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古法
天一真人話帶玄機,普通村民又哪裏曉得,新房蓋好之後這時節便將近深秋,位於西北地區的興慶府冬季嚴寒,深秋時節氣溫已經低的出奇,附近的村民也都漸漸地收了農活,準備過冬的物資。待到隆冬季節,附近所有的野湖都已經結上了厚厚的冰層,小一些的野湖整體上凍,成了一塊名副其實的大冰坨子,趁著午時陽光和暖,村民們手持鎬撬,來到已經上了凍的野湖前鑿冰,再將鑿下來的冰塊運到事先挖好的地窖中儲存,等到來年酷暑之時取冰鎮水以度酷暑。
所有的野湖全部上凍,可是唯獨這八女湖湖水依舊平靜如常,湖水冰冷刺骨卻是沒有半點冰碴子,天一道人隆冬之前便已經離開了這裏,這一走便是大半年的時間,直到來年酷暑時節,村民們儲存的寒冰已經上市之時,天一道長才回到了村中。
天一真人回來的時候還帶一隻大箱子,看著氣喘籲籲的天一真人背著大箱子回到了這裏,熱情的村民們紛紛上前來幫忙,可是一上手才發現,這口箱子著實得不輕,饒是經常幹慣了農活的人們上手都有些吃力。
重新回到村裏的天一真人又過上了往常的生活,樸實的村民們隻道是箱中之物都是天一老道的家當,看這樣子天一老道這是要打算在此定居了,村民們當然歡喜的緊,時間一晃,便又到了這一年的中秋時節。中秋時節是我國的傳統節日,熱情的鄉民邀請天一老道聚在一起言歡賞月,席間觥籌交錯,不多時便到了午夜時分。
筵席散去眾賓客各回各家,晴空萬裏皓月當空的興慶府一片祥和寧靜,就在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的時候,天一老道背著那口箱子來到了野湖前,手持羅盤圍著野湖轉了幾圈,似乎是在測量著什麽,不久之後天一道人收起了羅盤將箱子打開,裏麵居然是八枚擺放整齊的銅鏡。
天一真人從箱中摸出一麵銅鏡放在手裏仔細觀瞧,銅鏡打造的十分細致,邊緣的花紋順滑細膩,單憑這手感就可以感覺出來這銅鏡的製作工藝絕對不一般,天一老道似乎很喜歡這八枚銅鏡,將銅鏡放在手裏撫摸良久,遲遲舍不得放下。
天一道人默默地在湖邊歎息,良久之後才脫去衣袍除去鞋襪,拿著這麵銅鏡一個猛子便紮入湖中,平靜的湖麵上陡然翻起一陣水浪,一陣漣漪蕩漾開來,天一老道的身形沒入湖中,半晌沒有動靜。
天一道人浮出水麵的時候,手中的銅鏡已經不見了,老牛鼻子顧不得擦拭身上的湖水,從箱中再次取出一麵銅鏡又鑽入水中,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直到天色微明,箱中所有的銅鏡已經盡數被老道送入了湖中。
聽到這裏沈三郎冷笑了一聲,道:“劉村長,這個天一老道還真有點意思,說這野湖底下有東西,不曾從湖底取來寶物,自己還搭了不少的東西……”老村長劉寶祿聞言苦笑道:“沈長官,這位天一老道,實則就是我們劉楊二家的老祖師,天一祖師道法高深心懷慈悲,非是我等後輩之人可以比擬,相信沈長官已經猜出來個七七八八,那八麵銅鏡並非凡物,乃是道門中不可多得法器,這類東西在常人眼中可能不值幾個錢,但是在道門中人眼裏,那可是價值連城之物……”柳相如聽老村長這話中似乎含有輕視之意,當下也是淡淡一笑,道:“老村長,你這話說的不無道理,道門法器尋常人自然不識得其中價值,但是作為道門弟子自然知道法器種種妙處,老村長,如此說來你也是識貨之人了,在下不才,還請老村長給我掌掌眼,看看這隻木劍價值幾許?”柳相如說罷一把抽出雷光桃木劍便遞了上了。
老村長劉寶祿聞言一怔,下意識的接過寶劍,隻看了一眼這臉色就變了,伸手在劍身了摸了許久,冷不丁忽然將手又撤了回來,隨即雙手恭恭敬敬的將雷光桃木劍托在柳相如的身前,道:“是老朽眼拙了,沒想到這些小天師如此年紀竟有這般修為,老朽失禮了……”
這話一出口便是相當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也相當於認可了沈三郎的人的身份,雷光桃木劍雖然不是人間的神器,但是這把寶劍隻要往市場上一放,絕不愁沒有買家,老村長既然能看得出這雷光桃木劍的珍貴之處,自然可以猜出沈三郎等人的身份和本事。
沈三郎並沒有責怪柳相如在老村長麵前賣弄自己的寶家夥,一擺手示意柳相如收起寶劍,繼續道:“老村長,聽你剛才的意思,你們老劉家和楊家,都是當年那位天一真人傳下來的徒子徒孫了?”老村長點了點頭,道:“沈長官,意思是不錯,但是說法不準確,追本溯源天一道長確實是我們兩家的祖師爺,但是我們老劉家乃是隔代授藝,而楊家,則是曆代隻有弟子,無有子嗣……”
“哦?這是何故?”
老村長聞言又輕歎了一聲,道:“其實祖師爺天一道長確實是一位宅心仁厚的道門高人,不過正是因為他的宅心仁厚,才導致其好心鑄成了大錯,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用八麵銅鏡鎮住湖底之物,卻不料這八麵銅鏡入水之後,這片野湖便開始變得不同尋常起來,樁樁件件怪事接踵而來,後來天一祖師也發現了問題的所在,可是再想改已經來不及了……”
小胖子周博文聞言奇道:“老村長,這話什麽意思,怎麽叫個來不及了,不就是下了幾麵銅鏡嗎,要是錯了再把銅鏡撈出來不就得了……”老村長聞言看了一眼小胖子,道:“道門陣法豈能兒戲,湖底本有鎮物,一旦你下了克製鎮物的東西,這鎮物便失去了作用,即便是你將這東西取出來,鎮物的功效也大為降低,又豈能恢複如初?後來天一祖師數次勘察湖底,終於發現其中的蹊蹺,悔之晚矣,於是隻得苦思出一個補救的法子,希望能遇到高手來破解此處的迷局……天一真人在興慶府一住便是一輩子,為了能保證鎮住湖底的之物,天一老道便在興慶府收了兩名弟子,其中一名授予卜術,施展卜術便是要卜算天機,這是要折壽的,情況嚴重者還要禍亂家人,因此這一脈隻尋孤兒傳下弟子,而另一脈則傳授陣法和其他相關陰陽道術,因為修習道術恐犯五弊三缺,為了長久之計,這一脈也隻好隔代授藝……”
沈三郎聞言點了點頭,又道:“如此說的話,你們劉家承襲道術者,就叫做劉八女,是也不是?”老村長點了點頭,道:“不錯,以上的事情都是從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因為我們兩脈弟子的特殊性,因此楊家每一代所學的都要比我們多,是因為擔心我們因為隔代授藝而出現斷層,我們劉家每一代承藝之人,也都叫做劉八女,這是為了時刻告誡我們要看守這片八女湖……”
“那片野湖為叫做八女湖?這湖底之下究竟鎮著何物?”
老村長聞言搖了搖頭,道:“其實關於湖底之下到底埋藏著什麽,老朽也未必就比你們知道的多……”沈三郎眉頭一緊,道:“這麽說,你們世世代代的弟子,都不知道湖底到底鎮著何物?”老村長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些年來我們兩家隻是緊守著祖宗傳下來的手藝,隻要這湖有所異動,我們便要下水鎮湖,時間一晃而過,這一二百年的光景,皆是如此……”
沈三郎聞言思考了良久,這才喃喃的說道:“看來這一次還真是個硬茬子,不來點兒真格的還真是不行了,老村長,你通知一下鄉親們,工廠暫時停工,所有村民進行疏散,有親投親有友靠友,給你三天的時間……”
“沈長官,你這是要打算……不行啊,不能填湖啊,要是填湖,可要出現大亂子,我看不如這樣,還是按照古法……”
不等老村長說罷,柳相如當即喝道:“古法?古法個屁,古法那麽好使,到後來還是出了亂子,今天你能鎮住一時,敢保鎮住一世嗎?大馬哈那孩子屍骨未寒,你還想采取這被動的法子,你就不怕二三十年後,還有更多的大馬哈命喪於此,告訴你,既然這湖底下的東西能吃人,就說明吃的越多這東西道行就越深,你們的古法呢?多年來一成不變,人家被震在湖底十年百年,說不定早就不怕你們的古法了,你還拿著這古法當寶……”
老村長聞言一驚,看著眼前的這位英氣十足的少年天師,眼眶中逐漸的模糊了起來,沈三郎見狀心有不忍,正想開口訓斥柳相如幾句的時候,卻見老村長匆匆抹了一把眼淚,點了點頭道:“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若是沈長官和兩位小天師能徹底除去這八女湖中的禍害,我老頭子替所有南梁村民謝謝你們了,老頭子我……給你們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