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王爺的情迷
入夜了,今夜的正值十五月圓,桃樹冒出嫩綠的枝葉,樹下是兩個緊緊依偎的身影,姚景心舉頭望月一陣唏噓:“沒想到短短的幾月竟有如此變化。”
他輕歎一聲,摟著懷中佳人:“是啊,不過最值得慶幸的是,我能牽著你的手。”
眼裏化不開的擔憂,她看到八百裏加急時就明白回京一事刻不容緩,一向平靜如水的她竟然恐懼回到皇城,恐懼見到那些熟悉的麵孔。
“相公……”她欲言又止,他感受到她的反常:“娘子,你究竟怎麽了?”
伸出纖纖玉指對著月亮,她眸光閃爍:“你看,月有陰晴圓缺,人總不會一直圓圓滿滿……”
明白了她的意思,趙亦靖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溫暖將她包圍:“景心,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等我們回宮處理完榮親王的事,我立刻下旨封你為妃。”
聽到封你為妃四個字時,她的掌心越發地冰涼了:“罷了,再議吧……”
今夜她睡不著,輾轉反側良久,終於起身披上狐裘往屋外走去,床上的趙亦靖難得睡得如此安穩,這是在皇宮刀刃上從未有過的舒坦。後院的涼亭中亮著一盞微弱的燈籠,難以入眠的又何止一人?
“王爺喝酒怎不叫上我?”不知趙亦佟懷著什麽心事,一向灑脫的他竟然也學會借酒消愁,滿布紅絲的眼中映著姚景心的身影,他沒來由愣在原地:“景心……”一陣冷風刮過,他的頭腦清醒了些:“冒犯了,現在是皇嫂!”
她眼瞼低垂聽到這稱呼竟硬生生拉開了兩人的關係:“你還是叫我景心吧!”
“那……好吧,景心,你怎麽一個人,皇兄呢?”伸長了脖子望去,她身後空空蕩蕩。姚景心自顧自坐下,執起一隻酒杯為自己斟酒,一隻手突然擋住了壺口:“別喝,這不是桂花釀,這是烈酒!”
“無妨……”她繞開了他的手掌,緊接著一陣酒氣彌漫:“王爺你呢,跟諾雪姑娘和好了嗎?”
他沉重地點點頭:“都說男人是負心漢,這話不假,本王以為自己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卻沒想到最後也變得婆婆媽媽,這感情真是個煩人的東西!”這話像是說給自己聽,可更像說給她聽。
姚景心舉起酒杯:“王爺,景心陪你喝一杯!”頭顱一揚,辛辣的酒液就進了她的腹中,關於諾雪這個曾經的情敵與頗多故事的女人,不管怎麽樣,最終對趙亦佟的心也是日夜可鑒:“其實,諾雪也算是個好姑娘,王爺請珍惜……其實景心很羨慕你和諾雪姑娘這樣的神仙眷侶。”
聽出她話中有話,瞥見她目光暗沉,他忍不住開口:“你跟皇兄又何嚐不是呢?大婚之日我沒能敬二位一杯,真是此生遺憾!”
“現在,你陪我喝酒,不就補回來了嗎?”她輕笑一聲舉起酒杯,這是第二杯了。
看著她緊蹙娥眉,他心中暗沉,景心,既然這麽痛苦,為何還要咽下肚?
“我們明天就回京了,皇上擔心你身體還未痊愈,讓你在這兒好好休養一陣。”提到回京二字,她連握住酒杯的力氣都沒有。
“莫非京城出了什麽大事?”他敏銳察覺那份加急信隱藏著火燒眉毛的大事,可是趙亦靖卻死活不願透露。
“王爺就別問了,天大的事不是有皇上頂著嗎?”她苦澀地再度咽下一杯,連喉嚨都沙啞。
“你一口一個皇上的叫著,就不怕皇兄生氣?”他一杯見底。
“現在先練著,免得到了宮中沒規沒距叫他相公。”
聽著她酸溜溜的語氣,他這算是明白了緣由,盯著她微醺的眼眸,他有些不忍:“其實當初你選擇皇兄就應該能想到會承受這樣的結果。”
“是啊,他曾答應過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我與他重逢的最佳時機已經錯過,他現在是皇上,三宮六院是難免的,這些我都能理解,誰叫造化弄人呢?可感情的事不是我用理智就能壓製的,今天一個妃子,明天一個才人,我害怕自己的心會變得怨毒,害怕自己的手段會變得狠毒!像那後宮千千萬萬的女子,隻為了留住一個男人而費盡心機……嗬,抱歉,我喝多了,又胡言亂語……”眼淚滴落在酒杯中,她以為沒人發現,其實那雙眸子一直沒離開過她。
“景心。”他不忍地別過頭:“你已經是皇兄的人了,就應該相信他對你的情義,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變成這樣,我會帶你離開皇城,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讓你做回自己!”說著,他的溫厚的手掌覆在她握杯的小手上,驚得酒杯哐當一聲碎成兩截:“王爺,你幹什麽……”
扭動著手腕,她使盡全身力氣都無法拔出,趙亦佟明明沒有喝醉,可看著她的眼神卻越發地朦朧了:“你別急,乖乖地坐下來,等我說完這席話,你還是決定離開,我一定放你走。”
聽到他的話,她不情不願地再度坐下,這時手上的力度鬆了許多,月光灑在他的側臉,美極了:“思夫君兮太息,極勞心兮忡忡……景心,本王最大的遺憾就是現在才發現你的好!其實我……”
她猛然抽出手,一陣夾雜著花香的冷風吹過:“王爺,你喝醉了……”伴隨著冷風肆掠,她一身酒氣向著黑暗中跑去……
亭內的手還懸在半空,那滿心話語還未來得及傾訴,掌心就已泛涼。
趙亦靖翻了個身,摸摸身旁的位置發現冷冰冰的一片,睡夢中的他猛然彈起,發了狂地望向四周:“娘子……娘子……”
摸黑跑出小閣樓,別院裏除了巡邏的侍衛,其他人都睡了,他攔住一隊人馬:“你們有沒有見到我夫人?”
巡邏的士兵隻知道他是趙亦佟的朋友,誰曾想到是當今聖上:“沒看見。”
“你們去後院看看,見到人就將她帶回閣樓。”說完,他朝小池塘的方向奔去。池塘邊上的假山勾起一個黑袍女子的傷心事,當初在糊塗山莊地道裏,趙文修的掌風差點把她劈死,她當時真的很後悔,後悔為何留下一條性命經受如今這生不如死的境地,仇人姚景心就在咫尺,可她卻一點法子也沒有。
“景心……景心……”看到女子身影佇立在池塘邊上,趙亦靖隔著燈籠看不清人臉:“景心,是你嗎?”
諾清鬥篷下的臉藏於陰暗中,來人的方向被一片燈籠籠罩,她看清了對方焦急的臉:“怎麽是他?”看見他越來越近,她的雙手微微顫抖,關於那夜的慘痛經曆再度浮現眼前,那些肮髒不堪的流浪漢一個個撲在她身上,她成了一隻任人擺布的木偶。
走開,你們都走開,走開……
臉色由蠟黃轉為青灰,她的額前浸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全身發冷,身體忍不住戰栗:“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過來……”無數隻大手朝她襲來,她無處可逃,隻能拚命地對著那一束白光飛快地奔去。
嘩啦一聲,黑袍女子徑直跳入了池塘之中,周圍冰冷刺骨的水波立刻漫過頭頂,洗吧洗吧,身上的肮髒和泥濘全都被這池水洗盡,她解脫地舞動雙手,這樣的日子她日日夜夜都在期盼,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噗通一陣水花飛濺,趙亦靖脫掉外袍一頭紮進了水裏,水中的女子看不清正臉,他一度以為是姚景心,可臨近了將女子抱在懷中,他心裏明白,這不是他的妻子。
聽到落水的聲響,小荷大叫一聲:“諾清姑娘落水啦!”聽到呼聲的諾雪披著衣裳從房內趕出來,連鞋都跑掉了,她跌跌撞撞地朝池塘奔去,心中被千萬隻大手猙獰地扭著:“清兒啊清兒,你千萬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