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言，你在笑什麽？”言母的表情帶了幾分殺氣，連這句話，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我……”老言頭瞬間斂了笑容，小心翼翼地解釋道，“我這不是看氣氛太沉重，想活躍一下麽～”
“我勸你最好搞搞清楚，現在歡歡還躺在ICU裏，這天底下任何一個正常的爸爸，都不會在這種時候笑出聲來！”言母瞪了老言頭一眼，然後一屁股坐到了顧明廷旁邊，關切地問道，“明廷啊，這雞湯怎麽樣？”
“非常好！”顧明廷這會兒強忍著那股子嘔吐的感覺，義正詞嚴道，“媽，這個湯真的太香了，我剛才喝的急，所以才有點兒嗆到了。”
聽著顧明廷的鬼話，老言頭又“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有一說一，他覺得，顧明廷娶媳婦兒這事兒，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雖然他也覺得在這種場合下還笑得這麽燦爛，有些對不起躺在病房裏的寶貝女兒。可是他能有什麽辦法，他根本忍不住啊！
“言銘！我跟你說！你要是再笑，等歡歡醒了，我就讓她和你斷絕父女關係！”言母平日裏性子總是很溫順，倒是難得發這麽大的火氣。
被她訓斥了以後，老言頭心裏雖然還是覺得顧明廷很慘很好笑，但起碼，已經不表現在表情上了。
見自家那個不成器的老東西終於消停了，言母又重新盯上了顧明廷，好心建議道：“明廷啊，既然你喜歡這個湯，要不就再喝一碗吧？”
“不了吧。”顧明廷摸了摸自己圓鼓鼓的肚子，他現在這個狀態基本就是，再多喝一口，可能都會噴射出來。
見言母有些失望，顧明廷趕忙解釋：“媽，主要是我剛才喝得太急了，這會兒有點撐，所以暫時喝不下了。”
“那怎麽辦？還剩了這麽多，難道要再提回家去嗎？”言母對於顧明廷的說辭倒是沒什麽懷疑，畢竟，顧明廷剛才喝得那麽快那麽香，明顯誠意十足嘛～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湯是她親自煲的，不僅用上了老師的獨門秘方，還又添加了很多優質食材，怎麽可能有問題呢？
“要不……”顧明廷看看老言頭那憋笑的模樣，不禁靈機一動，馬上想出了一個餿主意。
他熱心地建議道：“要不讓爸喝點兒吧！孔融讓梨，我讓湯！雖然這湯這麽好喝，我有點舍不得，可誰讓爸平時疼我呢，而且去馬尚村這一趟，爸可是幫了不少忙，讓他也補補身子吧！”
“嘖嘖，還是咱們明廷孝順～”言母滿意的點點頭，主動給老言頭盛了一碗端過去，沒好氣兒道，“呶，既然是明廷開口，就賞給你一碗吧，可別以後說我偏心～”
老言頭看著那碗裏漂浮著的橘子瓣兒，五官都皺在了一起，一臉抗拒道：“其實不賞也行，我都這麽大年紀了，也不會跟孩子們爭寵。”
“讓你喝你就喝，哪來的這麽多廢話？”言母也是覺得奇怪呢，自家老公平時都挺正常的啊。
就連剛才在來醫院的路上，都還一直記掛著言歡。這怎麽來了以後，就變得跟個熊孩子一樣了呢？
“那我……”老言頭凝重地吞了一下口水，語氣裏帶著視死如歸，“那我就喝了啊……”
顧明廷乖巧地坐在椅子上，那表情看上去，頗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感：“爸，加油啊！”
老言頭明白，自己現在已然是在劫難逃了。沒辦法，他深吸了一口氣，仰頭也學著顧明廷的樣子，準備把這碗湯一口悶。
可好死不死的，他肺活量壓根兒沒有顧明廷那麽大。才喝到一半，便已經憋不住氣了。
那雞湯奇異的味道像長了腳似的，從鼻腔鑽進去，慢慢蔓延到口腔。
終於，老言頭忍不住了，隨手將碗遞給言母，忙不迭捂著嘴朝洗手間跑去。
“媽，我去看看爸！”顧明廷眼疾腿快，趁機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洗手間的台子上，老言頭跟顧明廷的嘔吐聲便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隔了好一會兒，兩個人幾乎把胃都吐空了，這才稍微舒服了些。
他們用冷水洗了臉，靠在洗手間的牆上，都懷著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我說你這個臭小子，怎麽一點兒義氣都沒有？”老言頭白了顧明廷一眼，“那種毒藥，你一個人扛下來就行了，為什麽關鍵時刻還要拉上我墊背？不知道我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嗎？”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顧明廷到底還是年輕，雖然也剛吐完，但整個人還是生龍活虎的，這會兒還有精力開玩笑呢～
“我樂你個頭！”老言頭用手肘搗了顧明廷的胳膊一下，怒氣衝衝道，“這次咱倆就算扯平了，要是下回你再陷害我，小心我去歡歡那兒說你的壞話！”
“歡歡……”一提起言歡，顧明廷又emo了，他長長的歎了口氣，有些遲疑地跟老言頭問道，“爸，你說歡歡這回能挺過來嗎？”
“你問我我問誰？”老言頭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但是我告訴你，歡歡這回如果挺不過來，那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我可不管你是什麽顧家獨子，我照樣收拾你！”
“知道了知道了。”顧明廷點點頭，“我什麽時候跟您擺過顧家獨子的架子啊，舔都舔不過來呢～”
“你自己知道就好！”聽顧明廷這麽說，老言頭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行了，咱倆在這兒待得時間也不短了，再不出去，你媽該擔心了。”
“嗯。”顧明廷說著，趕緊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淩亂的衣服。
等兩個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這才一前一後走出了洗手間。
隻不過，他們倆剛回到走廊上，便發現剛才還十分寂靜空蕩的走廊，現在已經變得熱鬧非凡了。
看著不少醫生和護士都過來了，顧明廷有些好奇地向言母問道：“媽，這是怎麽了？”
言母激動的眼淚都流出來了，緊緊抓著顧明廷的手說道：“歡歡……歡歡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