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賀家作風（下）
下午，送走了一眾的小朋友之後，沈老師跟顧明雲說：“其實我還挺佩服你的，一個女人能放棄男人給的優渥生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賀黎想把你藏起來，那樣的生活，除了安逸什麽都不會有，卻是很多女人或者男人十分向往的生活。”
“但是換做沈老師的話，你也一定不會選這個，不是嗎？”
沈老師聞言歎息，道：“是啊，像我們這種事業心很重的女人，是不會甘心畢生繞著一個男人轉，把身家全係在他身上的。”
顧明雲聞言隻是笑，沈老師是她的標杆，她說這樣支持的話，對顧明雲而言，會讓她覺得自己不是在逆行。
回家之後，顧明雲開始收拾行李。
這個家，林林總總加起來她也不過住了三個月而已，可是已經像自己的家一樣了，到處都放著屬於她的東西，處處都是她生活過的痕跡。
顧明雲一寸一寸地走遍了家裏所有的角落，每到一處，腦海裏便能自動閃現出有關的回憶，等她走完，就好像看了一場電影似的，看完了她和賀黎在這裏的點滴。然後將其打包珍藏，放在心裏最深的那個角落。
最終，她坐在書房的鋼琴旁邊，目光所及，是賀黎那架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飛機模型。
賀黎，顧明雲默念這一個名字，他是個於無聲處發力的男人，很多事他都默默地做，但是他不說，於是旁人也不在意。
他的做法，於愛人是甜蜜的，難以割舍的情網，若是對付敵人，必然是一記絕殺。
隻是她等不到了。
手機鈴聲就是在這個她最恍惚的時候響起來的。
顧明雲沒想到堂哥會在夜深時分給自己打電話，於是心裏便沒著沒落的有些慌。
“明雲，你還好嗎？”
顧明浩的聲音聽起來沙啞緩慢，疲憊極了。
“哥，不用擔心我。倒是你，你的狀態不對，你那邊是不是出事了？”顧明雲沉吟道，自從堂哥結婚之後，顧明雲覺得他說話的狀態越來越疲憊了，再不複從前的樂觀。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顧明浩苦笑。
“你嫂子有孕，情緒很不穩定，我媽要來照顧她未來的孫子，搞得你嫂子情緒更不穩定，我這才把我媽送回老家。”
顧明雲聽到這個，顧明浩的生活情景便映入眼簾，他的心理狀態可想而知。顧明雲不禁默默地囧了一下，不知該同情嫂子還是同情哥哥。
“哥，你好好保重，孕婦的情緒很重要，你該多給嫂子一些安全感。”
顧明雲說完，發現顧明浩卻是沉默了，隻聽得到他微微泛濁的呼吸聲，周圍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哥，你在哪兒？”顧明雲沒來由的慌亂，什麽地方會是這樣近乎凝固的安靜？
“我在我們家小區的地下車庫，在這兒抽支煙。”
沒來由的，顧明雲感到一陣無力。是什麽讓哥哥在家門口止步，要抽一支煙，做足了心理準備再進去。
她不禁想起上一次見到賀黎抽煙，他在愁即將麵臨的戰爭，而顧明浩呢？
家什麽時候變成戰場了嗎？
“明雲，哥跟你說個事兒，你要的錢，哥可能拿不出來了。”
顧明浩的聲音像是從天邊飄來，嘶啞著，有無邊的重量，壓得顧明雲說不出一個字。
良久，顧明浩說：“你知道的，你嫂子的情緒太不穩，她反對我拿錢給你，她管著我的帳，我怎麽說也沒有用。抱歉，明雲，沒能幫到你。”
“哥，沒關係，你把錢留著吧，我去想別的辦法，我怎麽能跟小寶寶搶錢花呢？”顧明雲急忙說道，她不想讓哥哥內疚，他其實沒有義務給她錢，孩子才是他的義務。
“明雲……”顧明浩開口，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麽。妹妹到底是長大了，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撒著嬌纏著他要東要西了。
掛了電話之後，顧明雲猶豫著要不要找沈老師借錢，可是如果真的借了，到底是欠了賀黎的人情，而她不想欠賀黎，也不敢和他再有牽扯。
而顧明浩呢？坐在自己的轎車裏，頹然地將頭抵在方向盤上，手裏的煙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燃盡了，他不想再來一支，也懶得開窗散味。
他好像什麽也做不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覺得自己特別沒用，調解不了家庭內的矛盾，連給妹妹的三萬塊錢也拿不出來。
若是他還沒有結婚，給妹妹這些錢的時候他一定連眼睛都不帶眨的，可是現在？
顧明浩想起臨行前妻子歇斯底裏的哭泣，她肚子裏的生命好像吸收了她全部的精血和理性，別人家的女人懷孕都會變胖，他的女人懷孕會變瘦。
她說：“顧明浩，我真是瞎了眼，你能給我什麽？你全家都是白眼狼、吸血鬼，你媽愛買首飾炫富，你給她錢。你妹妹愛唱歌要出國，你給她錢，你有什麽是給自己老婆孩子留的？這孩子將來長大要用的錢你算過沒？
你的卡在我這裏，從今往後你一分錢也不要想拿走。現在立刻馬上，帶著你的媽從我的家裏消失！”
那個時候他消失了，現在還回得去嗎？顧明浩不知道。
他的母親他的妹妹，都是他的親人，怎麽就礙著他自己的小家庭了？
顧明雲一夜未眠，最終也沒能下定決心找沈老師借錢，那種愧疚感折磨得她要瘋掉。
中秋節還有兩天的假期，假期一結束，她就得去團裏辦理離職手續，而一旦離職，也就意味著她再無退路了。
可是現在，她連錢都沒有弄到。
顧明雲哀歎著，焦慮著，突然接到了來自母親的電話。
“媽，你還好嗎？”顧明雲小心翼翼地問，上一次的不歡而散讓顧明雲下意識覺得憂慮。
“我好著呢。”母親的聲音聽起來的確中氣十足，顧明雲這才放下心來。
“這次網上的事情，你都知道嗎？”顧明雲直接問。
“知道。”
“你不是說你不管我了嗎？”
黃欣：“……”
她真想一巴掌打醒這個傻閨女，氣話還是真話聽不出來嗎？還是說反過來故意氣她？
早知道女兒真的這麽沒心沒肺，她死也不打這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