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母親的心
黃欣聞言也火了，不但生氣，還特委屈，她說：“我能怎麽辦，那個老母牛要是撒起潑來，你我娘兩個加起來都不是對手，不忍怎麽辦？我還不是為了你和你爸，若不是為你們我能受這氣嗎？要知道，這是你老顧家的親戚可不是我的！”
“那也不行！咱家就是剩你和我兩個女人，也不能平白被別人欺負了去！媽你就是性格太軟了，要換做是我，今日就算跟她打一架也要讓她記住我不是好惹的，以後最好見著我都繞遠一些走！”
顧明雲賭氣道，她就是護短不講道理了，就是看不慣大伯母在自己媽媽麵前耀武揚威的樣子，做子女的哪兒受得了母親吃虧受氣？
“唉！”黃欣無奈，語氣軟了下來，說：“你爸治病她們家確實出了錢，而且這回她來給你說的那個工作確實也不錯，中學老師，雖說地方偏了一點兒，但是薪資待遇不錯，要是能定下來，你少吃苦，媽也放心。被她諷刺幾句不算什麽，你大伯母縱有千般缺點，但出發點也沒那麽壞！”
顧明雲聽她這麽說，心中感動過，差點兒掉下淚來。
爸爸過世三年，一場胃癌帶走了他幾十年辛苦賺來的錢，也帶走了他的生命。
他是一名醫生，出身貧寒，卻踏實努力，活著的時候治病救人，總是奔赴在臨床第一線，可胃癌，卻最喜歡攻擊他這樣作息不規律的人。最終，救人卻未能救己！
可，這是兩碼事！
顧明雲狠下心道：“媽~，我不想這樣，我喜歡唱歌，你知道的。我要站到舞台上去，站在觀眾麵前，我不喜歡教書，我不要那樣的生活！”
她明白，教書輕鬆，中學生每日忙於學習文化課，學校也抓得緊，音體美這些課程不是不重視的問題，而是迫於上頭的壓力不得取消。她去學校教書，可能一個學期下來都上不了幾節課，也沒有幾個人會在乎。
這樣的生活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挺好的，可顧明雲了解自己，她不甘於此！
如果一個人認定自己能夠感動成千上萬的人，那他就絕不會選擇那條注定默默無聞的路。
“那樣太苦了！台上一分鍾，台上十年功。你所看到的所有的光鮮亮麗的背後，都是日複一日的嘔心瀝血。媽年輕的時候也做舞台，我們那個時候排一個舞劇，真的是每天練得腰都要斷了，也不一定有機會上台，上台了也不一定見得著觀眾。
現在的歌劇也是一樣，你能找著什麽樣的工作？做舞台也賺不到錢，到時候誰又能養你呢？”
“媽，你相信我，我是專業第一，我能闖出去！”顧明雲堅持說道。
“行業不景氣專業第一又能怎樣？”黃欣下意識地反駁，話說出口才覺出自己的冒失，怕是會傷了顧明雲的自尊。
果然，顧明雲沉默半晌兒，起身回房了。
黃欣低頭捂臉，心亂如麻，這般冷硬又固執的性子，一個人到社會上去得碰多少壁？偏偏是自己的女兒，想不心疼都不行！
顧明雲一個人關在房間裏，越想越覺得委屈。
她一直堅持的，為之努力的夢想就那麽不懈一擊嗎？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熟悉的乒乒乓乓的聲音，應該是媽媽去做飯了。
顧明雲心裏驀地發緊，想了想，還是打開房門出去了。
走到廚房，看見媽媽忙碌的背影，看見她熟練地煮飯、切菜，低頭弓著背。
這個姿態一點兒也不好看，盡顯老態與辛酸，三年貧窮的生活讓她學會了低頭，學會了妥協，變得軟弱。
大概誰也想不到，這樣的一個女人，曾經是多麽的意氣風發。
她是首席的芭蕾舞演員，隻要她站在舞台上，就是光芒萬丈的最讓人驚歎的那隻天鵝！
她從前是不做飯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天鵝不需要煙火氣。
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呢？她很小的時候還是見過媽媽跳舞的樣子，後來為什麽不跳了呢？
顧明雲恍然驚覺，自己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還將她為家庭做出的犧牲當做是理所應當。
愧疚的心緒滑上心頭，驅使著她走上前抱住黃欣。
“媽，對不起！”
黃欣聞言忍不住笑了：“你有什麽對不起的？別胡思亂想！”
“嗯，可是媽你得相信我，一定要支持我，我是不會去當老師的！”
黃欣回頭，正要開口，就見顧明雲衝她笑，使勁地笑，笑得她發不出脾氣，最終無奈。
“你呀！以後出去工作了，要是能把你對付你媽的手段拿出來用就好了，我就不必擔心你了！”黃欣歎氣道。
顧明雲嘻嘻的笑，媽就是媽，到底是鬆了口的，於是顧明雲連忙跟她保證以後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媽知道你在學校一直都很努力，很優秀，可這不夠！咱家這條件啊，是真的不行，要是你爸還在，怎麽都要供你去讀研的，至少學曆夠硬，到了社會上閱曆也豐富些。不像現在，什麽都要靠你自己打拚，媽什麽都幫不上你！”
顧明雲見媽媽說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連忙打斷她：“媽~”
“不要說這樣的話，我這幾年勤工儉學，還有獎學金，不都好好的嗎？再說了，我爸的車賣了，你的包也都賣了，這些錢還夠你用幾年，等到時候我賺錢了，肯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顧明雲說道。
這些話幼稚而又貼心，卻恰恰好撫平了黃欣的心，她因此破泣而笑，道：“好了，知道了！你不要打擾我做飯！”
顧明雲笑笑，恢複了沒心沒肺的腔調，說：“你炒菜記得少放油，我要減肥！”
“好好好！”黃欣一口答應。
顧明雲回到房間，把自己扔到床上，鬆了一口氣。
到了這會兒，另一件事卻浮上心頭，令她思緒萬千。
顧明雲掏出手機，給陳飛星發了一條微信：在忙嗎？你送的鋼筆是怎麽回事？
這件事最煩心的節點就在於，顧明雲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是惡作劇，因此因此受到了實質的傷害，卻很難追究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