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擦點藥吧
將童欣扶到了客廳,淩晚晚將她交給了秦朗,然後翻出了自己受傷時用的那個藥箱,搬了過來,取出了撞傷用的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童欣的下巴上麵。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看過葉叔揚一眼。
葉叔揚臉上的表情慢慢凝固起來,冷眼看著淩晚晚專心致誌地照顧著受傷的童欣,紗布上麵的血,流得更多了。
“小晚。”他麵無表情地叫著淩晚晚,聲音冷得嚇人,可說出的稱呼,又有種令人臉紅心跳的親昵與曖昧。
淩晚晚默默地歎了口氣,抬起頭來,一臉平靜地望著他,竭力讓自己看上去更加冷靜一些。
葉叔揚的視線在她的額頭上,還有頸上一一掃過,似乎是在尋找著那天留下的傷疤。許久,他沉聲說道,“你的傷……”
“已經沒事了。”淩晚晚匆匆打斷了他,她將手裏剩餘的藥遞了過去,“你手流血了,擦點藥吧。”
葉叔揚一怔,童欣忍不住跳了起來,“你瘋了,晚晚,要不是他,你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樣子。”
淩晚晚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安靜下來。
葉叔揚接過藥膏的手都有些顫抖,他有些驚訝地看著淩晚晚。
“你的傷是為了救我,我不可能不管你。”淩晚晚一等他拿過藥膏,就迫不及待地收回了手,和他接觸過的手掌,不著痕跡地在衣角上麵使勁地擦了擦。
有些做作,但看見葉叔揚的臉色變了的時候,又忍不住多了許多快意。
淩晚晚看著葉叔揚有些艱難地用左手解著右手上麵厚厚的紗布,沒有上前幫忙,隻是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我有些困了,如果你弄好了,就請回去吧。”
葉叔揚頓時停下了動作。
淩晚晚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低著頭,飛快地說道,“我們兩個之間,能說的,都已經全部說完了,從今以後,也不會再有什麽瓜葛,也請你不要再來纏著童欣他們。我們之間,誰也不欠誰了。”
葉叔揚看著她,瘦了一大圈的臉上緩緩露出了一個令人心悸的笑容,他咧開了唇,語氣古怪地開了口,“淩晚晚,我想你弄錯什麽了吧。”
“什麽?”淩晚晚僵住,抬頭定定地看著他。
葉叔揚嘴角的笑意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與冷漠,淩晚晚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都沒能讓自己移開眼睛,她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童欣的臉色也是變了變。
葉叔揚看了一眼周助,周助立刻走了過去,半蹲下身,托著他手上的手,熟練地替他解開繃帶,將藥膏塗在了裂開的傷口上麵,然後重新包紮好。
淩晚晚忽然很想起來這裏。
葉叔揚似乎是猜透了她的想法,看著她,咧開了唇,“我來,是找你要回我給你的東西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不依不饒,戀戀不舍。淩晚晚,沒能按照你的劇本來演,恐怕我讓你失望了。”
淩晚晚半站起來的腿一軟,重重地跌坐到了沙發上。
三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有擔憂,也有譏諷。
童欣擔憂地握住了她的手,轉頭怒視著葉叔揚,正要開口,淩晚晚握緊了她的手,對她搖了搖頭。童欣抿著唇,不忍地將臉移開。
她實在不想看見淩晚晚臉上那種強裝冷靜的神色。
淩晚晚的目光落在了葉叔揚的臉上,她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也許從頭到尾,站在她麵前的人,就沒有被她所認識過。
“葉叔揚,我從來沒有拿過你一樣東西,你的鑰匙,你的卡,我全部都放在了你家裏。你不要欺人太甚。”淩晚晚的下唇咬得血跡斑斑,才讓自己盡量心平氣和地說出這句話來。
她就像是一個被鼓脹的氣球一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加強勢更加有力量一點。
葉叔揚望著她發白的臉色,麵無表情地張開了唇,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了淩晚晚脖頸上麵那條曾經獨一無二的項鏈上麵。
這條項鏈,是葉叔揚在和淩晚晚重逢後,送給她的唯一一件禮物。
淩晚晚察覺到了他的注視,忽然反應過來,身子更加僵硬了。
童欣順著葉叔揚的視線望了過去,兩眼通紅,要不是被淩晚晚拉著,她估計又會撲了過去,狠狠地給葉叔揚一拳。
這條項鏈,是淩晚晚最後的念想了。
童欣無數次地看見淩晚晚對著這條項鏈發呆,走神,有的時候會笑,有的時候,又是在哭。
“你已經送給我了。”淩晚晚低著頭,好半天,才從牙縫裏麵擠出了一句話來。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了項鏈,骨節發白,指尖微顫。
周助別開了臉,不想再看下去。
葉叔揚點點頭,“所以我才要收回來。”
淩晚晚清楚地聽見了自己喉嚨裏麵發出了意味不明的破碎聲。
葉叔揚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一樣,一字一頓地說了下去,“本來送出去的東西,我從來不會要回。在我看來,送的,和扔掉的其實是一個道理。隻是……”
“葉叔揚。”淩晚晚的聲音發啞,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連秦朗都能聽見了。她幾乎是低聲下氣地喊著那個人的名字。
他是那麽聰明的一個人,不會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要的不多,隻是不想連最後一點點可以用來思念的東西,都失去。
葉叔揚默默地看著她,“我下午還要開會,沒有時間和你浪費。”
淩晚晚的嘴裏,已經滿是血腥的味道。手裏的項鏈,變得冰冷起來,不管她再怎麽試圖用自己的手去溫暖它,都沒有絲毫辦法。
葉叔揚挑了挑眉,從衣服裏拿出了一張卡,遞到了淩晚晚麵前,“這條項鏈雖然價值不菲,但終歸是有限額的。這張卡,卻是沒有額度,你想刷多少條這種東西,都可以。”
“你以為我會喜歡這種東西?”淩晚晚忽然抬起頭來,死死地盯著他。
葉叔揚望著淩晚晚,手從信用卡上麵收了回來,然後在淩晚晚的麵前緩緩攤開,平靜地道,“沒有女人不愛錢,我想你會喜歡。”
淩晚晚挺直的背,頓時有些佝僂起來。
那個好不容易才充漲,才看上去很有氣勢的氣球,像是被什麽冰冷的東西輕輕一碰,瞬間都幹癟下來,醜陋地攤在地上。
她沒有在說話,隻是安靜地將項鏈從自己的脖子上麵摘了下來。可她的手抖得厲害,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地解開後麵的鎖扣。
葉叔揚眯起了眼,抬起手來,正要替她取下來,就看見淩晚晚往後一移,冷冷地看著他,尖聲阻止道,“別過來,我不需要。”
葉叔揚一頓。
淩晚晚咬了咬牙,閉上了眼,用力一扯,徑直將那根在她頸子上麵戴了一個多月的項鏈扯了下來。斑駁的血跡,沿著項鏈劃過的地方,緩緩流了出來。
童欣尖叫了一聲,連忙在醫藥箱裏翻出了棉簽,為她止血。
淩晚晚動也不動地任由她忙碌著,她像是完全察覺不到自己受了傷,隻是麵無表情地望著葉叔揚,眼睛裏的光彩,徹底消失不見。
葉叔揚看著她,眼底波光一閃,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古井永遠都是古井,就算泛起了漣漪,又能期望他做什麽呢?
就像葉叔揚說的那樣,他來,不過是要回他送出去的東西而已,其他的,已經不重要了。
淩晚晚將項鏈放到了葉叔揚的手中,笑了笑,“好了,東西也拿到了,你可以回去了吧。”
葉叔揚慢慢收回了目光,將項鏈隨手放進了衣服兜裏,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口,卻又回過頭來,“你不送送我?”
淩晚晚連站都站不穩了,她顫抖著唇,哆哆嗦嗦地望著葉叔揚。
葉叔揚微微一笑,再輕鬆隨意不過地開口說道,“我想,我會想你的。”
周助皺緊了眉。
秦朗冷著臉,擋在了淩晚晚麵前,“叔揚,夠了。”
葉叔揚沒有說話,他的目光,繞過了秦朗,落在了淩晚晚身上,親昵,卻又冷漠地喚著她,“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