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少年之苦(下)
正好這時石曉萍從廚房裏出來了,看到客廳隻有賀黎和宮少東兩個人,她詫異不已:“怎麽是你們兩個?秋月呢,她怎麽把朋友撇下不管了?”
“我們聊聊天,秋月馬上就來。”賀黎笑道。
石曉萍一想到賀秋月那個活潑的勁頭就頭疼,不知道她又有什麽奇怪的點子了,但是沒辦法,她是小孩子,隻能隨著她折騰,於是石曉萍說:“行了,差不多了,你小叔馬上回來,我們開飯吧。”
生日聚餐,原本該是熱鬧至極,但是有宮少東的壓力在,席間總是冷冷的,賀黎覺得莫名其妙,沈老師愁著一張臉他可以理解,但是賀秋月,這丫頭竟然不鬧?
太不符合常理了,賀黎悶悶地想。
飯後,賀秋月拉著他去了他的房間,“哥哥,你一定要幫宮少東,他是個很好的人,很聰明很聰明,他以後是要當科學家的。”
賀秋月急切地說著,兩眼蓄滿了淚水,好像隻要他說一個不字,她就能隨時落下淚來。
賀黎無奈,這個妹妹就是吃定了他心軟,於是他跟她保證:“我一定幫他,我們拉鉤好嗎?”
賀秋月頓時破涕為笑,一甩手說:“我才不,拉鉤太幼稚了。”
賀黎:“……”
行,我幼稚。
賀黎於是不理她,轉身叫沈老師:“沈老師,我們去談談吧!”
沈老師自是同意,和賀黎去了書房,小叔疑惑地叫住他們,說你們怎麽神神秘秘的,沈老師看了一眼客廳裏玩耍的兩個孩子,隻道是過後再說。
沈老師一關上書房門,就憤憤地罵了一句:“畜生!”
“沈老師你說詳細點,這孩子是怎麽回事?”
沈老師聞言深深地呼吸,待情緒平複下來一些,她說:“這孩子是我們學校一個青年教授的孩子,天才兒童,但是父親去得早,現在是他的繼母在撫養他。早前聽秋月說他的繼母對他不好,總是吃的不好,我也就以為苛待到此就可以了,畢竟不是親生的,便沒有插手。我見他天賦很好,便時常帶他到我的實驗室去待著,他話不多,我也就管的少。
今天是周六,小學是放了假的,沒想到他不待在家裏,冒著雨也要跑來找我,門衛和我說他是仗著個子小溜進去的,都沒有人發現。他來,也是一聲不吭的,我忙完之後說送他回家,他怎麽也不肯,渾身又是濕淋淋的,我沒辦法,把他帶回了家裏。
也是怪我太遲鈍了,至今都不知原來我以為的苛待其實是虐待。”
賀黎聽完這些,一時沉默。
“賀黎,我們得幫他。”沈老師說。
她一直覺得宮少東的父親怎麽說也當了幾年教授,又是學校大力培養的青年才俊,留下的財產不會少,他的繼母最多在吃穿住行上苛責一些,旁人不好插手,也隻能多給他些吃的。她哪裏想得到虐待,宮少東是個好孩子,她一個外人見了尚要疼惜她,而家人怎麽就能狠得下心?
這時候沈老師想起來,宮少東自己的衣服都是那種收袖口的款式,今天她帶他回家洗澡,給他換上了家政大姐給自家兒子新買的睡衣,衣服有些大,布料柔軟寬鬆,這才露出了他的傷痕。
“是,一定得幫他。”賀黎堅定道,這種事情既然遇上了,又怎麽能袖手旁觀。
沈老師思著片刻,道:“賀黎,你是公眾人物,你看這個事情,是低調處理好還是需要擴大影響?”
賀黎陷入沉思,如果宮少東真的是被繼母虐待,證據確鑿之後就可以走法律手段,該有的懲罰一樣不會少,可是,他不得不考慮這件事情的影響和宮少東的未來。
繼母歸案之後,他將由誰來撫養,他能否扛得住社會輿論的壓力,而他長大以後,又會怎麽看這一件事?
“宮少東這件事情,辦得越低調越好。”賀黎下了定論。
“這麽惡劣的事情,難道我們要幫著遮掩嗎?”沈老師憤憤不平,她也是為人母的,最恨虐待兒童的行為,她覺得這種人就該被萬人唾罵。
“但是宣揚的話,代價太大了,有可能會賠上宮少東的人生。”賀黎說道,他又想起宮少東那波瀾不驚的眼神,一個孩子究竟要如何才能做到不怨不怒?
“我是公眾人物,成名這麽長時間,我太了解網絡了,一件事情一個人,在網上都隻有一時的熱度,激憤的網友們洶洶而來,又匆匆而去,留下的,會是一個孩子永遠的傷痛。我不希望他在這個年紀再受一次心靈的傷害,最好這件事情悄無聲息的解決,他受過的傷會被愛和時間治愈。至於社會影響力,不該由一個孩子去承擔,這是我們的責任。”
沈老師聞言歎息,賀黎說的不無道理,是要一時激憤的熱度,還是要一個孩子平安健康的長大,這個選擇其實不難做。隻是心中仍有不平,仍覺得痛心,在她看不到的角落裏,還有多少類似的事情?
“那就按你說的辦吧,低調行事。”
賀黎想了想又說:“沈老師,我們得想辦法把宮少東的撫養權要過來。”
“可是我們非親非故,如何要得到他的撫養權?”沈老師詫異極了,她說:“據我所知,宮少東還有住在鄉下的爺爺奶奶,有生母,還有姑姑一家,他不是孤兒,所以再怎麽輪,撫養權也到不了我們手裏。”
“寄養也行,他的爺爺奶奶年邁,說服他們交給我們來養。”賀黎說著,想起賀秋月看著他那哀求的眼神,又想起他對宮少東的承諾,心裏像是堵了一口氣。
“寄在哪兒?我們家嗎?他會被誤會成私生子的。”沈老師搖頭,一想到自家老公的身份她就頭疼。若是她真養了宮少東,外頭不知道會把這傳成什麽樣的豪門風雲。
“我——”
“你更不行!”賀黎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沈老師強硬地打斷,“你一個公眾人物,家裏放個小孩,算是兒子還是什麽?事業不想要啦?”
賀黎苦笑,他話都沒說完。
“我是說,我有一個合適的人選,可以絕對的放心,她一定會對宮少東好,離咱們距離近,但關係疏遠。”
沈老師聞言狐疑道:“關係都疏遠了,還能幫咱們這忙嗎?那是個孩子又不是阿貓阿狗。”
賀黎挑眉一笑,道:“那可不一定。”
“行,那就試試吧!”沈老師拍了板,事情就這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