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老娘也有
淩晚晚有些心煩氣亂地關上了衣櫃。她不喜歡自己承受範圍之外的東西,心裏有個聲音悄悄在告訴她,如果她接受了這些,她真的就變得不再是自己了。
有的東西,是需要一輩子堅持的。
淩晚晚在自己的包了折騰了半天,翻出了一件旗袍穿在了身上。
這套禮服其實並不是她的,而是她第一次在學校上台表演時,童欣送給她的。
當時童欣捧著一大疊錢,一臉爆發富的嘴臉稀奇的打量著淩晚晚,專門帶淩晚晚去了一個昂貴得嚇人的地方買了這件旗袍。
想想,似乎都過了七八年了。
一想到那個時候的自己,淩晚晚就又忍不住笑了氣來。年輕時候的模樣,無論什麽時候回想起來,都是甜蜜好笑的。
因為那個時候的自己最是單純,也最有激情,在複雜的人事中磕磕絆絆地行走著,即使撞得頭破血流都是捂著傷口傻笑著說不疼,然後繼續走下去。
不像現在,考慮得太多,做什麽事情之前都想到的是要保護好自己,不讓自己受到傷害。但也像是葉叔揚所說,有的時候太過聰明,反而會顯得懦弱。
換好衣服,梳了簡單的發髻,淩晚晚看了看鏡子裏麵的自己,還算正常,不醒目,但也不至於讓人恨不得趕緊移開目光,以免汙染自己的審美觀。她拍了拍臉,擠出了一個笑容,拎著包走下了樓。
葉叔揚在她換衣服的空當已經回來了,早早地在客廳裏麵等待著,坐在沙發上,翻看著今日的財經報紙。
淩晚晚一直都覺得葉叔揚是個古怪的人,明明有足夠多的錢,也算不上蒼老,但做的一些事情就給人一種中年男人甚至是耄耋老人的感覺。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裝,露出的白色襯衫領口幹淨精致,深藍色的領結剛好擋住了他性感的喉結,讓他看上去年輕了不少。
從淩晚晚走下樓來的那一刻,葉叔揚的目光就從報紙移到了她的臉上,毫不掩飾地直視著她,上上下下地審視著她的裝扮。
那樣的目光差點讓淩晚晚以為他是在挑選什麽商品一樣,她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昏黃的暮色從窗台一直爬到了客廳中央。
葉叔揚的臉在夕陽的光暈中染上了一層金黃的光暈,看上去沒有了平日的冷冽,反而帶著一種奇怪的溫暖。
但淩晚晚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他身上傳來的不悅。
她知道,葉叔揚一定又是在生氣自己沒有選擇他送來的衣服,而選擇了自己的這麽一件旗袍。不過,她要的就是要做自己。
淩晚晚微微挺直了背,不甘示弱地望了回去,想要她成為那種可悲的附屬品,那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的事情。
她甚至默默地在心裏將葉叔揚推翻在了地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不屑地道,不就是參加宴會要穿禮服嗎,老娘也有,不需要你假惺惺的送我那麽多,有錢了不起嗎。
淩晚晚被這種突然起來的想法嚇了一跳,她估計自己是被那些衣服上麵一長串數不清的零晃花了眼。葉叔揚可能並沒有任何要炫耀之類的意思,對他而言,買那些華麗的衣服隻不過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樣的事情放在淩晚晚身上就變了味。
越是沒有的東西,越會自卑得不允許任何人觸碰。
葉叔揚並沒有將自己的不悅說出來,雖然他的臉上早就寫滿了這個詞匯。他隻是用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疏離與冷漠的眼望著淩晚晚,最後視線落在了淩晚晚的臉上。
淩晚晚硬著頭皮走到了他的麵前,不知為何,被葉叔揚這麽看著,反而激發了她心底叛逆的情緒,她連青春期的時候都沒有過的挑釁不由自主地躥了出來,抬起了下巴,從上到下地俯視著葉叔揚,“怎麽樣,漂亮到移不開眼睛了吧。”
葉叔揚眉頭一挑,看著淩晚晚被包裹得完美的軀體,淡淡地道,“送你的衣服不喜歡?”
“我自己有衣服。”淩晚晚不知道自己費了多大的勁,才讓自己沒有在葉叔揚的注視下移開視線。每一次和葉叔揚的相處似乎都是這樣,強撐著,將自己吹得大大的,看上去足以與他抗衡的樣子。
葉叔揚的眼神冷了下來,“就這麽不喜歡我送你的東西?”
淩晚晚縮了縮脖子,“沒有,我隻是不敢再接受了。”
葉叔揚黑眸裏麵的光略微一閃,又緩緩地開口問道,“為什麽?”
他似乎很少問這個詞,在葉叔揚的世界裏,無論是什麽事,他都有自己的判斷,所以也無需用為什麽這種詞來聽取別人的看法。
隻是今天他像是很有耐性一樣。
淩晚晚嘴角掛起了一抹冷笑,譏諷地道,“我害怕我穿著你送的衣服去參加宴會的時候,你又忽然告訴我,你將將送的東西收回去,雖然我這個人沒臉沒皮慣了,但大庭廣眾之下什麽也不穿,我還是會覺得難堪。”
說完,淩晚晚滿意地看見葉叔揚的臉色變了。
她是在記恨葉叔揚將項鏈收回去的事情,那個時候,她什麽也沒有了,想要的隻不過他留給自己唯一的溫暖,但他還是殘忍地拿走。
淩晚晚有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自己也許是恨他的。
葉叔揚沒有說話,淩晚晚心裏反而打起了退堂鼓,要不是一股沒來由的怨氣支撐著她,恐怕她直接就繳械投降了。
幸而最好葉叔揚並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讓她回房換上他送的衣服,反而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她伸出了胳膊,不冷不淡地開口,“這樣穿,也不錯。”
淩晚晚嘴角一歪,露出了一種古怪的笑容,將自己的手伸到了葉叔揚的胳膊肘裏,挽住了他,兩個人一同坐進了車裏麵。
黑色的轎車一路開往了城區,傍晚的時候,馬路上人來人往,看上去繁華異常,空氣裏浮動著一種異樣的躁動。
夜裏六七點,正好是街上人最多的時候。
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擁擠在這裏,拚了命地追逐著權利與欲望。有人成功,有人失敗。有的踩著別人的屍體走到了頂端,但更多的,都成為了一大堆白骨裏最不起眼的一個。
冬天的夜幕降臨得很快。
隻一會兒功夫,夕陽就被掙紮地扯下了地平線。霓虹燈漸次亮起,從遠至近,一盞接一盞,看上去分外好看,它們取代了夕陽,取代了月光,將城市裏每個人庸碌疲憊的臉照得一清二楚。
剛到了城中心,葉叔揚的車就拐了個彎,在一家裝飾豪華的店鋪麵前停了下來。
從外麵的玻璃櫥窗望去,可以看見在裏麵陳列的一件接一件的美衣。店門口一連串的字母似乎是法文,反正淩晚晚是不認識這種奇奇怪怪的文字的。
車子才停下,就有穿著製服的男人一路小跑了過來,恭恭敬敬地打開了車門,葉叔揚從車裏走了下去,對著淩晚晚冷冷地道,“下車。”
淩晚晚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些什麽,但還是困惑地跟著走了下去,這個地方,怎麽都不像是參加晚宴的地點。
她有些踟躕起來。
葉叔揚走了幾步,見淩晚晚還在後麵磨磨蹭蹭地,轉過身來,大步走到了她的麵前,將她拎了起來,徑直朝著門內拖去。
等候在門邊的男人,穿著和打開車門的那人同樣的製服,恭敬的為葉叔揚拉開了大門。葉叔揚看也沒有看他,拽著淩晚晚就走了進去。
門內,一股清涼而淡淡的香氣迎麵而來,淩晚晚怔了怔,差點以為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裏麵。店裏麵空蕩蕩的的,除了在櫥窗上的幾個模特,淩晚晚並沒有看見別的東西,不由有些困惑起來,完全分不清這是什麽地方。
葉叔揚將淩晚晚一路拎到了樓上,刷了卡之後,進入了一個獨立的房間。這間房間比樓下更加精致,奢華。
淩晚晚還沒有來得及站穩,門外跟在葉叔揚身後匆匆跑來的老板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她喘著氣,有些氣息不穩地道,“葉少爺,請問你今天有什麽吩咐嗎?”
葉叔揚將淩晚晚扔到了沙發上,整個人也隨即貼了過去,“把你們這裏,她能穿的衣服都拿過來。”
“她?”老板愣了愣,然後她的視線落在了淩晚晚的身上,很文靜的一個女人,也有些姿色,但算不上絕頂的容顏。微微張大了嘴。
雖然心裏驚訝,她還是很好地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掛上了一個職業的笑容,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的,請稍等。”
說著,她就退出了房間。
淩晚晚在聽見葉叔揚說話的時候,就明白過來了他的意思,看來他的沉默並不代表他就真的不生氣。淩晚晚歎了口氣,看著在沙發上顯得從容自在的男人,心裏偷偷閃過一絲讚歎。
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要修練多少年,才能做到葉叔揚這樣,從容不驚。
隻是現在並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淩晚晚舔了舔自己幹澀的下唇,拚了老命才從臉上擠出了一個嬌媚可愛的笑容,“葉叔揚,其實我穿這件衣服,還不錯的,對吧,沒有必要再買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