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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李三娘

  金山有一種頓悟之感,在過往的曆史中,還有多少女將軍被抹去的姓名。


  從古至今,男人保家衛國的歌頌聲從來不絕於耳。男子憑借保家衛國,封邦建國的都是男人的貢獻,便可遠遠壓製住女人。


  若是這些女人如同李三娘一般,全被男子撰寫的青史刻意抹去了呢?

  女子上戰場與男子廝殺,可以攻克男子,那男子還有什麽可供吹噓的,還有什麽可高女人一頭的呢?

  再有,女子的軍隊可以戰勝男子的軍隊。


  若是女人都恍然大悟起來,推翻建立在吸取女人血液的王朝,那這種王朝還有什麽可以立足之處呢?


  李三娘的事跡撼動了男性王朝的根本,所以不論是哪朝哪代都被禁。


  銀扇初次見到柳牧景被他的英武所吸引,彼時還以為羨慕的是會武功的大俠。其實,她渴望的是力量,那股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


  金山看著裝睡的妹妹,和手裏的《李三娘傳》,驚覺銀扇不但性格巨變,就連思想也一日千裏。都是進了隱逸村後發生的改變。


  聯想到妹妹幾日前說的話,金山有些明白了,對著銀扇的後背問:“你想加入蘭黨?”


  銀扇再也無法裝睡不理睬金山。她們姐妹一直是相知相惜,坦誠以待。


  她慢慢坐起身,單薄的手掌捂著嘴巴輕輕咳嗽了一聲,一雙圓圓的眼睛瞪著金山,道:“沒錯。”


  金山咂舌,意識到這背後的意義,驚恐地說:“你可知道,你要走的這條路,比玄羲去白州求援,從左相和夜王手裏奪回權力更艱難!”


  在世人眼中,隻要太子弑父罪名不是真的,他依舊是王朝正統。他奪回謀朝篡位者手中江山,擊敗妖魔,是一呼百應的事。


  而蘭黨要走的路,不論她們是什麽樣的。天下人反對他們有一個最大的理由——她們是女人。


  金山突然明白,江尚宮把她打暈送出王宮前,對金山表示萬分失望的意義。


  並不單純失望於,金山沒有找到殺死夜王的方法。


  銀扇和她們接觸不過十幾日光景,竟然已經明白了她們的圖謀,並且勵誌要加入她們。


  金山張嘴看著銀扇,嘴巴都驚得閉不上。


  耳朵裏轟鳴,卻還能聽見銀扇毅然決然地說:“隻有徹底推倒,才能給娘報仇,才能讓阿姐想做女人就做女人。我來到了這裏,才明白蘭黨的意義。”


  “姐姐白日裏幹活時,常有穀中的姐妹來探望我。”


  金山的頭不安的動了動,不可思議的眨眼,完全瞠目結舌。


  她不知道,那個一個月前還是孩子的銀扇,此刻說話依舊尖聲尖氣有著小女孩嗓音的銀扇,到底懂不懂徹底推倒是什麽意思。


  她無力的張張嘴,覺得蘭黨在等左相、夜王禍亂朝綱,在等亂。


  金山的心裏也很亂。


  亂了才有機會再出李三娘這樣的人。而這一次,“李三娘”不會讓權給父親,也沒有所謂的父親。


  金山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等到金山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中走出藥大夫的住所,站在雞犬相聞的穀地,看著來來往往的女人勞作。


  每一個女人的背後都有一個萬分淒慘的故事。


  金山在幫蘭黨釀酒時,聽到了很多有關蘭黨女子們的身世。


  眼前走過一個脖子上有明顯傷疤的女子,她的身後還跟著三個人,都是在酒坊裏幹活的,年紀都不大,最大也不過三十,最小的比金山還小一歲。


  她們之中,有因為夫家要一塊牌坊,而逼迫為死去的兒子“自願”殉葬的媳婦;有因為夫家覺得沒有兒子是被女兒命格阻擋,被殺死在繈褓中的女兒的母親;有被欠賭債的生父賣給七旬老頭當小妾,老頭死後被轉賣無數次的女兒。


  這些媳婦、母親、女兒,她們組成了隱逸村的蘭黨成員。在這裏她們不是誰的附屬,她們就是她們。


  這些女人現在看上去再平常不過,竟會有這樣的目標?

  金山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想錯了。畢竟最近遭受連串打擊,又沒日沒夜的照顧銀扇,不顧疲勞整日勞作,已神思恍惚。


  金山一個人懵懂一直站到天色昏暗,周圍再無人走動,隻有風吹樹葉響起的沙沙聲。


  玄羲現在在找援軍的路上。曾經他和她說過,母族的親人除了在京為官的,就剩下在白州的舅舅華楠。


  華楠是淩盛四大將軍之一,玄羲一定會去找有兵權的舅舅。這樣,左相也會知道玄羲的動向,派兵圍追堵截。


  金山抬起一隻纖纖的手臂,對著頭頂逐漸黑暗的夜空揮舞,想穿過茫茫穹宇,揮向遙遠不明的未來。


  金山收回心神,凝視著遼遠的夜空,寶石般閃亮的繁星撒綴在黑色的天幕上,天懸星河,繁星燦爛。


  自己要走哪條路呢?和妹妹一樣,加入蘭黨;或是,跟著玄羲去尋找援軍。


  兩邊似乎都要改變現狀,都要殺死食血者和左相,卻又不一樣。


  她該怎麽選擇,如何是好?……

  玄羲和柳牧景夜裏休憩不到兩個時辰就上路,夏日裏太陽升起的早,他們一日在山裏行走一百裏,已經是竭盡所能的走快。


  路平坦許多,但是倆人都沒有馬。馬在無法上山和糧絕時被吃掉了。從王宮出來一個多月,七月都快過完了,赭州還沒走到。


  不管玄羲心裏有多焦慮,腳卻很難走得動。連柳牧景每天都累得氣喘咻咻,跌跌撞撞往前走,除了腳下的道路,其他都沒有力氣再去想。


  玄羲時常會想起金山,對金山的思念在他胸中鬱積成結。


  但是他現在起碼在進城,換衣服洗漱前都不想見到金山。


  三天前,他在溪水邊臨水照影,發現水中的倒影又黑又瘦,像個鬼一樣。玄羲一輩子都沒有那麽醜陋,也沒有那麽髒過。


  玄羲洗漱完畢,在水邊的小石子裏挑挑揀揀。


  他曾經承諾以後每個月都會送給金山一件禮物,如今條件有限,如此選出的落魄禮物,金山若是看見了,不知道會不會怪他。


  柳牧景帶領走的地方,地勢依舊在下行,好像下山的路永遠都走不完。


  他們上山的半程還是有馬的,下山就完全靠腳力。俗語有雲:行百裏者半九十。況且,遠遠沒有行到九十這麽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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