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第一次穿到這個世界，認識裴宴的時候，她十四歲。
在明禮私立中學裏，拍過戲的她當時有些名氣，算是校園風雲人物。
原本她不該出現在遠離男女主角的地方，但時棲認為這次任務很簡單，沒必要那麽早就和男主接觸。
更重要的是她累了，找個機會平靜地多待幾年，給自己放個假。
而她休假期間的消遣，就是觀察這個世界裏雖然隻一筆帶過，但卻相當神秘莫測的反派大佬。
明禮中學的裴宴。
裏唯一一個比男主祁野身家背景強大的角色。
裴宴雖然隻在結尾一筆帶過，全程充當了考驗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但時棲還是頗感興趣。
因為有錢嘛。
那一筆帶過的描述中，就有裴宴並非裴家親生，但卻靠著本事獲得裴老爺子重視，一路晉升最後甚至接管裴家所有產業的內容。
年輕有為，身家千億。
這樣的人，中學時期竟然還是學生會會長兼全校公認的校草！
爺誒。
這種神人是真實存在的嗎？
……哦不對他好像本來也是人物。
不信邪的時棲進了學生會，當了宣傳部部長。
她也不圖別的，她就想看看這人是怎麽開掛的。
然而瓜沒吃成，她先被裴宴罵了一個月。
“時棲，開會的時候不要傳紙條，也不要討論中午吃什麽。”
“時棲，文體節的活動總結還沒寫好？把你美甲剪了會寫得快點嗎？”
“時棲，攝影比賽參加人數不夠可以，不要拿你自己的藝術照湊數，沒人想看。”
時棲：？？？
憑什麽針對她！
就憑她是惡毒女配？可他自己也是個反派好嗎！
“裴會長，你老實——”
被裴宴罰在學生會辦公室陪他一起簽文件的時棲，看向坐在桌對麵的少年。
她真摯誠懇發問：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俯身低頭簽字的少年筆尖一頓。
午後陽光微微傾斜，灑在少年白襯衫上，風吹動窗簾，時棲嗅到一絲少年身上洗衣液淡香。
烏發長目的少年抬頭。
一雙深邃冷寂的眼淡淡望了過來。
“喜歡。”他又低下頭，漫不經心道，“喜歡你幫我簽字的樣子。”
手酸得要命的時棲：“……”
她就知道這人不是個好東西。
不過時棲不愛學習，閑著也挺無趣。
所以她除了日常拍戲，就是往學生會跑。
後來大約是風頭過盛，周圍風言風語也多了起來。
“時棲是不是喜歡裴會長啊？一來學校就往學生會跑。”
“人家裴會長脾氣這麽好的人，隻對她這麽苛刻，她還看不出來什麽意思嗎？”
“胸大無腦成績差，除了臉一無所有，裴會長怎麽可能看得上她。”
……
時棲對這一現象做了一個精準概括。
一群酸雞。
而這群背地裏罵她妖豔賤貨的酸雞之中，最看不慣她的還是學生會的副會長。
她和裴宴同屆，時棲來之前，她才是學校公認的女神。
於是當學校選新校服模特拍宣傳照時，這位副會長的舔狗們迅速在學生會拉幫結派，一致推選了這位副會長。
有人嬉笑道：“這還用選嗎？我們副會長這形象，肯定沒人比得過啊。”
“就是！放在學校官網上，都是一道風景線！”
然而那位在外人麵前，永遠內斂自持、教養良好的學生會會長靜靜聽完，唇邊卻浮出一絲淡笑。
“你們都選副會長？”
大半人齊聲附和。
時棲漠不關心，低頭修指甲玩。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的裴宴十指交錯，指背抵住下頜。
他從容開口：
“我選時棲。”
全員死寂。
時棲霍然抬頭。
主座上的學生會會長微微一笑。
“有意見嗎？”
所有人：……誰、誰又敢有呢？
時棲終於意識到，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了。
她好像，有點心動。
…………
係統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
“宿主，您的心跳得過於快了，需要吸氧嗎？”
時棲：“……我他媽現在需要的是吸氧嗎？我需要的是你給我想個辦法救我老命啊！”
係統：“您放心，裴宴並沒有反社會傾向，您不會死的。”
她當然不會死。
她懷疑裴宴會讓她生不如死。
回想起當初自己甩了裴宴的場景，時棲有些腿軟。
祁野見她臉色不對，伸手扶住她肩膀，皺眉問：
“你怎麽了？不舒服？去醫院嗎？”
係統：“按照原主的記憶，您走之後，裴宴又見過原主一次，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後來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裴宴向來觀察力極佳，他或許猜不透原因，但一定能察覺到他認識的“時棲”和後來的“時棲”，有很大的不同。
所以，隻要裴宴認為“時棲”還是老樣子，他就不會對她做什麽。
時棲猛地揪住祁野的衣襟。
他嚇了一大跳。
“你、你幹什麽——！”
時棲平複呼吸，整理表情。
她鬆開揪住祁野衣襟的手，一點點撫平他衣上褶皺，溫柔得有些詭異。
“家宴嘛……我會去的。”她輕聲細語，“畢竟是老爺子的大壽，就算退婚了，也該去見見的。”
原本祁野聽了退婚這事又想什麽，但又被時棲難得的溫柔迷得糊裏糊塗。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過，時棲這樣口吻親昵地和他話了。
祁野的心髒不爭氣地多跳了兩下。
“你來就行……”祁野點點頭，又，“不過，退婚你別想。”
時棲微笑不語。
餘光裏，邁巴赫還停在街對麵。
車上的男人將不遠處的一切盡收眼底。
一對親昵低語的戀人。
縱使男方一開始有些急躁，但也很快被女孩哄得服服帖帖。
沒什麽奇怪的地方。
司機：“裴總……”
“走吧。”車窗搖上，裴宴摘下金邊眼鏡，慢條斯理地擦拭，“繞點路，在前麵左轉掉頭，開快些。”
司機聽了這前後矛盾的吩咐，滿頭都是問號。
不過他也不敢多問，老老實實按著裴宴的命令開。
然後在途經路邊的祁野和時棲時——
“艸！怎麽開車的！”
極速掠過的邁巴赫碾過路邊水窪。
祁野下意識把時棲往裏拽了下，水花頓時濺了他自己一身。
他那一身風衣值五位數，祁野當時就開罵：
“還是輛邁巴赫，什麽素質！”
時棲：……不瞞你，他沒把你撞死，就算他心慈手軟了。
*
時棲當晚回去就做了噩夢。
第二一早去片場，黑眼圈格外明顯。
“時姐昨晚沒睡好呀？”演女二的許芽拿著劇本過來等她化妝，“這兩的拍攝都不太緊，時姐你跟導演打聲招呼，晚點來不就行了？”
時棲打了個哈欠：“那你今還沒戲份呢，不也來了？”
許芽嘿嘿一笑：“你懂的，今顧哥不是要來嗎。”
開機了三，差不多也該拍男女主的戲份了。
《烈焰成池》是一部警匪片，顧斐然飾演的男主池城是一名臥底警察，而時棲飾演的則是黑幫老大的女兒閻情。
其實這劇並沒有明顯的感情線。
男主是與邪惡勢力鬥智鬥勇的臥底警察，而女主之所以是閻情，隻是因為她是劇裏戲份最多的女性角色。
這個角色，既美，又作，還不需要什麽演技。
當時時棲就跟係統抱怨：
“按照一般套路，我回來的第一場戲不是該技驚四座吊打全場？”
係統溫馨提示：“您的咖位，離這種大女主劇本還差一百個林綺音呢。”
“……”
就你嘴會叭叭。
顧斐然準時抵達片場，他一來，整個片場從演員到工作人員，都轟動了一陣。
他隻帶了兩個助理來，誰和他搭話問好，他都回以隨和儒雅的笑容，當場圈粉無數。
“啊啊啊我死了顧神簡直芳心縱火犯！”
“真的是在人群中發光的存在，為什麽他隨便穿個私服都跟走紅毯一樣？？”
“剛剛還趁助理沒注意偷偷給粉絲簽名了，這也太可愛了吧嗚嗚嗚……”
等弄好妝發換上戲服，顧斐然終於在時棲邊上落座。
“等久了？”
時棲托腮：“還好你沒真跟我炒作戀情，否則憑你的人氣，我可能真的會被粉絲砍死吧。”
顧斐然微微側頭，淡笑道：
“有我在，怎麽會。”
“……”
時棲決定換個話題。
今拍攝的戲份是男女主初遇不久，相互試探的一幕。
並不難，但顧斐然拍戲一貫嚴格，對自己和對別人都一樣，所以他昨晚看完劇本，就想好要如何帶時棲入戲。
但是——
“卡！”
導演滿意地從取景器後伸頭道：
“辛苦了，今拍得很順利，大家可以早點下班了。”
片場一片提前下班的歡呼聲。
“不愧是顧神，幾乎都是一遍過哎。”
“我之前就覺得時棲和顧神外表般配了，今一看比我想的還配！”
“而且是誰時棲演技普通？今這場戲演得又刺激又帶感啊。”
“她近幾年的劇演得確實一般吧……應該是顧神帶得好？”
不。
並不是他帶動的。
顧斐然凝眸望著正和人笑的時棲。
今拍攝之所以效率奇高，是因為他們倆都在相互配合，沒有誰帶誰，非要形容，大概是……
強強聯手。
意識到這一點，顧斐然望向時棲的眼神漸深。
“斐然，今辛苦了。”結束拍攝後的肖導走來，“演得非常不錯啊，和你對戲的演員好像演技都提高了不少。”
顧斐然無奈：“不是我的功勞，是她本身的水平。”
肖導並沒在意：“那也是你帶得好……對了，有件事我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我們明拍攝的場地都拿不下來。”
“……什麽場地？”
肖導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
“就是我們租下的那棟青禾國際大廈，原本人家不願意租給我們拍攝的，是聽了這劇是你和時棲主演才同意的！”
青禾國際大廈？
那不是本市金融中心最有名的寫字樓嗎？
雖然肖導認定是顧斐然的粉絲，但顧斐然的腦海中，不知為何卻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為什麽一定是因為他？
會不會……
是因為時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