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這是最後一次
“老大？”周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淩晚晚消失的方向，不解地道，“為什麽讓她帶小少爺走？”
葉叔揚神色冷硬，沒有出聲，隻有粗重的喘息聲，泄露了他內心的情緒。
昨天收到那個語音文件時，葉叔揚都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是假的，希望淩晚晚並沒有要帶著小四子回唐家。
他不敢相信，所以帶著小四子來了遊樂園，又特意讓周助在淩晚晚出現的時候，避開一旁。
葉叔揚想過，隻有淩晚晚不辜負自己的信任，那麽就算是日後唐家再怎麽樣，他都絕不會讓淩晚晚為難。
然而淩晚晚還是再一次選擇了背叛他！
第二次了葉叔揚深吸了一口氣，這已經是淩晚晚第二次帶走小四子。
這樣的錯誤，他絕對不會允許有第三次。
“周助。”葉叔揚咬著牙道，森冷的聲音幾乎被牙關磨碎。
“老大。”周助恭敬地道。
葉叔揚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裏隻剩下了一片看不見盡頭的冷漠，“這是最後一次。”
周助心中一凜，仿佛已經意識到了葉叔揚在想什麽，動了動唇，周助想要說些什麽，可最後也隻化為了一聲無聲的歎息。
“小四子他……”許久，周助擔憂地開口道。
葉叔揚冷笑一聲，“看來對唐家，我還是太縱容了。這次過後，我要讓唐家的每一個人，都不敢招惹我的人！”
陰森的暮色從頭頂沉沉地壓了下來，將葉叔揚的麵容襯托得愈發冷硬。
周助下意識地抬手，想要像往常那樣故作輕鬆地拍拍葉叔揚的肩膀，隻是手抬了又放，重複半天之後，最後還是收回了身側，“放輕鬆，你想要做的事，還沒有做不到的。”
葉叔揚陰沉的表情一凝，隨即有些古怪地笑了出來，“是啊，沒有做不到的。”
周助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跟在葉叔揚身邊這麽多年，鮮少見過他如此怪異的神色，不由有些擔心。
不等他多說什麽，葉叔揚已經將手插進了兜裏，“你先回公司，我還有事，晚點過來。”
“叔揚？”周助看著葉叔揚麵無表情的臉，十分不放心這個時候放他一個人呆著。
“放心，我自有分寸。”葉叔揚卻是徑直朝著自己的車子走了過去，“不管怎麽說，我總該知道自己的兒子被帶去了哪裏吧。”
周助握緊了拳，終究是沒有追上去。
淩晚晚帶著小四子還沒有走太遠。
葉叔揚很快就在公園出口的地方看見了他們，悄無聲息地驅車跟了上去。
夜色緩緩降了下來。
路邊一盞接一盞的路燈漸次亮起，昏黃的燈光從窗戶口跌落進來，手足無措地擠在悶熱的車廂裏。
淩晚晚在童欣家樓下停了下來。
童愛淩站在樓道門口，小心翼翼地探了個腦袋，看見從車上下來的小四子之後，立刻興奮地大叫起來，“小四子，你是來跟我道歉的嗎？”
“道什麽歉？”小四子斜眼看了過去。
童愛淩搖搖晃晃地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因為你沒有吃我給你的棒棒糖啊，還把我的棒棒糖扔在了地上。”
小四子忍不住眯起了眼，“舔過的那根？”
童愛淩嘟起了嘴。
小四子冷笑出來，“該道歉的人是你吧。”
童愛淩眨巴著眼，委屈地望著他，最後還是奶聲奶氣地討好道，“對不起，小四子，你以後不要不理我吧。你不知道，今天你沒來上學，我都快擔心死了。”
小四子本來心情不好，可看童愛淩這個樣子，沒來由又軟了心，有些僵硬地道，“好。”
童愛淩一下子抱住了他，“太好了，明天終於可以又抄你的作業了。”
小四子臉色一沉，雖然年紀還小，但這變臉的速度，倒是比葉叔揚還快。
童愛淩很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收起了臉上得意洋洋的神情，小聲地道，“你沒生氣吧？”
小四子沉著臉將自己的手從童愛淩懷裏抽了出來，“滾。”
童愛淩連忙撲過去再次抱住他。
小四子用力推開。
童愛淩再接再厲。
兩個小屁孩拉拉扯扯間，小四子直接一頭撞到了樓道的牆壁上。
童愛淩頓時慌了神，緊張萬分地盯著小四子，眼淚吧嗒吧嗒地就滾落下來。
淩晚晚剛關好車門，就看見了這一幕，趕緊走過去，把小四子抱在了懷裏，“沒事吧？”
小四子捂著頭，搖了搖腦袋，卻沒有吭聲。
童愛淩哭得驚天動地。
小四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煩死了，閉嘴。”
童愛淩緊張地咬緊了牙關，身體卻忍不住一陣一陣地抽搐著。
淩晚晚不由親了親小四子的腦袋，“別嚇他了。”
小四子別過臉，一言不發。
淩晚晚一手抱著小四子，一手牽過童愛淩，朝著樓上走去。
靜謐的夜色中，不時傳來童愛淩竭力壓抑的抽泣聲，還有淩晚晚輕言細語的安慰。
小四子的腦袋搭在淩晚晚的肩膀上，望著在淩晚晚身後，那道高大的身影，小手死死地握成了拳頭。
葉叔揚硬生生地收住了剛才因為小四子撞到頭，下意識邁出去的腳步，平靜地迎著小四子死死盯著他的目光，對他揮了揮手。
小四子再也沒有忍住，滾燙的眼淚滴落下來，滑進了淩晚晚的脖子裏麵。
他想起葉叔揚早上告訴他，要他跟著淩晚晚走的樣子，隻覺得一股莫大的恐慌席卷了他。
葉叔揚說過，等一切結束之後，就會接他回去。
可是，他真的還能夠回去嗎？
還是說，他回去之後，又還能見到淩晚晚嗎？
小四子第一次覺得，在自己幼小的人生裏，出現了他沒有辦法掌控的東西。
淩晚晚感到自己脖頸間的滾燙，不由一驚。
她深知小四子的性子，平時哪裏撞到了磕到了，雖然也會在自己懷裏撒撒嬌，可從來沒有這麽滿眼通紅的哭過。
淩晚晚不由困惑地看了一眼小四子，“怎麽了，很疼嗎？”
小四子又搖了搖腦袋，將自己的手，攥緊了淩晚晚的衣服，泛著水意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望著站得筆直的葉叔揚。
隱隱約約間，覺得那道身影，像是一棵懸崖上的大樹一般，又強大，又孤獨。
葉叔揚平靜地看著淩晚晚抱著小四子他們上了樓。
原本喧鬧的樓道，重新被夜裏的寂靜所填滿。
不知道站了有多久，葉叔揚看著童欣家裏的亮了起來，周圍人家的燈又一盞盞地暗了下來，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空了起來。
一直到這個時候，葉叔揚才有了一種異樣的真實感，真實的意識到，他和淩晚晚之間，已經走向了兩條不同的道路，誰也回不了頭。
淩晚晚將小四子放到沙發上之後，就去房間裏找醫藥箱。
小四子頭上擦破了一塊皮。
這上樓的功夫，他已經停下了哭泣，隻剩下一雙通紅的眼睛，還有死死咬在一起的雙唇。
淩晚晚給他擦藥的時候，他也隻是低頭看著地上的地板，一直沒有呼痛。
“沒事了，你今天玩了一天，累了吧，我帶你去睡覺。今天晚上，你就和小淩子一起睡。”淩晚晚放柔了聲音。
童愛淩頓時兩眼發光地盯著小四子，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待遇啊。
小四子像是沒有心情反駁一般，有些沒有精神地應了一聲，“好。”
淩晚晚給兩人洗漱之後，就把他們抱上了床。
童愛淩興衝衝地貢獻出自己的故事書，要淩晚晚將故事給小四子聽，安慰他不幸犧牲的腦袋。
於是沒有多久，童愛淩就理所當然地在淩晚晚溫和的聲音裏麵暢快的打起了呼嚕。
淩晚晚看得有些好笑。
這種無憂無慮的性格，倒是像極了童欣。
淩晚晚給兩人拉好了被子，關了床頭燈，正要起身回房，胳膊卻猛地被小四子拉住。
“怎麽了？”淩晚晚停下動作，半俯下身子，輕聲問道。
小四子沒有出聲，
淩晚晚隻覺得那隻抓著自己胳膊的手愈發用力，正要再次詢問，就聽見小四子竭力壓抑著哭泣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淩淩，我想爸爸了。”
稚嫩的語調，仿佛一柄鐵錘，用力地擊打在了淩晚晚心頭，讓她差點呼吸不過來。
小四子的手上愈發用力，“你什麽時候，帶我回家？”
“乖，這段時間，我們先住在童欣阿姨家裏，等過幾天，我們再回去，好不好？”淩晚晚放輕了聲音。
小四子仍舊是緊緊拉著她，不肯放手。
淩晚晚無聲地歎了口氣，“爸爸最近很忙，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以後……以後，以後爸爸忙完之後，就會來接我們的。”
小四子期待地看著她，“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爸爸一定回來接你的。”淩晚晚親了親他的額頭。
小四子終於是放開了手，躺回了被窩裏麵。
淩晚晚又坐在床邊等了一會兒，直到聽見了小四子均勻的呼吸聲，才輕手輕腳地站起身來，回到了客廳。
外麵漸漸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雨聲。
淩晚晚再也沒有了絲毫睡意。
唐語婷的電話不斷打來，淩晚晚掐了幾個之後，還是接了起來，“有事？”
“你把小四子帶走了？”唐語婷開門見山地問道。
淩晚晚沒有想過這件事會瞞得過唐語婷，因此也就沒有否認，“是。”
唐語婷語氣不善地追問道，“怎麽不帶回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