”
他心平氣和地說著話,說的話卻是足以嚇得白老爺子臉色發白。
等說到最後,白勝文的聲音頓了頓,才沉聲道:“爺,有句話,不得不講,若是爺惱了……”
“你說你說,”白勝文還沒說完,白老爺子已經直接就賠了笑臉:“你是讀書人,見多識廣,自然比我們這些識不了幾個字的強得多了。”
白勝文一笑,還真的就不客氣了,就那麽直接道:“爺,我也知道你為難,但現在咱們家的事就這麽擺在你麵前呢!說句不好聽的,我和四叔,兩個人裏頭你隻能選一個,是保我還是保他,都看爺你的決定了。”
說完這一句,白勝文也不說話了,隻是笑眯眯地捧起茶杯喝茶。
可他這樣淡然的模樣,反倒讓白老爺子又多看了好幾眼。
運著氣,白老爺子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憋了半天才苦笑道:“爺知道了,今個天色也不早了,我和你三叔就先回了……啊,明天咱們白家請客,勝文中了童生,那肯定得好好慶賀一下,屯子裏有頭有臉的都得請,老大,你腿上有傷,要是不方便,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可勝文一定得回去——勝文啊,爺全指望著你給咱老白家爭光了。”
“爺,我知道了。”白勝文笑著應了聲,起身送白老爺子和白應福出去。
雖然白老爺子沒說別的話,可是這最後一句分明就是擺明了態度。
以前他護著白應天,因為他是家裏唯一一個讀書,可能中舉做官光耀白家的人,但現在白勝文中了童生,處處都比白應天強了一頭,容不得他還不清醒了。
這個家,還得靠著勝文呢!至於應天……
捏了捏指尖,白老爺子不禁一聲低歎,抬了頭,對著白勝文卻還是一副慈愛的笑模樣。
送了白老爺子回來,白勝文一進屋就瞅見許文嵐衝他眨眼睛。
再看,白應魁和朱氏都在看桌上的那張房契。
白老爺子算是強行把房契留了下來,雖說這上麵的名字還沒換成白老爺子的,但上午可是實打實地給了出去,不是不心疼的,但為了避免糾葛,白應魁和朱氏就這麽把這熬了半輩子好不容易有的房子舍了出去,本來以為就這樣了,可是現在卻又這麽輕而易舉地被送回到麵前了。
“這房子……”白應魁隻說了三個字,就收了聲,沒再往下說。
朱氏也是:“這房子吧……”
白勝文目光忽閃,還是笑道:“這本來就是咱們新蓋的房子,既然爺送回來了,那就拿著吧!”
“不行——”一句三聲,除了白應魁和朱氏,還外加一個許文嵐。
一旁的白慧兒聽得直樂:“這是咋的?爹娘,我都要懷疑是不是文嵐才是你們親生的了,瞧這話說的,還那啥異口同聲了……”
朱氏勾了勾嘴唇,卻沒笑出來,看看丈夫,再看看許文嵐,她小聲道:“娘也說不好,可總覺得這事兒不好,文嵐,你說。”
許文嵐“嗯”了聲,看看白勝文:“哥,你是覺得這房子是咱們家蓋的,連一天都沒住過,不忍心爹娘難過,才說讓咱們收下這房子的是吧?”
白勝文一笑,沒說話,可那意思也是默認了許文嵐的說法。
許文嵐就沉聲道:“我看這個房子能不能收,得看爹娘你們的想法,照我說呢,一是收下,咱們家和我爺家就和從前一樣,我爹和爺還是父子,大家夥還是親人,禍福相關,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了!”
說到這,她偷看了眼白應魁,接著又道:“再一個是不收,雖說爺把決絕書撕了,可咱們自己還有一張呢,這房契不收下,那決絕書就是作數的,日後真有個什麽,就衝著那決絕書,還有這送出去的房子,旁人也別想把咱們一起拉起火坑裏頭……”
聲音一頓,許文嵐眨了眨眼,又小聲道:“這個,都是我自己想的,要是不對,那就當我沒說過。”
到底是父子,親骨肉,爹真想完全斷了關係嗎?
許文嵐是拿不準白應魁的態度,之前是被逼急了,但現在白老爺子改變了態度,事態得到緩解,爹還願不願意斷絕關係呢?
不隻是許文嵐在看白應魁,一屋子大大小小都在看他。
白應魁垂著頭,靜了半晌才抬起頭:“大寶,你明個兒回屯子裏喝酒……”
他一說到這兒,許文嵐立刻失望地垮了肩膀,還是不想徹底斷絕關係啊!
才要歎氣,就聽白應魁又道:“這房契,就一起給你爺帶過去。”
眉毛一掀,許文嵐驚喜地抬頭,想都不想就叫起來:“爹,你太英明了!”
“啥?”白應魁瞪大眼:“說啥呢?”
許文嵐吐吐舌頭,沒好意思重複。
白應魁搖搖頭,有些哭笑不得地歎了一聲:“總之,苦了你們娘幾個擠在這裏了。”
“有啥擠的?以前不是大家夥就住一個屋?”朱氏白了白應魁一眼:“這是住得寬敞幾天就忘了從前的辛苦啊?這還叫委屈?還叫苦?”
這話說得倒也是,鐵匠鋪後頭就是院子小些,房子也小,可一家子卻是分開住了,不像之前在白家一大家子擠在一個炕上睡。
白應魁苦笑:“那蓋好的大瓦房,本來說也像大戶人家似的給兩閨女置辦閨房呢!文嵐不是還說也要弄書桌啥的,還要畫花樣子呢!”
“爹,”截住白應魁的話,許文嵐笑嘻嘻地道:“不是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嗎?要我說,那房子一蓋好我就覺得沒我想象中的好了,要不咱們再重蓋吧……”話說了一半,她突然語塞。
糟了,忘了錢都拿給白勝文去辦正事了。這要蓋房子可沒啥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