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愛與夢想
於是白織繡迷糊間撲過去，兩人扭打做一團，恨不能將寢室的底板砸穿了去！
顧明雲則和婷婷抱在一起放聲大哭，顧明雲一手捧著一包抽紙，婷婷則不停地從裏頭抽紙巾出來給兩個人胡亂地抹著眼淚，一邊哭，一邊絮絮叨叨語無倫次。
“顧明雲，我以前還笑你來著，那麽窮還要來上學，何苦呢？
現在我後悔了，我羨慕死你了！你怎麽就可以堅持早上六點半就起床？你怎麽可以考得那麽好？你都直接找到工作了，而我呢？考研沒考上，現在工作也沒個著落，將來可怎麽辦呀！”
顧明雲被她的情緒所感染，這下沒醉也醉了，哽咽道：“婷婷，我不想走，我不想離開你們！”
“嗚~”說完兩人哭得更厲害了！
在這種狂歡式的極短情緒裏，她們所告別的，不是彼此虛無縹緲的友情，而是過去的自己，那個一派天真的自己。
顧明雲突然覺得此時的她們就像是一顆顆剛剛剝去外殼的雞蛋，白白嫩嫩，即將投身於複雜多變的社會中去，然後把自己變成一顆深褐色的五味雜陳的鹵蛋。
不過要說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畢業演出了。
畢業演出這天，學校音樂廳裏座無虛席，有學校的領導，老師，同學，還有來自外校的觀眾。
顧明雲專門去找負責票務的老師要了一張內部票，請自己的母親黃欣過來看。
台上的節目一個接一個，顧明雲在後台站著，她雖然早就不是第一次上台了，可依然免不了緊張。
這場演出的規格當然說不上有多麽的大，多麽的高端，但是卻十分的特別，這是對她五年來寒窗的肯定，值得她嚴陣以待，不容馬虎。
“顧明雲，你很緊張嗎？”旁邊的陳飛星察覺到了她的情緒，關心道。
顧明雲抬頭，深吸了一口氣，“嗯！”
“沒事，我們隻要正常發揮就好了！”陳飛星安慰道。
可話雖如此，顧明雲卻發現他的手在輕微地抖動著，不受控製的樣子，似乎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顧明雲見狀，心裏稍稍放鬆了一下，竟生出了一絲笑意。
“準備好了嗎？要到我們了！”顧明雲投去鼓勵的一笑。
陳飛星點點頭，朝顧明雲伸手，堅定地對她笑。
今天的他們是特別的，盛裝打扮，一絲不苟。
顧明雲穿了一件白色的禮服，長發盤在腦後，露出纖長的脖頸，臉上的妝容精致，看起來就像一個新娘那樣美麗而神采飛揚。
而陳飛星則穿著黑色的西裝套裝，打著領結，仍顯稚嫩的骨架撐起嚴肅的正裝，好像在一夜之間少年長大了。
顧明雲把右手放到他的掌心裏，聽到主持人在台上說：“接下來有請音樂表演專業的花腔女高音顧明雲同學和男高音陳飛星同學一起為大家帶來一首二重唱《在那美好的一天》，這首歌選自歌劇《茶花女》，讓我們掌聲有請兩位同學！”
主持人話音落下的瞬間，顧明雲猛提起一口氣，換上最正式優雅的笑容，一手提著裙擺，一手牽著陳飛星，走到舞台中央。
當第一聲緩慢悠揚的琴聲響起時，顧明雲好像再也聽不見別的聲音，她的耳中隻剩下伴奏中指揮家給她的訊息，牽引著她，唱出一個又一個令人驚歎的高音。
而她的眼裏隻剩下麵前的男人，在戲裏，他是她的摯愛！
陳飛星應和著她，將歌劇裏男主角對女主角的愛戀唱道極致。
他的眼神那麽的神情，迷戀，讓顧明雲嫉妒恍惚，好像他也曾像戲裏的男主角這樣熱烈的追求，苦苦地等待。
花腔女高音的音域是所有的歌者中最高的，接近人類嗓音所能達到的極限，銀色清脆，極富技巧性的滑音和跳音總是能在觀眾的顱頂跳躍，但這花腔雖美好卻易碎，好像總在暗示著某種悲劇。
一曲終了，台上的男女牽著手對望，然後靜靜地相擁，燈光也跟著慢慢變暗、縮小，最終變成一個小小的圓，將相擁在一起的兩人圈進去，將這一刻定格，印成永恒。
多麽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停止，讓茶花女的故事停在此刻，停在兩個人相愛的時刻。
顧明雲在心裏默默祈禱著，仿佛這樣，後麵的悲劇也就不會發生。
台下爆出熱烈的掌聲，顧明雲和陳飛星分開，齊齊朝台下的觀眾鞠躬行禮。
她看見坐在第一排的導師對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於是顧明雲的心安定下來，她知道，這一場演出是成功了，她終於給自己的大學時光畫上了句號！
謝幕的時候，所有的參與的學生和老師都上台，手捧鮮花，大家一起合唱一首《向往》，激昂的旋律回蕩在歌劇廳的上空，歌聲飽滿、熱血而且滿懷期待。
一曲終了，大家齊齊將手中的鮮花拋向空中，呐喊道：“為愛，為夢想！”
演出結束後，顧明雲去後台換上了自己的衣服，知道母親黃欣在音樂廳外等著自己，於是不敢耽擱，急忙往外走。
“明雲，今晚班裏還有聚會，班長請客，你不去啦？”陳飛星喊她。
顧明雲笑笑，說：“怎麽不去？不過我得先和我媽說一聲，免得她等急了！”
陳飛星聞言，卻說：“好久不見阿姨了，我陪你一起去啊，剛好和阿姨打聲招呼！”
“好！”顧明雲沒想太多就答應了，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要求，好朋友這麽多年，陳飛星和她媽媽很熟的。
於是兩個人一起出門，一眼就看見站在門口的黃欣。
“阿姨，好久不見了，您還是這麽漂亮！”陳飛星毫不違心地誇獎道。
黃欣雖然上了年紀，可氣質溫和，妝容素雅，站在人群裏依然亮眼。
即使美人遲暮，也依舊是美人，於是陳飛星這明顯恭維的話聽在人耳朵裏卻是一點兒也不違和，不諂媚。
果然，黃欣聽了瞬間就笑開了，道：“你這孩子，總是這樣說，讓阿姨怎麽好意思呢？”
顧明雲在旁邊聽了，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又覺得感動，心裏甜滋滋的。
他會這麽討好自己的媽媽，肯定是因為自己，不然叫一聲阿姨就好了，幹嘛還誇她呢？
顧明雲正甜蜜著，突然察覺到一道不善的視線像針一樣紮過來，讓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