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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訓誡1

  第二日,金山嗬欠連天的醒來,發現居然已經過了早飯的時間,幸好三個聾啞宮女心善,拿饅頭的時候多給她拿了一個。


  金山隻要有的吃,有的住,每月有錢掙到哪裏都是一樣。


  凶宅也有凶宅的好處,那就是所有人都避免提及。椒蘭殿也像在宮裏隱形一般,然而金山的到來卻打破了椒蘭殿十五年來的無人問津。


  她在宮裏不過待了一日一夜,就覺得這宮裏定然有一個不出世的驚天大秘密。


  椒蘭殿裏沒有帶班內侍管她,金山幾乎是一個自由人,隻是不能出去瞎跑。不用伺候人,也不必坐更,就是打掃的活多一些。每日都要在本殿裏清掃院子,清理宮牆,洗刷恭桶,甚至修補屋漏。


  隻要能吃飽飯,金山力氣活也能幹,她想把椒蘭殿弄得像是人能住的地方,想要動一動那些有血跡的地方,但是被其他宮女阻攔了。


  聾啞宮女和她比劃半天,才明白這裏的維持原樣是王上的意思。


  這下金山徹底沒轍,隻能先把正殿掃出來,晚上總得有地方睡覺。


  與相對好過的金山來說,太子今日壓力格外大。


  員外散騎侍郎—馬注大人參了他一本,大體上說,太子殿下時常出入三教九流匯聚之所,無非就是太子不務正業經常泡茶館。


  此舉到還動搖不了太子的地位,隻是給他一個下馬威,告訴玄羲,你的一舉一動,大家都知道。


  員外散騎侍郎馬注是左相的人,現在是什麽人都能參太子一本了。


  出人意料的是,王沒有像往常一樣不予置評,而是當朝斥責了太子,並且讓太子下朝以後到議政殿裏接受訓誡。


  太子在朝會大殿的地上跪了半晌,等到所有朝臣都走光了才從地上起來,去議政殿接受訓誡,心裏簡直恨死,又不能發作。


  他不能說出去茶館的原因,一會看父王怎麽訓誡他,隻能見招拆招,他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太子位岌岌可危,風雨飄搖。


  議政殿寬敞奢華,一眼望去,整座宮殿由四根金柱支撐。王座下麵建起三階高的台麵。頂上還有一快匾額懸掛,上寫“正大光明”。


  太子繞過鎏金香爐,在王麵前端正跪好。而王已經屏退了左右,議政殿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議政殿裏他的父王坐在上麵,身上還穿著朝服,胸前掛著兩串赤色的朝珠擋住了胸口一部分金龍,玄色上衣,朱色下裳。頭戴冕冠為玉製,上有十二排黑色玉珠。此外,還有戴有敝膝、佩綬。


  王沒有像以往一樣端坐在金色奢華的龍椅上,而是把手搭在一段扶手上。


  太子跪在下麵灰頭土臉,或者說是偽裝的懨懨一氣,他控製自己的表情。他來受訓,父王自然不想看到他內心真實的表現。


  太子挨罵很多次了,覺得無所謂。他已經不是小時候,小時候麵對父親的訓斥他會非常傷心,因為那是長輩的一種否定,是一種責難,但隨著他知道的越多,他開始懷疑與反抗。


  他已經明白一切的症結在那裏,那便是衡量對錯的標準有問題。


  一個王朝除了需要挑選治國良才,更多的時候是如何約束人。約束那些有權力的人,讓他們去發揮才幹,而不是貪墨。如何約束人,光靠一個英明的王是不夠的。


  太子一邊做出認真聽訓誡的樣子,一邊想著自己的心思。不料,卻也不聞上麵的父王說話。


  太子弓著腰,臉幾乎都貼到光滑的黑色地麵,一直保持著一個俯身的姿勢。見自己的父王半晌不說話,太子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卻見,剛才還威儀滿滿的父王現在一副心力交瘁的神情,半靠在龍椅上。


  王膝下隻有太子一個還活著的孩子,按理說他不該如此憔悴。


  宮裏也沒有宮鬥,他貴為一國之君似乎沒有什麽好煩心的。


  其實不然,很多時候王被蒙上了眼睛和耳朵,當民間的哭聲傳到他耳朵裏,他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


  王才不過四十五歲,已經兩鬢都斑白,常年的養尊處優讓他的身體稍顯富態,當然好過一些臣子的腦滿腸肥,不過,他臉上的肉還往橫裏生長了。由於常年板著臉,讓他臉上的皺紋更深。歲月帶走他的青春,讓他的上下眼皮距離更相近,臉上的肉把鼻子也擠得縮小。


  從麵向上看,王和太子是沒有多少父子相的,太子更像先王後。


  王上玄昭若是知道太子玄羲在民間總是自稱華羲,會更生氣。


  王上顫抖地伸手,往太子跪著的地下扔了一張紙條。


  紙條的大小大約和太子的手差不多,這樣大小的紙條可以隨意地塞進任何一戶人家。它可以被塞進點心盒子裏,可以被塞進布料卷裏,也可以散發在大街小巷。它能傳遞消息,並且無處不在,這讓小小的一張紙更加危險。


  太子方才隻是偷瞥,現在終於能光明正大的把紙條撿起來看,隻見上麵寫著:“臨朝玄氏者,地實寒微,蓋因君王之上仍有君王。王意上不達天聽,下不至黎民。官宦豺狼成性,包藏禍心。”


  紙條不大上麵記下了一百多字,大多是罵當朝的王上和官吏的,太子通讀了一遍覺得其中最有警惕意味的是:“君王之上仍有君王。”


  君王之上是誰,是不是就是他一直想找的那個食血者?

  太子把紙條拿在手裏反複端詳,除了這些字,上麵末尾沒有落款,在原本落款的地方隻是有一個蘭花的印戳。


  王的看法和太子不一樣,作為王明顯的感覺到人民在反抗他的意誌,他不會優先管這股意誌起來是因為什麽,而是單純想撲滅這股反抗的意誌。


  人是會變的,曾經的王也是曾經的太子。


  太子已經明白王叫他來,遠遠不止訓誡那麽簡單了,他想了一下,道:“君王之上是什麽?還有誰能在一國之君上?”


  王俯下身子,訝然道:“太子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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