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出奇製勝

  市委的三件事，大家討論了一個小時。常委們的發言比較踴躍。因為沒有大的爭議，所以都沒有進行表決。


  而這些事情，羅曉明隻有聽的份，沒有發言權。接下來，輪到市政府這邊了。王遠明看著對麵副主席位置上的陳漢成說：“陳市長，現在輪到你們市政府了。”


  陳漢成正襟危坐，不緊不慢地開口說：“市政府這邊有幾件事情，需要大家決定。我先說幾件，等會丁市長再說幾件。”


  陳漢成畢竟是市長，右江市的二把手。他在右江市的資格比王遠明還要老，根底也比王遠明深，所以他說話時，常委們都肅然起敬地看著他，一聲不吭。讓大家討論時，常委們才一個個地發言，說觀點，談看法，有禮有節，幾乎沒有爭論。整個會議顯得文明和諧，一團和氣。


  這種無原則的一團和氣正常不正常呢？羅曉明有些不安地想，就我一個人提出不同意見，甚至要投放錄音炸彈，跟頂頭發生爭執，這樣做對不對呢？常委們又會怎麽看我呢？

  陳漢成始終不看羅曉明，仿佛他不存在似的。這既是對他的蔑視，也是讓他不要在常委會上亂發言的警告。


  羅曉明當然也懂得官場潛規則，不是他分工範圍內的事，他絕對不會說話。但在說到他分工範圍內的兩件事情時，陳漢成還是隻看其它常委，不看他，也就是不讓他發言，他就憋不住了。


  陳漢成看著常委們說：“我市即將要開始進行新一輪的城市建設，新的建設規劃方案，我們市政府正在修改完善中，修改好以後，再提交下一次常委會討論。這次大規模的城市建設，需要大量資金，我市的財政難以滿足這個需要，所以我們要采用ppp模式，引進央企和民間資本。近日，我們市政府準備對幾家有意向來我市做ppp投資的單位進行考察，再奉行公平、公正的原則，向全社會進行公開招標。”


  陳漢成在發言中上，隻字不提羅曉明，把所有成績都歸到他的名下。這個倒無所謂。關鍵是，陳漢成在談到具體的事情時，要大權獨攬，架空羅曉明，蒙騙王書記和常委會，他一個人插手這幾個投資量大的城建工程。目的當然是想從中撈好處，要回扣，受賄賂，發橫財。


  麵對這樣的貪腐企圖，羅曉明不能坐視不管，不能聽之任之。他必須出麵製止這種行為，或者要借用王遠明的力量，遏製他的貪欲。這樣做，其實也是為陳漢成好，讓他不要在在貪腐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於是，羅曉明看著王遠明，用目光征得他同意後，趁大家沉默的間隙，輕輕動了動身子，鼓起勇氣說：“各位常委，城建工作是我分管範圍內的事情，所以，我想說幾句。”


  常委們都把臉轉向他，心情各異地看著他。


  羅曉明說：“在我市新一輪城市建設中，選擇和確定來我市做ppp投資的單位很重要，這不僅關係到能不能順利完成建設任務，還對建設成本和我市的財政擔保都有著重要的關聯。所以我建議，在對這些單位進行考察、洽談和確定合作條款的時候，市委也應該派人參與。這樣，我們可以集思廣益，爭取獲得最優惠的合作條件。”


  這幾句話聽上去冠冕堂皇，卻暗藏著巨大的玄機。常委們一聽就明白他的真正用意：希望王遠明參與考察、決策這些大事，不讓陳漢成一個人作主。監督他的行為，消弱他的權力，不讓他從中謀利，貪汙腐敗。


  是的，這幾句看似簡單的話，無疑是當眾給陳漢成搧了兩個耳光。陳漢成聽著，心裏一陣刺痛，但臉上卻極力保持著鎮靜。


  聽了羅曉明的話，王遠明先是眼前一亮，繼而心領神會。他在心裏說，這小子還真厲害，不僅頭腦靈活，思維敏捷，還有敢於碰硬的鬥爭精神。


  他被羅曉明提醒了，投資這麽大的城建工程，真的不能讓陳漢成一個人作主，否則，肯定會滋生腐敗行為的。於是，他表態說：“羅市長說得對，這種重大的城建工程，我們市委也要派人參與。要是有空的話，我也要參與考察和洽談，確定合作條款等重要活動。呃，在這些重大工程上，市紀委一定要全程參與。既要積極配合，又要加強監督，預防不公正不公平、暗箱操作和腐敗案件發生。”


  陳漢成尷尬得臉色發黑，但他還想挽回這個麵子：“剛才，我其實沒有說下去，我也是這個意思。這麽重大的城建工程，一定要集體決策，選擇單位更要公開，公平，公正。在招標的時候，要堅決防止暗箱操作和腐敗行為發生。”


  市紀委書記吳文明，和市委組織部長高寶昌相繼發言，讚成和支持羅曉明的建議。


  羅曉明見自己的提醒達到了目的，心裏很是欣慰。他知道，陳漢成心裏肯定對他恨得咬牙切齒，但有王遠明的支持，他心裏更有信心，身上更有力量了。


  當然，他也知道，今天在常委會上公開與陳漢成對抗，他們的關係就徹底鬧翻了。陳漢成不僅會不惜一切手段地打擊報複他，還可能會在暗中派殺手來追殺他，像以前的朱建林一樣，他必須作好這方麵的準備。


  陳漢成把他的幾件事情說完後，看著丁文華說：“丁市長，你那裏還有幾件事情，說一下吧。”


  丁文華掃視了常委們一眼，也看了一下羅曉明，聲音平穩地說：“我這裏有兩件事，一是古寺街道b2地塊要不要進行二次競拍。大家都知道，這個地塊已經折騰了兩年多，直到現在還沒有進入開發程序。最近，市土地儲備中心對這塊地進行了競拍，但現場所有參拍單位在起拍價上都不舉牌，流拍了。所以，我們市政府在討論這件事的時候，有人主張進行二次競拍，有人反對，認為既然流拍了，就不要再折騰了，時間上折騰不起。有分歧，上個星期五下午，我們在市長辦公會議上進行了舉手表決。結果以四比三，反對進行二次競拍。但羅副市長堅持要進行二次競拍，所以，我把這件事提請市委常委會討論決定。”


  陳漢成率先發言，他著重闡述了為什麽不要進行二次競拍的理由，講得頭頭是道，有聲有色。常委們聽得津津有味，有幾個常委向他微微點頭，表示讚同和支持。


  王遠明不動聲色地看了羅曉明一眼。羅曉明得到允許和鼓勵，把自己的手機從褲子袋裏拿出來，輕輕放在會議桌上，才胸有成竹地說：“各位常委，我為什麽一定要堅持進行二次競拍呢？因為我們發現，這次競拍，有人在背後請了打手，威脅四家參加競拍單位的頭頭，不允許他們到現場舉牌。如果舉牌，他們就要進行報複。”


  常委們驚訝了，他們有些不相信地看著羅曉明。市公安局長劉小虎瞪大眼睛問：“還有這樣的事？”


  陳漢成再也忍不住了，他轉過臉瞪著他，厲聲責問：“羅市長，你這樣說，有證據嗎？這裏是市委常委會，不能用猜測和臆想說事。上個星期，你已經在市長辦公會議上無理取鬧，搞得大家都很生氣。你現在又跑到這裏來胡鬧，你到底想幹什麽？”


  陳漢成急死了，也想不到羅曉明會那麽快搞到事情真相，所以才不顧一切地跳出來指責羅曉明。他既想出出羅曉明的洋相，打壓他的囂張氣焰，也為自己搞定這件事做好鋪墊。


  會議室裏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常委們個個都屏住呼吸看著他們。


  王遠明感覺陳漢成說得太過份了，這是一種心虛的表現。他越來越感覺陳漢成有問題了，所以心裏有些不安。以前，他對陳漢成的印象還不錯，覺得他工作努力，思想活，辦法多，路子寬，對他也還算尊重和客氣。但自從羅曉明來了以後，陳漢成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變得越來越急躁，越來越怪戾。特別是對羅曉明，仿佛冤家對頭一般，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但王遠明還吃不準陳漢成到底有沒有問題，有多大問題，所以不敢公開得罪他，與他對著幹。畢竟陳漢成是當地人，根深蒂固，關係深廣，他是空降而來的一把手。俗話說，強龍鬥不過地頭蛇。他與陳漢成平時有矛盾，但還沒有到公開對著幹的地步。所以，麵對現在兩虎相爭的局麵，王遠明暫時不能明顯偏向哪一方。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陳漢成和羅曉明，沒有出麵表態。


  羅曉明現在不需要王遠明公開出麵支持，就能將陳漢成一舉擊倒。他沒有想到陳漢成會如此惡劣地攻擊自己，所以，他不能再給他麵子了。於是，他冷笑一聲說：“陳市長，你不要太急嘛。我給你聽一段錄音，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猜測和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