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淪為真正的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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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宿舍裏，縮在床上，捧著鏡子，呆呆的看著鏡子裏的景象，我沒化妝，臉色蒼白的像個鬼，但雙唇紅豔豔的，蕭祁月那一句看似無心的評論，我至今還記的清清楚楚的。
我開始回憶，自己的不對勁兒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想著想著，我的臉色就忍不住更加蒼白了，如果沒記錯的話，似乎是從買了那支唇釉開始……
唇釉被我放在書桌上，因為上麵隻零星擺著幾本書，所以很顯眼，我探過身子，把唇釉拿了過來。
我把唇釉打開，立刻散發出一種甜膩的香味兒，其中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兒，我抿了抿唇，湊近唇釉，舔了一口。
此時，我留了些心思，刻意的去品嚐這支唇釉的味道。
鮮血的腥甜自我舌尖一點點暈開，在我唇齒間蔓延開來，我的大腦轟的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爆炸。
我跳下床，慌亂的穿上鞋子，推開宿舍門向外狂奔。
正往宿舍裏走的鄭思思見我這麽瘋狂的樣子，一下子驚在原地，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跑到樓下，看不見蹤影了。
我飛奔到那個巷子的深處，那家唇釉店還在開門營業，隻是我看得出來，裏麵並沒有顧客。
一陣陣的風吹來，六月的天氣我都有些顫抖了，我看著四周的環境，一戶戶的人家都緊閉著，房門上、鎖上都落滿了灰塵，一磚一瓦也十分古舊，根本不像是近年的建築。
我的身子抖了抖，但還是勉強讓自己忘掉心中的恐懼，走進店鋪。
店鋪裏如之前一樣，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唇釉，因為數量太多，即使是隔著包裝，我都能聞到那一絲腥甜味兒。
我伸手拂過一支支唇釉，想到自己因為這個，好幾次吞咽下肉類，甚至包括生肉，就忍不住的顫抖心悸。
店主依舊坐在店鋪最裏麵，我從鏡子中看了看自己的臉色，除了過分蒼白，看不出有什麽不正常的，我走向店主，問：“我之前說過的那個同學，她最近有來過這裏嗎？”
明知道這裏有危險，還不管不顧的過來，我的目的顯然不是為了和這個詭異的唇釉店店主拚個你死我活，而是我想知道，陸穎知不知道這些。
店主低著頭，我費力的看向他的臉，卻也依舊隻能看到那個尖尖的下巴，他的唇角緩緩地勾起一個熟悉的弧度，輕輕地說：“她就在隔壁，你想去看看嗎？”
一時之間，我分不清店主說的話是真是假，心下有些不安。
看見我猶豫，店主站起來，推著我往隔壁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反正都已經來了，怎麽能沒找到人就走呢？是不是？”
我一想，也是這個道理，於是就順從的走路。
我用餘光注視著店主高高瘦瘦的身材，他應該不知道我已經發現了唇釉的不正常，就算這裏的唇釉真的是用人的鮮血製成的，在我作為一個顧客的時候，他應該不至於對我出手……
我前腳踏進房間，門就被關上了。
我霍然轉身，盯著店主，看見店主的神色還算平靜，我知道自己大題小做了，我咬了咬唇：“這裏味道這麽重，不如把門打開，透透風。”
“那可不行。”店主緩緩地搖了搖頭，丟開我，走過去擺弄他的一堆瓶瓶罐罐：“唇釉的味道也是特色之一，味道散了的話，我還怎麽製作唇釉呢？”
我打量著這個房間，房間裏的擺設一目了然，根本不像有人的樣子，我後退一步，靠近門邊：“看來我那個同學不在這裏，我還有事，改天再來參觀你的店鋪。”
店主轉身，取下戴在頭上的帽子，露出那張臉，他的五官很平凡，隻是唇色變得異常鮮豔，他舔了舔嘴唇，指著旁邊比上次大了許多的桶：“你同學就在你身邊，怎麽不看看呢？”
我心裏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我僵硬著身子，打開桶上麵的蓋子，果然看到陸穎蜷縮著身子，被緊緊的捆綁在裏麵。
店主讓我看到這些，很顯然不會放我離開了，我飛快的看了陸穎一眼，明白自己沒有救下她的能力，轉身要逃走！
店主並沒有製止我的動作，他看著我，猶如看著一個跳梁小醜。
門無論如何都打不開，我絕望的轉過身：“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你不需要知道，你隻要知道，過了今天，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董珠這個人了。”店主說話的同時，緩緩地靠近我，他伸手拽住我，我被他拖曳的一個踉蹌，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
他從角落裏拖出另外一個空著的大型水桶，毫不客氣的把我丟到裏麵，接著就開始忙活他的瓶瓶罐罐了。
陸穎所在的那個桶被我打開，她也恢複了意識，陸穎看向我的神色有些憤怒，有些嫉妒，還有一些我看不懂的表情：“董珠，都是你害死我的！”
我心裏滿腹怨氣，卻沒法跟任何人說，對於陸穎的指責，我也沒有還口。
店主很快就忙活完了手上的東西，他走向我和陸穎，把裝著我們兩個的桶挪到一起，我的雙手被捆綁著，因此在桶裏搖搖晃晃，都快被晃吐了。
店主手裏拿著一把匕首，他一會兒把目光落在我身上，一會兒把目光落在陸穎身上，似乎在糾結該先對誰動手。
陸穎比我先反應過來，她指著我：“大人讓你殺了她！你敢對我動手的話，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我因為她口中的‘大人’二字愣了一下。
店主嗤笑一聲，他的聲音平凡無奇，但卻帶著一種無法反抗的力量：“陸穎，你不過是一個卑賤的人類，大人利用你一時，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聽店主這話的意思，他和他口中的大人，似乎都不是人類？
我心裏越來越慌張，卻不知道該怎麽辦，在陸穎的歇斯底裏和店主的冷漠中，我幾乎要崩潰了。
就在店主抓住陸穎的頭發把她重重的往桶壁上撞的時候，一個對我來說猶如天籟的聲音響起：“苓水，你不是一向不屑於人間嗎？”
“嗬。”店主嗤笑一聲，眼見著蘇流景替我解開手腕上的繩子，並沒有出手阻攔，他淡淡道：“你以為那個蠢女人能指使我？”
事情好像越來越亂了，我被蘇流景抱在懷中，忍不住的想，蘇流景所生活的世界、那個我從未接觸過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
我和他，是不是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
蘇流景把我放在地上，他直直的看向那個被稱為‘苓水’的平凡男人：“苓水，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對她出手。”
“很巧，我也這樣想，不然我就不會把這個人類也帶來了。”苓水重新戴上帽子，把他的大半張臉都遮了起來，他湊近我的耳邊，幽幽的說道：“肉類和鮮血的味道怎麽樣？”
他一說起這個，我立刻想起之前神誌不清的時候吞咽下去的生肉，我忍不住的幹嘔起來。
蘇流景在一旁看著我和苓水之間的動作，並沒有出手幫我的打算，我心涼了一瞬。
當我再次直起腰的時候，聽到苓水平靜無波的聲音，他說：“我很期待，你淪為真正的鬼物的那一天。”
他說完話，徑直拖著陸穎離開，房間裏隻剩下了我和蘇流景兩個人。
三年前的記憶一下子充斥了我的腦海，那些陰暗的、不堪的畫麵襲上我的心頭，我承受不住的暈了過去。
在暈過去的前一秒，我看到苓水的紅唇，忽然想起來，苓水就是當初把我挑選出來，送上蘇流景床榻上的那個人！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正在宿舍裏，我動了動僵硬的身子，餘光看到坐在我床邊的蘇流景，心裏有些控製不住的苦澀。
蘇流景沒察覺到我的情緒，他摸了摸我手腕上被繩子勒出來的青紫痕跡，有些心疼：“還疼嗎？”
我搖了搖頭，沒說話。
蘇流景接著問道：“那天，苓水跟你說了什麽？”
原來蘇流景不知道我和苓水之間的對話，我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讓自己更加清醒，隨即，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他問我，鮮血的味道怎麽樣。”
之前的事情，蘇流景是知道的，所以我沒有隱瞞這句話，至於苓水的後半句話，我暫時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但心裏有一種聲音告訴我，讓我不要說出來。
蘇流景安撫了我好一會兒，並沒有跟我說苓水的身份和目的，我垂下眼簾，聽到宿舍裏有人進出，讓蘇流景先離開。
蘇流景離開後，我埋頭在被子裏，有種想哭的衝動，但眼淚始終流不出來。
我不知道陸穎怎麽樣了，也沒心思去打聽，隻是幾天之後，從手機上看到消息，說巷子裏麵有一家破舊的店鋪，專賣唇釉，老板在一年前死亡，隻剩下一副白骨。
我的視線落在手機中的圖片上，那副白骨還穿著完好的衣服，正是店鋪老板的打扮。
我關掉手機頁麵，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那個紅唇豔豔的男人。
然而三年過去，我又失憶過，他的容貌早已模糊不清，隻有那一雙紅唇，仿佛要印記在我的心上。
——那雙紅唇，帶給了我畢生難以忘記的噩夢。
我拖遝著鞋子下了床，翻出那一支色彩豔麗的唇釉，把它放在一個帶著鎖的盒子裏，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