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玩命的逃離

  飄渺如雲的觀天閣上,蒙麵人正飛舞於懸崖間的冰壁上練功,古煙兒坐在鶴舞台下仰頭望著男人陷入癡狂,一旁的婢女美玉也微張著櫻桃小嘴兩隻小眼睛笑成了月牙狀。


  “軍師娘娘,你說這姚景心有什麽好的,為何主人對她念念不忘。”


  古煙兒含下一顆蜜棗:“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你看看自己,再看看我,誰敢像姚景心那樣給他甩臉子?男人啊,就好這一口。”


  美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明白了……”


  練完功時,蒙麵人對著美玉揮揮手:“我的袍子呢?”


  這豆蔻年華的小姑娘高高撅著嘴:“不就在那兒嗎,你自己拿去!”


  蒙麵人微微一震,輕笑一聲:“嗬,好啊,現在連個下人都敢如此放肆,看來我身邊是留不下你了。”說罷,他自顧自地來到桌邊一把抓起寬大的袍子,朝不遠處的鶴舞台飛去……


  “主人,主人……”美玉趴在欄邊喚了很久,卻始終沒換來他的一個回頭,身後的古煙兒卻哈哈大笑:“知道這叫什麽吧?這就是東施效顰!”


  鶴舞台的樓上一片歌舞升平,宛若瑤池下凡的女子身著霓裳羽衣於半空中翩翩起舞,姚景心呆坐在軟榻上,身旁的明珠喂她一粒蜜餞,她就張嘴吞一粒,蒙麵人依舊一身黑衣黑袍,像極了暗夜蝙蝠,此刻他臉上依舊罩著麵具,麵具之下的雙眼是一副幸福滿足的笑意。


  “怎麽,歌舞不好看?”他揮揮手,周圍的舞者和樂師悉數散去。


  姚景心癡癡地點頭:“你什麽時候放我離開?”


  一提到這件事,他立刻變了臉色,原本的笑意一掃而光,嘩啦一聲,周圍的酒杯紛紛落地:“話已經給你說明白了,外麵的的人們還在找你,要的是你那項上人頭。”


  她輕輕眨著眼:“我現在的生活,跟死了有什麽區別?你看看我像不像一具腐臭的屍體?”


  “那你出去又能怎樣?你就能重獲新生嗎?”


  “至少,我得去陪陪他!他曾說過,這個冬天恐怕不太好過,他一定很冷,冷極了!”


  “我不會讓你去冒險!”蒙麵人背過身去,不忍看到她空洞的眼神:“就算你死,我也不會放你離開!”


  目送著他離去,身影消失在懸崖斷壁之上,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卻轉眼對上麵前的寒冰冷壁,一個瘋狂的想法漸漸浮現……


  趙亦靖腰間別著尋龍寶劍,寶劍被一個錦緞劍套纏著,身後跟著羅翠屏的黑馬,他們一前一後從官道向五洋縣奔去,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別說人快被凍壞了,就連馬兒都開始體力不支。


  “駕……”馬蹄激起一陣雪花,他們的口中呼出熱氣,羅翠屏取下腰間別著的酒壺,對著天空飲下一口烈酒,燒得胃裏一陣暖和。


  “景心,我不相信你就這麽去了……”百靈穀就在二十裏外,今夜就能到達羅翠屏找到的墳墓,他現在握著馬鞭的手臂微微顫抖,馬兒馱著他不斷靠近,可是他卻越發地害怕了。


  “皇上,您慢點!”羅翠屏也是一路抹著眼淚過來的,墳墓埋葬的女子可是跟她同chuang共枕相伴了幾年的好姐妹,他們的關係已經超越血緣。


  天空開始飄落新一輪的雪花,兩人的頭上都被染成了銀絲縷縷,風霜鋪麵而來,卻擋不住他們前行的麵龐。


  百靈穀內的群山之間,蒼鷹盤旋了一陣等待著獵物的出現,姚景心站在鶴舞台的邊上,伸出頭往山下望了望,不禁頭暈目眩,自從上次墜崖之後,她對高處和崖壁就有了明顯的暈眩反應。


  周圍彩帶飄飄紗幔陣陣,她不禁想起自己苦練三年終於登場的飛仙編鍾舞蹈,那時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身上隻係著一根白綢便敢於上下飛舞,想著想著,她的目光竟落到了這飄飄然的紗幔之上。


  夜裏隻剩一片呼呼的風聲,吹得懸崖上手無縛雞之力的姚景心瑟瑟發抖,明珠在一旁守著她,日夜不離,姚景心煩悶地翻身,滿臉盡是焦慮。


  “姚姑娘,你冷嗎?”明珠準備往火爐子裏加點炭,卻看到她擺擺手:“不是,我是身體難受。”


  “你怎麽了,病了嗎?我這就去叫軍師娘娘給你看看。”聽到明珠要去找那個妖裏妖氣的女人,姚景心索性坐了起來:“不用了!”


  “可是你這樣……”


  “我可能吹了點冷風頭疼,你若是不困就幫我熬點薑湯吧!”姚景心難得說這麽多話,大多數時候都是冷冷冰冰,傻傻呆呆。


  明珠應了一聲便趕緊出去了,姚景心看著她消失在房內,立刻披上狐裘穿上棉靴躡手躡腳地來到了鶴舞台前殿。


  這三麵通風的大廳內飄進片片雪花,地麵浸濕了一片,她快速地撕下紗布搓揉成繩首尾相連,繩子的一端綁在大殿的梁柱上,剩下的一圈圈纏繞在自己的纖腰上,她成了一條水蛇。


  試試繩子已經夠結實了,她攀上邊緣的柵欄雙腿跨出欄外,對著夜空深深地吸了一口冷風,雪花在舌尖融化,她回頭對著蒙麵人修養的觀天閣做最後的道別,那兒依舊亮著燭火,她知道每夜隻要鶴舞台還亮著燈,蒙麵人是不會安寢的。


  山裏的夜比想象中黑了許多,她看不到腳底究竟是怎樣的深淵,隻知道自己貿貿然的一去,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淩霄崖壁上的懸空建築沒有可通行的棧道,曾經有好奇的村名攀岩漸入殿內偷看,回去後就變得傻傻呆呆,嘴裏隻剩下幾個令人遐想的詞:詭境……


  在黑暗中一圈圈旋轉,她被夜風吹得搖搖晃晃,呼呼的風聲貼著崖壁把她向下狠狠地拉扯,她得不到停留的片刻就天旋地轉,漸漸地,漸漸地,她腰間的繩子已經到了底端,可是懸在半空中的雙腿卻依舊飄飄蕩蕩,在那裏,她探不到人世間的冷暖溫度。


  抬頭望向崖壁上的燈光,已經化身成了一顆小星星,她咬咬牙伸手摸到腰間,當環住腰部的繩子一刹那鬆開,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黑夜裏多了兩束火把搖晃,趙亦靖手中的火光微微顫抖,他知道,即將麵對的一切苦難悲傷都將呈現!

  這兒是一片古老的墳場,百靈穀不遠處的幾個村子都將這兒視作安葬祖先的風水寶地,原本,這些老墳裏應該多一份新鮮的黃土,但,此刻都被白雪所掩埋。


  羅翠屏一手捂著口鼻,那眼淚斷了線般嘩嘩流淌,她指引著趙亦靖前進,當來到一顆孤獨的柳樹下時,小小的墳包在他們麵前隆起,石碑顯得很新上麵落了初雪,青石刻著幾個鮮紅的大字:“愛妻姚景心之墓。


  手指順著墓碑的刻痕緩緩滑落,他的眼被淚水所迷,猛然想到了什麽,他突然撲到了墳包邊上,赤著雙手在雪地裏狠狠地挖開泥土,挖開碎石,挖開他愛人所有的謎團……


  “皇上,皇上你別這樣,別這樣……”羅翠屏死死地抓住他滲血的雙手:“求求你了,別這樣好嗎?”


  “我不相信她是景心,沒有親眼看到我絕不相信……”他雙目通紅,十足的一頭暴怒獅子:“我不信……”


  鶴舞台上空蕩蕩的一片,明珠端著薑湯路過時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多加注意,當她進入房內看到冷冷清清的房間時,棉靴不見了,狐裘不見了,伸手一摸被子也涼颼颼的,那端著的湯碗哐當一聲碎成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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