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敲山震虎
說明劉小虎要被拿下，讓他代理局長職務。他真想給陳漢成打電話報喜。可他轉念一想，還是等明天會議宣布以後再匯報為妥。
徐寶軍開車回到局裏，見局長室的燈沒有亮，劉小虎不在，更加堅信自己的猜測。這兩天，劉小虎被省廳紀委軟禁在招待所裏，不能工作，他心裏既興奮，又緊張。盡管沒人讓他代理局長職務，他卻自己行使起了局長的職權。他跳上跳下，進進出出，電話打來打去，忙得不亦樂乎。
凡是有人來請示局長的，他都自覺地接過來處理：“劉局有事，不便處理，你就跟我說吧。”當正局長的心情溢於言表。
如果是他的心腹，他便悄聲對他說：“劉局出事了，以後有事，你找我就行。”
“真的？那徐局，你就是一把手了。”心腹們個個驚喜不已，然後都爭先恐後地說效忠話，表站隊態。
徐寶軍“噓”地吹一口氣說：“要沉住氣，再等一等，這幾天馬上就會見分曉。到時，我會召集你們開會，重新組建市局領導班子。這兩天，省廳的人在這裏，你們可要注意，為我爭氣一點，千萬不要出什麽叉子。”
徐寶軍走進辦公室，想了想，沒有直接給出席明天黨委擴大會議的對象打電話，而是讓辦公室主任馮光華一個個打電話通知。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出席會議的對象都穿著公安製服，精神抖擻地提前到達會場。總共五十多人，把會議室坐了個滿滿當當。
徐寶軍走進會場的時候，心裏有些激動，也有些緊張。因為他感覺這次市局的黨委擴大會議有些特別，氣氛似乎有些神秘。昨天晚上，他沒有得到有關這次會議的任何信息。他試著打了一下劉小虎的手機，還是關機。現在，離開會時間隻有十多分鍾，省廳的文書記他們還是一個人也沒有來。
會議室裏一片肅靜。五十多個公安幹警個個神情嚴肅地等待領導到來，會議開始。他們的政治嗅覺都很靈敏，大都知道這次會議的主要內容：與一把手局長劉小虎有關。
因為他們都從網上看到了有關劉小虎的帖子，有的還從徐寶軍嘴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裏邊起碼有一半幹警是徐寶軍的人，他們都知道劉小虎已經倒黴，徐寶軍馬上就要扶正，自己也會跟著升官發財，所以都在暗中看著坐在會議桌一邊的徐寶軍，精神振奮，心情緊張。
這時，從會議室外走進來一群人，都是媒體記者。他們進來後，都站在會議室的後麵。有的開始架設攝像機，準備攝像。有的揀空位置坐下，拿出手機和記錄本，準備錄音和記錄。
徐寶軍心裏一緊：今天的會議怎麽請來這麽多記者？是誰請的？為什麽沒有跟我說？
他的心裏正犯著嘀咕，領導們像排著隊似地從外麵走進來。走在最前麵的是文華新，接著是周洪兵，劉小虎，後麵是市公安局政委魯林宏，市政法委書記全衛權，市紀委書記鞏洪武，走在最後的是市委書記王遠明。
當徐寶軍在領導隊伍中看到劉小虎的身影時，他的心不禁“格登”一跳：啊，他也來了，這是怎麽回事啊？
他的幾個鐵杆發現劉小虎神色平靜地走進會場，也是吃了一驚，然後回頭看了徐寶軍一眼，神色不安起來。
劉小虎走進會議室，像沒事一樣臉色平靜。他在政委魯林宏旁邊坐下後，不動聲色地看著會場。形似不看徐寶軍，其實卻用眼角觀察著徐寶軍的神色。他要從他的神色上捕捉一些有用的信息。
昨天傍晚，文華新回到招待所，立刻解除對他的軟禁，並向他賠禮道歉。然後與他一起去王遠明辦公室匯報情況，商量對策。為了試探徐寶軍的態度，劉小虎提議封鎖消息，幹脆讓他通知明天開會，看他如何動作。並讓市委出麵，邀請相關媒體記者前來采訪報道，以正視聽。羅曉明又提議，市委書記王遠明明天親自出席會議，並作重要講話，既敲山震虎，又引蛇出洞，一箭雙雕。
領導們在空出來的主席位置上，按照職位高低坐定後，市公安局政委魯林宏抬頭看著會場，開始主持會議：“同誌們，今天，把大家召集攏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和媒體宣布。下麵，我們就請省公安廳紀委書記文華新同誌講話。”
會議室裏寂靜無聲，大家沒有鼓掌，氣氛十分嚴肅。
文華新直奔主題，聲音不高不低：“前段時間，網絡上出現了一些反映右江市公安局局長劉小虎問題的帖子，說他徇私枉法，簽字放走罪犯。前兩天，省公安廳和公安部同時接到了相同內容的舉報電話。省廳和部裏領導高度重視，立刻指派我們來右江調查核實這件事。經過兩天時間的調查，我們查明。”
說到這裏，會議室裏所有人都屏聲靜氣地看著文華新。特別是徐寶軍和幾個鐵杆，都睜大眼睛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緊張得氣也不敢透。
劉小虎有用眼角密切關注著他們的神情，捕捉著徐寶軍表情的每一個細微變化。
文華新的聲音還是那樣平穩：“劉小虎是被冤枉的，他是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在黃根發案卷上簽的字。”
劉小虎發現，文華新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徐寶軍的臉色明顯陰沉了下來，身體也緊張得綁直了。
“有人出錢買通了兩個參與辦案的刑警。他們已經交待，刑警大隊大隊長李雪平，有天把他們叫到一個賓館裏，給他們的包裏分別塞了五萬元錢，要他們重新製作黃根發的案卷。現在，李雪平已經畏罪潛逃。”
徐寶軍就是定力再好，聽到這裏，臉色也控製不住地變了。他緊張得心提在嗓子口，背上冷汗直冒。他們是什麽時候坦白的？就昨晚嗎？怪不得劉小虎這麽鎮靜。
徐寶軍臉色的細微變化，都被劉小虎眼角的餘光攝入腦中。
“李雪平上麵還有人，這個人是誰？是誰讓他製作假案卷，然後哄騙劉小虎簽字的？隻有等抓到了李雪平才能知道。現在，我們要對他，對負案在逃的黃根發，進行懸賞通緝和全球追捕。在座各位，以及社會各界人士，如果誰知道李雪平和黃根發潛逃的線索，提供給我們，我們獎賞十萬元一個。”
好在讓李雪平逃得早，否則就完了。徐寶軍拚命逼自己保持鎮靜，神色卻還是有些不自然，心裏則更加緊張。他感覺自己褲子袋裏的手機在發燙，因為手機裏有李雪平新的號碼。如果現在將他的手機拿出來搜查，立刻就會被發現。
太危險了，必須馬上把李雪平的號碼刪除。但徐寶軍不敢拿出來，還要盡快給李雪平打個電話，讓他逃得再遠一些，最好逃到國外去。然後抄下這個號碼，隱藏好，再刪除。
文華新說完情況，政委魯林宏按照事先安排好的程序說：“下麵，我們請市委王書記講話，大家歡迎。”
會議室裏發出一陣掌聲。
王遠明掃視了會場一眼，準備借此機會，作敲山震虎式的發言。黃根發案讓他感到了右江反腐形勢的嚴峻和複雜，也感到了自己的危險，所以，他決定聽取羅曉明的建議，借這個機會，作一個發言，向右江的腐敗分子吹響主動出擊的號角。
王遠明喝了一口礦泉水，才提高嗓子說：“同誌們，黃根發案和劉小虎事件，讓我感到很意外，很震驚，也讓我警醒和反思，所以，我要在這裏說幾句話。呃，在反腐敗工作深入開展的今天，我市居然還發生如此奇怪的案件，說明了什麽呢？首先，說明這個案件不是一個孤立的，偶然的案件。我可以肯定地說，這個案件隻是一個表麵現象，或者說，隻是冰山一角。它的背後，一定有更深的水，更大的魚。大家想想，黃根發隻是一個小小的村支書，就敢於如此橫行霸道，欺壓村民，就敢於指使打手打砸前去處置的副市長。而且他身陷囹圄，還能出錢買通辦案人員，騙取公安局長簽字放人，然後從容出逃，逍遙法外。這麽大的事情，光憑黃根發和李雪平兩個人，能做到嗎？”
王遠明的話越說越嚴峻，會議裏室的氣氛越來越緊張。與會者都麵麵相覷，在腦子裏猜測著誰是背後的大魚。
劉小虎的眼角發現，徐寶軍的臉色漲得發紫，放在會議桌上的右手也在微微顫抖。
“而劉小虎是右江市堂堂的公安局長，居然有人敢騙他簽字，然後在網絡上發布他徇私枉法的帖子，再就是有人同時給省公安廳和公安部打電話舉報他。大家想想，這一切，難道是出於偶然嗎？這麽大的舉動，難道是個別人的行動？我感覺，它的背後很可能有一個專門運作的團隊，目的可能不隻是整劉小虎一個人。他們有更長遠的計劃，這次行動也許隻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