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新傷舊傷（上）
下午忙完，白織繡很開心地告訴顧明雲她晚上還有一個通告。
顧明雲也挺開心的，雖然她自己不喜歡商務活動，但是對於她們來說，商務活動也意味著資方的看中，白織繡早上才在遊戲中出了彩，下午就有投資方找過來，這是一件好事。
顧明雲一個人回到酒店，路上和多吉打了個電話，問他為什麽不告訴自己他要來。
多吉說他事先也不知道，原本定下的人選不是他，那個人突然退出，他是臨時被叫過來救場的，而且學長的人選是要保密的，他不能說。
顧明雲氣悶，到底不好多說。
多吉便說陸笙也在，她來送他，順便來魔都玩兩天。
又說了幾句，顧明雲知道大家住同一家酒店之後，便不想打電話了，多吉和陸笙給了他們的房間號，叫她直接上去找他們，然後大家一起出門吃飯逛街。
夜裏的魔都燈火闌珊，到處都是瑰麗奇幻的景色，顧明雲覺得夜晚才是魔都的本色，有種百鬼夜行般的詭異的熱鬧之感。
多吉和陸笙住一間，803，顧明雲自己的房間在五樓。
顧明雲從電梯裏出來，就開始找房間號。
一邊找一邊嘀咕，要不怎麽說魔都寸土寸金呢？就連酒店的走廊都很窄，空間逼仄的不得了。走廊裏的燈是黃色的，造型蠻漂亮的水晶燈，不過很舊了，質量也不好，光線就有些暗，她得費力地仰著頭才能看清房間的門牌號。
“804，805，不對，是5還是3？”顧明雲腳下快了幾步，來到這個房間門前，剛才角度太偏了。
“是5啊！”看清之後，顧明雲便有些失望，轉身欲走。
就在這時，眼前的房門打開了，一個人站在門邊，一動不動，像是突然靜止了，房間裏的光線透出來，是明亮的白熾燈的光線，刺目而冷淡，給他高大的身影鍍上了一層冰霜。
顧明雲瞪大了眼睛，費力的辨認出了他的五官，眼睛，鼻子，額頭飽滿的線條，以及柔軟的嘴唇，所有的一切都和記憶中的那張臉嚴絲合縫的重疊起來。
賀黎！
顧明雲呆住了，她一瞬不瞬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這個人，她知道自己此時的眼神一定近乎貪婪，但她無法掩飾。
她看到賀黎眼中的震驚與錯愕，看到他的嘴巴動了動，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看到他嘴角似是無奈，又似是痛苦的微小弧度。他往前走，顧明雲便下意識的後退。
一進一退之間，顧明雲也沒有將自己的視線挪開，直到她的後背抵上牆麵，退無可退。
但賀黎卻不動了，和顧明雲保持著一步的距離。
她何曾見過這樣的賀黎？
悲傷，沉默，壓抑，痛苦。他的眼中緩緩凝起一層水汽，波光淋漓，那淚水像是要結成冰霜，隔著這薄薄的一層冰，顧明雲看到如岩漿一般炙熱的緩慢翻湧的情緒，那是無比沉重的暗紅色，能叫空氣變得粘稠，呼吸停滯。
顧明雲伸出手，緩緩的靠近他的眼，她想要將這一雙眼睛遮住，她當初最怕的，就算是麵對賀黎這樣的眼神，在她的幻想中，受傷的賀黎就是這般模樣，隻消看他一眼，她立刻就會心碎，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可是時隔兩年，她還是沒有逃過，他的淚讓，她的負罪感一層一層的疊加，把她的心壓入穀底。
可是她又怕她這一碰，碰碎了他眼裏那層冰，冰碎了，其後壓抑著的情緒便會如火山噴發一般撲向她，把她灼燒的連灰都不剩。
顧明雲的指尖輕顫著，在她無限接近那一雙眼的時候，她的指尖一熱，被握住了。
但那隻是一瞬間，賀黎的動作很快，但顧明雲的機敏更像是一種條件反射，比如我們碰到了火，總是要第一時間把手收回，然後遠離。
顧明雲就是這樣做的，她抽回了手，轉身就跑，賀黎伸手去撈，卻隻有一縷墨發從手中穿過，柔滑而冰涼，脆弱不堪，他不敢用力。
顧明雲拚了命地跑，她從未跑的這麽用力這麽果決過。
那是種逃命的感覺，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在她初到國外的日子裏，她覺得自己是個逃難之人。
她不管賀黎有沒有追來，她希望他不要追，因為她心亂如麻，失去了與人溝通的能力。
電梯是來不及等了，顧明雲直接跑到樓梯間，樓梯間的聲控燈幾乎都跟不上她的腳步，陰暗的燈光配上高跟鞋急促地敲擊地麵發出“噔噔噔”的聲音，會讓人感到格外的孤獨，一瞬間心都空了。
可事實證明，那一瞬間的心空不是因為壓抑的環境，而是因為顧明雲一腳踩空了。
失重的感覺如此強烈，毫無預兆，顧明雲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樓梯的欄杆，但也隻是緩衝了一下而已，於結局沒有任何改變。
她的腳折了一下，腳踝立刻傳來刺痛，鞋也崴掉了。
顧明雲踮著一隻腳，在原地跳了幾下。
這種疼痛不是很陌生，她小時跳舞也會崴到腳，後來她的腳腕關節被訓練的很靈活，這種程度的疼痛雖然難耐，但不是很嚴重，而生理上的疼痛在很大程度上喚回了她的心神，讓她的三魂七魄盡數歸位。
顧明雲忍著疼轉動腳腕，她不願耽擱，穿好鞋子便接著往下跑。
八樓到五樓是很近的，眼看著自己的房門就近在眼前，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可是下一秒，斜刺裏伸出一隻手，她的胳膊就被人拽住了，那人力氣很大，她速度又快，步子邁到一半被迫停下，一隻腳還在空中，整個人被拉得向後仰，那一刻天旋地轉，她感覺的自己和地麵唯一的接觸就隻剩下了一隻高跟鞋尖尖的鞋跟，而她以此為支點，身體扭過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
最終腳下的鞋跟不堪重負，斷了……
而她的腳也跟斷了似的，好在拉她的人還算有良心，又拽了她一把，才沒讓她跌坐在地上。
至此，顧明雲的兩隻腳都傷了，她站不穩，要靠人拉著，形容狼狽。
顧明雲抬頭，一雙美目帶著淩人的怒意瞪過去。
然而，那人竟然是陳飛星。
幾年不見，他變化很大，成熟了，也變帥了，看她的眼神柔柔的，帶著關切，以及隱忍。
但顧明雲更氣了，她低吼：“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