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賀黎個音（下）
當音樂響起的時候，全場的人都安靜下來。
賀黎的音樂會主題叫做《生長》，概念所訴說的，就是當一粒音樂的種子偶然飄進了他的心裏，然後生根發芽，野蠻並且茁壯的生長著，最終與他的生命融為一體，也成就了他的人生。
在音樂會開場，燈光很暗，隻有舞台上大屏幕的光慢慢亮起，播放先導片。
這是一個動畫，畫麵中先是出現了一個老式的磁帶，磁帶的齒輪轉呀轉呀，播放著一首溫柔的老歌，緊接著出現了一隻小手抓住了磁帶，原來是一個小男孩，他的臉上洋溢著驚喜而快樂的笑容。
畫麵開始變得清晰，觀眾們這時才看清背景，那是一片青青的廣闊的麥田，遠處有山，透藍的天和皎白的雲，還有一顆古老而蓬勃的梧桐樹，樹上開滿了粉紫色的花，枝幹溫柔的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個巨大的保護傘，將小男孩護在它的身下，男孩在樹下上奔跑、歌唱，他的麵前是一條長長的鐵路，從畫麵的這頭延伸到那頭。
一架火車駛過，小男孩停了下來，靜靜地注視著這架火車，從它出現，一直到它消失在視野裏，遙遙地望著，若有所思。
緊接著，屏幕暗了下來，所有的畫麵都消失了，慢慢出現了一行字：是不是坐上這輛火車，我就能去到很遠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
那個動畫裏的小男孩一定就是賀黎本人了，原來賀黎小時候的生活是這個樣子，他生活在天高地廣的寬闊地帶，與一顆老樹為伴。
顧明雲想，難怪他會是這樣一個人，城市裏的生活也蓋不掉他身上自然的氣息，海外留學的生活也不能改變他古樸的底蘊。
有那樣一顆梧桐樹在保護他，那定是鳳凰也會為之停留的老樹吧！顧明雲浮想聯翩。
後來的動畫裏講述了他坐上火車到了帝都上學，在琴房裏練歌，上課，他穿著很樸素的白色T恤，個子很高，但是人很瘦，那一點也不像現在的他，他似乎不怎麽和同學們相處，總是一個人來一個人去，沉默寡言但是神色平靜，到了夜裏就出去打工。
學音樂的孩子大多家境都不錯，他身在其中，顯得非常格格不入，但是他似乎一點也不苦惱。
後來他出國留學，這一段時間裏他的穿衣打扮比起大學時期發生了質的變化，甚至穿上了名牌的球鞋，看來到這時，他的生活富裕起來了，臉上的神采也明亮了許多。
顧明雲暗暗猜測，這種變化應該和他那位神秘的小叔有關。
但是畫麵一變，動畫裏瘦瘦的青年被人打了，有好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圍住了他，將他打翻在地，狠狠地警告了他，隨後拿起他的錢包，將裏麵的現金全部倒了出來，撒了一地，然後用腳狠狠地踩上去。
顧明雲驚呆了，賀黎在國外的時候，竟然遭受過這樣的事，動畫裏沒有人聲，她不知道那些人和賀黎說了什麽，但他們顯然不是求財，他們所要踐踏的，不是賀黎的錢，而是他的尊嚴！
顧明雲不由自主地捏緊拳頭，心髒突突的跳，為他感到憤怒，同時又心疼。
過了好一會兒，青年從地上爬起來，他沒有理會散落一地的零錢，徑直走了。
被踩碎的尊嚴是撿不回來的，但他挺直的脊骨也是不會彎折的。
在後來，青年開始健身，他在更努力地生活著，直到他一次次的站上舞台，站上領獎台。
被欺淩的畫麵隻是動畫裏一個小小的插曲，但是顧明雲無法想象，那段經曆在他的人生裏算什麽，他是否已經釋懷了，又或者他打回去了？
視頻結束的最後一個鏡頭，是一個黑色的剪影，那個挺拔而高大的身影。
然後屏幕滅掉，燈光亮起，賀黎的身影和那個剪影重合，原來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上台了。
這一天他唱了許多歌，上半場唱他小時候和本科時期最愛的歌，大都是中文作品，後半場則唱他在國外時的所學，那些對他的職業發展有著重要意義的歌曲。
賀黎有他獨特的音色，他的高音如山巒般穩固，如金石般堅硬，亦如陽光般明亮。
他唱氣勢如虹的英雄讚歌，便有金戈鐵馬的氣勢，像是寶劍出鞘，鋒芒畢露。
他也唱溫柔熱烈的情歌，便似清泉從懸崖的石縫裏一泄而出，氣勢洶洶中裹挾著不可抗拒的柔情。
他那強勁的聲壓一層蓋過一層，讓人如同漂浮在海裏，被翻滾的海浪拍打，你不能拒絕，隻能迎合，順應著他的方向，把一顆心都交給他。
顧明雲沉浸在其中，被深深地折服。
演出結束以後，顧明雲把賀秋月交給來接她的司機，然後和多吉還有陸笙一起打車回家。
臨走的時候就見工作人員通道那邊守著很多女孩子，都是賀黎的粉絲，拿著各種應援的物品等賀黎回來。
顧明雲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曾幾何時，她覺得自己已經離他挺近的了，感覺他好像也沒有特別的過人之處，現在才發現是她想錯了，物理上的距離讓她錯誤的估計了賀黎的水準和野心。
賀黎還很忙，忙著卸妝換衣服，忙著安排好其他一些事情，這是他的個音，他不能像平時演出那樣什麽都不管。
因此賀黎屬於最後出來的那一批人裏的，這時已經快要十二點了，街上的車已經很少了，行人更是幾乎沒有，可是在音樂廳門口聚集了一幫年輕的女孩們，她們在等他。
賀黎突然覺得心裏暖暖的，能等到這個時候的隻剩了三五十人，那都是真愛了，她們都是素不相識的，此時卻一起擠在寒風裏相擁著唱歌，笑啊鬧啊特別開心特別有活力。
一見到賀黎出來，粉絲們紛紛跑過來把他團團圍住，賀黎給她們一個一個的簽名，聽她們七嘴八舌的說著。
“賀黎，你的頭發是不是被汗水打濕了？”
“黎崽，這個玩偶送給你，這是我自己用毛氈做的！”
“今天那個動畫短片就是你的過去吧！太心疼了，我全程都是哭著看完的。”
……
賀黎微笑著，他不太懂得該怎麽回應這樣的感情，於是隻能點點頭，或者簡單地說是或者不是，再多的他也分不出精神了。
好不容易簽完名，粉絲們又組織著拍大合照，賀黎和她們拍完照片，便囑咐她們回家路上注意安全還幫著她們打車。
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車離開，他才放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