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侯永臉色愈發真誠，又說：“據在下所知，世尊其實對三界統治也毫無興趣，隻想揭露神佛虛偽麵貌，終結他們的陰暗統治吧？
那之後呢？順其自然讓三界變成烏煙瘴氣的混亂社會？那又得製造出多少悲劇，陷入何等混亂。這樣的三界，真是佛祖想要的嗎？”
這話一出，殿中妖魔大部分都臉現怒容。侯永這話，是在否定他們啊。
而無天卻微微動容，問道：“先生打算怎麽做？”
“願天下生靈，皆可自食其力，溫飽不愁，願意讀書的讀書，願意習武的習武，舉世無爭。”
“這不可能。”無天搖頭。
“舉世無爭確實難，但有限度的‘自由’，不愁溫飽，性命無憂，卻並不難。”侯永微笑。想要完成任務，還得靠無天的配合，必須得將無天給說服。
最好還能將這幫妖魔給忽悠瘸，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接受教化，接受束縛。
“你這小子！”黑袍護法終於忍不住了：“按你的意思，我們竟然還要幫助人族去打造那勞什子的大同社會？”
“非也。”侯永搖頭：“在下所言，乃天下之蠃鱗毛羽昆等萬靈。”
“這……”黑袍護法一愣。
侯永又說：“天下萬靈，本就相生相克，相伴相敵。互不幹涉，各有造化並樂於其中，豈不美矣？”
“人族以我被未開靈智之同胞為食，這又如何分說？”這是有一牛頭妖怪踏了出來。
侯永瞧了他一眼，輕輕抿嘴。
從這就看得出來，這幫妖魔毫無規矩可言，黑袍護法在這種場合下插話也就算了，連個牛頭小妖都敢出來嗶嗶。
關鍵無天還不說啥，甚至饒有興趣的看著他，想聽他如何解釋。老板當到他這份上，著實是寬容的沒邊了。
“弱肉強食，本是天理。”侯永道：“人族求生，不得已以獸類及草木為食，此天理也，獸族同理，天下萬靈，本就處於一張巨大的食物網鏈之中，維持著生態平衡。”
“按你的意思，我等為族中後輩複仇，有違天理咯？”那牛妖哼了一聲。
“不是。”侯永緩緩搖頭，緊跟著又反問道：“然而，敢問這位妖君，你殺人，當真是為了後輩複仇？還是自覺自己是妖，妖人不兩立，為殺人而殺人呢？”
“這……”牛妖竟然啞口。
“殺人吃人，非是剛需，如此，何必為之？”侯永微笑：“人殺獸若不為生存，隻單純虐殺，亦為人所指責，並未天地所厭棄。而妖非為剛需而殺人，當何如？”
不等諸妖魔回話，他便自問自答道：“並不何如，反而以此為榮。當然，彼之仇寇，吾之英雄，說起來也不錯，隻是太過肆意而不加約束，卻難免為天道所厭棄……
故，諸位以為，羸弱的凡人何以能成萬靈之長，為天地主角？是天地欽定否？非也，乃人族先輩不絕抗爭，薪火相傳爭出來的。
人為天生萬族之一，然知廉恥，懂禮節，識天數，又自強不息，當為萬族長。而近雖魔漲道消，卻也僅凡三十三年罷了，諸位當真不知起緣由否？
說來，這其實不在於定數，而在於仇恨。哪怕眉頭天地定數，爾等也必將瓦解、傾覆。爾等仇視人族，彼此卻也在互相仇視，因不加約束，肆意妄為，萬族必將不斷摩擦、碰撞。
仇恨愈積愈烈，你們如何敢再將身邊同僚視為道友？屆時妖族魔道，便自內部而瓦解了，又有人族誌強而不息，諸天神佛於臥榻之側虎視眈眈，可想而知失敗乃注定之數。
再者，便是虛偽的天庭，亦有天地人神鬼五仙，並未明確偏袒於一族，天庭方長治久安，這是他們成功的經驗，爾等為何不能汲取？
莫非，承認他人優秀便如此之難，師從他人長處便如此叫你們不恥麽？那麽，無天世尊何如？你們可願承認世尊優秀，可願以世尊為師，時時學習？”
這話一出，殿內妖魔臉色再變。
無天倒是輕輕點頭，侯永的說法，其實與他不謀而合。
隻是……
他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啊，人才都在天庭和佛界手中，不願效忠於他，剩下這幫豬隊友隻會拚命拖後腿……
想到這兒，他又忍不住看向侯永，輕輕頷首：“先生微言大義……”
“佛祖！”這時，黑袍護法又站了出來：“您別聽這小子胡扯！人族最是口舌伶俐，最愛顛倒是非。若如他所說，吾等與那漫天神佛，又有何區別？”
“神佛虛偽，爾等耿直，便是區別。”侯永心中又吐槽兩句，無天的手下著實沒教養，但麵上卻不顯露絲毫，隻說道：
“何況，平心論，爾等何必為了不同而不同呢？佛祖之所以器重爾等，無外乎便因諸君的真性情。
如今爾等捫心自問，爾等究竟是真的想肆意妄為屠戮人間，還是求個瀟灑逍遙？爾等不齒諸天神佛行徑，試圖改變這一切，如今諸君卻又將自己擺的高高的，淩駕於眾生之上……
如此說來，爾等豈不是終將自己變為了曾經所鄙視、所不齒的神佛？還是說，便是爾等也逃脫不了屠龍勇士終成惡龍的定律？”
“你……你……”黑袍護法語塞，他雖然沒聽過侯永舉的例子，但這道理太淺顯了，他不可能不懂。
“伶牙俐齒之輩，徒逞口舌之能，算什麽本事？”他哼一聲，動了火氣，化身杠精。
“也對，畢竟妖魔兩界，終究以實力說話。”侯永頷首，爾後又看向無天說道：“世尊，在下想與黑袍護法較量一二，不知世尊可否同意？”
無天笑容不知不覺間已然緩緩收斂，顯然，對於黑袍這樣接二連三的無視他的行為也多少有些不爽。
不過他還是緩緩點頭。
“好！”黑袍倒對侯永略微改觀了些許，隨後手一伸，喚出一杆蛇杖。
侯永則一抱拳，說：“黑袍護法，小心了！”
見黑袍冷笑，他臉色一板，腳下一跺，身子瞬間出現於黑袍身前，爾後一拳懟在其小腹之上。
“什麽？”他眼珠子一瞪，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嘴巴則忍不住張開，哇的嘔出一口血來，身子倒飛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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