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坦白從寬
首戰告捷，秦朗將淩晚晚送到了樓下，再和周助離開。
淩晚晚看了看電話，沒有發現唐飛俠玩什麽幺蛾子，讓她回去之類的，看來是真的累到了在睡覺，不由鬆了口氣，隻是等她打開門的時候，這口氣差點沒把她嗆死。
淩晚晚隻顧著唐飛俠，讓羅劍南童欣他們在家陪小四子玩，倒是把葉叔揚給忘了。
所以等淩晚晚踏進門看見葉叔揚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地捧著一張報紙低頭看的時候，隻覺得自己的背脊都在發麻。
羅劍南已經猥瑣地躲得遠遠的。
童欣小心翼翼地坐在另一張沙發上，不時打量著葉叔揚冰冷的臉，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畢竟小四子確實是被淩晚晚拐到了她家住了一段時間。
現在在小四子親爹麵前，童欣還是難免內疚了一下。
童愛淩完全沒有看出來氣氛的不對勁，纏著小四子，非要讓他給自己抄作業。
房間裏沉默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淩晚晚開門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突兀。
羅劍南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猛地跳了起來，匆匆對淩晚晚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童欣反應也不慢，直接拽過戀戀不舍的童愛淩，將他夾到了自己咯吱窩下，幹笑著對淩晚晚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淩晚晚也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讓他們留下來，因此也沒有多說什麽。
小四子皺了皺眉。
淩晚晚走過去抱了抱他，“你先上樓？”
“好。”小四子聽話地朝著樓上走去。
從始至終，葉叔揚都沒有抬一下頭。
氣氛僵得讓人眼皮眨一下都嫌太吵。
淩晚晚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著拖鞋上那張小叮當無辜的眼睛，簡直像是要和它比一比誰的眼睛更大一般。
好不容易，淩晚晚才從嘴縫裏擠出一句話來，“你吃飯了嗎？”
“童欣做了飯。”葉叔揚頭也不抬地道。
“哦。”淩晚晚聲音低得仿佛掉進了山穀。
“小四子吃了。”葉叔揚收起報紙，“我還沒有。”
“哦。”淩晚晚垂在身側的手不斷握起又放下，兩個人之間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似乎又在默默拉遠，淩晚晚不禁有些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麽，是怕葉叔揚因此責罰她，還是怕葉叔揚憎恨她？
葉叔揚坐在沙發上，修長而筆直的雙腿交叉著疊放在一起，好看的手指搭在膝蓋上，黑色的西褲將他的手指襯托得愈發白皙。
淩晚晚有些不敢去看。
“出去吃？”葉叔揚的聲音聽不出來喜怒。
淩晚晚沒有拒絕。
下樓，取車。
葉叔揚頭也不回地走在最前麵。
淩晚晚跟在他身後，偷偷看著他高大的身影，月色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釘在地上，淩晚晚不知為何，想起了自己躲在童欣家裏的時候，葉叔揚在樓下站了一夜的場景。
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看不清楚臉，隻能看到一團黑壓壓的影子，還有他手上明明滅滅的煙頭。
黑夜襯托下，葉叔揚的影子像一頭巨獸一般，又強大，又孤獨。
淩晚晚原本還算平靜的心忽然充滿了愧疚。
她雖然一直不說，可總是在不滿葉叔揚的霸道，直接，更是逃避著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不肯正麵坦誠對他的愛。
總覺得一旦說了，自己就在葉叔揚麵前毫無勝算了。
就連當初帶著小四子落荒而逃，與其說是因此葉叔揚的逼迫，但不如說是她自己在逼自己，她把葉叔揚想得太過強大，像一頭凶猛的野獸，在他還沒有傷害自己的時候，就想象了無數種自己淒慘的下場。
所以淩晚晚逃了。
可仔細想來，葉叔揚做了什麽嗎？
沒有！
他和唐家兩姐妹之間的事，是自己心頭的梗，她卻從來沒有問過，一個人臆想了無數種可能，越想越不堪，越想越害怕。
葉叔揚呢？
從重逢開始，葉叔揚就將她捧在手心裏，就連親近的時候，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生怕讓她想起認識之初那些不好的畫麵。
她逃了多久，他就追了多久。
葉叔揚的性子有多古怪，淩晚晚其實是沒有真正見識過的，可就連秦朗那樣的人，都對他有幾分畏懼，淩晚晚隱約也能猜出來，若不是自己，葉叔揚怕是一萬個唐飛俠也比不上的。
這樣孤傲的一個人，卻是一次又一次低下身來，將擋在他們麵前的石頭一塊塊地搬開，唯恐有那麽一天，淩晚晚嫌抬腿邁過石頭太累，扔下他轉身就走了。
一路平靜了，淩晚晚卻開始折騰了，總幻想著身邊這個人會突然露出凶狠猙獰的麵目，對著自己。
淩晚晚就在這種自我臆想中，越走越遠。
葉叔揚徑直打開車門，坐到駕駛座上，見淩晚晚站在車邊，沒有進來，露出了一個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容，“怕我？”
淩晚晚咬著下唇，搖了搖頭，打開副駕駛座坐了上去。
葉叔揚的臉藏在車的陰影裏，看不真切，“不想去的話，就不要去了。”
淩晚晚不由握緊了搭在腿上的拳頭，低聲道，“你還沒吃。”
葉叔揚沉默了一下，發動了車，“想吃什麽？”
“隨便吧。”淩晚晚下意識地回道。
葉叔揚猛地踩下刹車，才剛發動的車子就這樣硬生生地停了下來，耳邊是輪胎摩擦的地麵的刺耳聲。
淩晚晚嚇了一跳，不知道葉叔揚又哪根筋不對勁了。
葉叔揚轉過頭來，停車場的燈光總算是將他的臉照亮，不過瞧著他臉上的陰鬱，倒還不如沒有照亮來得好。
淩晚晚握緊了拳頭。
葉叔揚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是強壓下了什麽一樣，才緩緩出口道，“淩晚晚，我告訴過你了，不要總是讓我猜。”
明明是很強橫甚至接近於冷漠的語氣，可淩晚晚卻是捕捉到了裏麵的一絲絲疲憊。
像是一柄巨錘砸到了心上一樣，淩晚晚終於是開了口，“外，外賣吧。”
葉叔揚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淩晚晚怕他誤會自己耍小性子，又匆匆解釋了一句，“我不想在餐廳被人當猴子參觀……以我們現在的狀態。”
葉叔揚沒有吭聲，隻是再次發動了車子。
很顯然，他也是沒有把握自己會不會在餐廳裏忍不住自己的脾氣。
上次就是在餐廳吃飯，和淩晚晚大吵一架，才會有之後的種種，葉叔揚現在對餐廳也是沒有多少好感。
車子穿過熱鬧的夜市。
淩晚晚和葉叔揚都沒有再說話。
最後，葉叔揚直接打包了兩份外賣，扔給了淩晚晚。
淩晚晚抱著袋子，“不吃？”
葉叔揚沒有說話，隻是埋頭開著車。
淩晚晚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盯著袋子裏麵露出來的雞翅發呆。
車子開了很久。
按時間來說，這個時候早就已經到家了。
淩晚晚覺得有些不對勁，終於是抬起了死死埋著的腦袋，抬頭朝外麵看去，就發現車子正一路駛出了城。
葉叔揚沉著臉把油門踩到了最大，緊抿的唇線讓他的側臉看上去石頭一樣堅不可摧。
終於，葉叔揚將車子停了下來，搖下了車窗。
冷冷的夜風倒灌進來，淩晚晚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寒顫。
葉叔揚解開安全帶，側著身，靜靜地看著她，半晌，道，“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淩晚晚將自己的脖子縮到了衣服裏麵，“你是打算毀屍滅跡？”
葉叔揚：“……”
淩晚晚察覺到了自己說的話不妥，轉了轉脖子，看了看窗外黑黢黢的一片，茫然地眨了眨眼，“這是哪裏？”
葉叔揚將她那邊的車窗也搖下，淡淡地道，“崖邊。”
淩晚晚原本也要解開安全帶，聞言立刻死死地拽住，要不是怕葉叔揚笑話，她恨不得將安全帶在自己身上係一個死結。
葉叔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淩晚晚望著他的背影半天，最後眼睛一閉，腿一伸，也跟著走了下去。
死就死吧。
葉叔揚沒有騙她。
這裏果然是在懸崖邊上，呼呼的山風吹得淩晚晚都覺得自己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了一樣。
毀屍滅跡的好地方啊。
淩晚晚默默地看了一眼葉叔揚，小聲道，“是要野餐嗎？”
葉叔揚半靠在車蓋上，一條腿微微彎曲著，另一條腿則筆直地伸向前方，兩隻手插在口袋著，頭微微埋著。
這樣的動作讓他看上去愈發高大。
淩晚晚不自覺地抱緊了懷裏的外賣口袋，想要從中汲取一點溫暖，可惜隻聞到了一片誘人的香味。
“……”
淩晚晚吞了吞口水，抱著口袋站在四五步外的地方，掙紮許久，還是低聲開口，“你都知道了？”
“這個很重要嗎？”葉叔揚的頭發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淩晚晚習慣性地舔了舔下唇，“我還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你早就知道了，這樣看來，就像是個傻瓜一樣。”
“你不也這樣看著看我的嗎？”葉叔揚淡淡地反問道。
淩晚晚咬緊了唇。
葉叔揚說得沒錯，小四子對葉叔揚而言，意味著什麽，她不會不知道。
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帶走小四子，葉叔揚不可能真的一無所知的。
再一想想，小四子這麽久來，都沒有問過葉叔揚去了哪裏，隻是偶爾會說想葉叔揚，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
想到此，淩晚晚驚訝地張大了嘴，“你知道我要帶走小四子？”
淩晚晚最開始以為葉叔揚是在自己帶走小四子之後，才查到自己把他帶到了童欣家，之後送出國旅遊，萬萬沒有想到葉叔揚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葉叔揚轉頭看著她，目光深沉入海。
淩晚晚抬起頭來，正好落入他的目光中，黝黑深邃，千言萬語，都化成一片比黑夜還要黏膩的情義。
淩晚晚忽然笑了出來。
為什麽她以前會將這樣的目光認為是嘲諷的呢？
聳了聳肩，淩晚晚突然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她的逃避，她的小心翼翼，她的千算萬算，都猶如一場自編自導自演的鬧劇。
而葉叔揚就安靜地站在一旁，不說話，也不鼓掌。
“我帶小四子走，並不是想要傷害你。”淩晚晚出聲道，“我不想讓你為難。”
以前說不出口的話，現在說出來，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麽艱難痛苦。
淩晚晚自嘲地笑了笑，她就是喜歡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才讓自己和葉叔揚走了那麽多的彎路。
葉叔揚靜靜地聽著她說著，沒有開口，也沒有動。
“從莫麗娟的話來看，我很有可能就是唐瑾的女兒，我以前以為你和唐家水火不容，害怕這件事被證實之後，你和唐家爭鬥會陷入為難，加之我也想去唐家查查，自己的身世到底是怎麽樣的，所以才想要離開。我原本想著是等我查清楚之後，就回來的，沒想到越走越遠……”淩晚晚說著說著，突然停頓了一下，才說道，“我看見你和唐語婷她們兩姐妹在一起，以為你以前對我都是假的，怕你會拿小四子泄憤，就偷偷帶走了他。”
葉叔揚斂眉聽著。
“很可笑，對吧？”淩晚晚長出了一口氣，“還記得昨天我問你的問題嗎，我也是從回來之後，才漸漸發現你和唐家的關係可能不是我想象中的水火不容，不然唐飛俠不可能來找你。就像你猜到我會帶小四子走，也一定猜到了我會去唐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