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莫麗娟
花了兩天擬定好了內容與版塊,淩晚晚再次跟唐語婷見麵。
“這是擬定好的板塊和內容,唐總你先看一下,如果不滿意可以再修改。”淩晚晚遞過去,唐語婷接過,“我很期待。”說完便認真的看了起來。
等待是漫長的,淩晚晚坐了一會兒便去了盥洗室。
轉彎的時候迎麵撞了一個人,淩晚晚連忙將摔倒在地上的人扶起來道歉:“抱歉,您沒事吧?”
當對方抬起頭的那一瞬間,淩晚晚整個人僵住了,而對方則是從剛開始的憤然轉換成欣喜,“晚晚?”
“晚晚,媽媽找你找得好辛苦……”莫麗娟抱住淩晚晚,“媽媽對不起你,晚晚,媽媽對不起你……”
淩晚晚想推開她,想問她為什麽當年將她丟下,想問既然要消失了為什麽還要再出現在瀚城,既然當初選擇了不要,為什麽還要再回來。
可她的雙手像是灌了鉛般的沉重,她無法動彈。
莫麗娟仿佛陷入了哀傷中不可自拔,她不斷的訴說著當年她的苦,說那些年她的不得已,說丟下她的苦衷。
淩晚晚像是回到了那年被丟下的彷徨,那是一條沒有街燈的老舊街道,莫麗娟告訴她讓她在原地等她,她去買東西,可她再沒有回來。
五歲的小女孩就在那條街道一動不動的站了一夜,直到被淩父撿回去,然後再用一年才能相信她的親生媽媽是真的不要她了。
然而消失了二十年的人突然出現在你眼前,上下唇翕合說著那些年丟下她的原因,淩晚晚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去看她,甚至連多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讓淩晚晚覺得諷刺的是,最後的最後,莫麗娟對她說:“晚晚,媽媽沒有地方住了,你能不能幫幫媽媽?”
她一口一個媽媽,淩晚晚聽得可笑,卻無法說什麽。
人最忌不孝,無論莫麗娟對她如何,她到底是生她的母親,淩晚晚無法昧著良心將她漠視。
淩晚晚拉下她握著自己的手,莫麗娟如何會放手,死死抓住淩晚晚的手,力道大得完全不在意已經將淩晚晚抓疼。
“晚晚你不能不管媽媽……”
淩晚晚隻覺得渾身冰涼,母女之間相隔數十年未見麵,卻是隻顧著她自己,她強顏歡笑道:“我在工作,您能不能等我事情忙完……”
莫麗娟尖銳的聲音打斷她的話:“不行!你一定是想走不管我了,我是你的親生母親,你置我於不顧就是不孝!”
唐語婷翻完了幾張紙張,等了一會兒還沒見淩晚晚出來,以為對方出了什麽事剛想讓侍者去盥洗室看看,就見淩晚晚走了過來,唐語婷擺手讓侍者下去,雙眼不經意掃到她身後的中年女人。
女人一身平價衣服,頭發自然垂直披在腦後,臉色蠟黃,但即使如此,還是能看出女人年輕時候是個美人。
但唐語婷看的卻不是她美不美,而是那張臉無比的熟悉。
“這位是?”唐語婷不動聲色的再看了一眼,然後去看淩晚晚。
淩晚晚剛坐下,聽到唐語婷的問話張了張口卻是不知道該怎麽介紹莫麗娟,倒是莫麗娟自己開口了:“我是晚晚的媽媽,你是?”
媽媽?
唐語婷不著痕跡的比較了一下兩人的臉,找不到任何相似之處,倒是腦海裏的另一張臉有著驚人的相似。
“她是我的客戶。”淩晚晚淡淡道,然後緩了心情去看唐語婷,“唐總看得如何,有地方需要修改嗎?”
莫麗娟神色動了動,看向唐語婷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隻是淩晚晚和唐語婷心思都不在她身上,沒有人注意到她神色的變化。
“很好了,就這樣吧。”唐語婷笑著給淩晚晚倒了杯花茶,“到時候發行了希望貴報社不要忘記給我留一本。”
淩晚晚強裝上笑容,“當然,很感謝唐總您的配合,耽誤了您的時間我很抱歉。”
“你總是那麽客氣。”唐語婷拍了拍她的手,起身收拾了東西就要離開,而莫麗娟卻叫住了她,“請問有什麽事嗎?”唐語婷問。
莫麗娟搓了搓手,幹巴巴的道:“你姓唐?口俞唐?”
唐語婷一頓,目光幽深的看著莫麗娟,一笑:“是啊,口俞唐。”
“那……那你一定……”
唐語婷:“恩?”
莫麗娟卻突然不說話了,重新坐了下去誰也不看。
淩晚晚看了她一眼,將視線落回唐語婷的身上,歉然的朝對方笑了笑,“我送您。”
唐語婷目光深長的看了眼莫麗娟,然後擺手拒絕了淩晚晚的相送,拿起包包就往外走,留下淩晚晚和莫麗娟在雅座上。
上了車,唐語婷吩咐司機開車,旋即閉目沉思,腦海裏一點點的將線鋪開,再一點點牽起來,最後得到的答案令人震驚。
“還真是有趣。”
當晚,唐語婷便打電話讓監視著唐語嫣的人將她送回國。
且不說唐語婷那邊是如何,這邊莫麗娟纏著淩晚晚不分開一步讓後者十分頭疼,隻要她稍微提高聲調,莫麗娟就暗自抹淚說當年她將她生下是如何如何的艱難,若不是生活所迫怎麽會將她丟下雲雲。
“媽。”淩晚晚正事莫麗娟,“我不想再追究當年你是為了什麽把我丟下,也不想追究為什麽時隔二十年你會突然想出現,這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想去追究,但我請求你,不要打擾我的工作,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我可以現在就送你回去,你守著我的家。”
莫麗娟立即點頭答應。
淩晚晚心中苦笑,隻得攔了輛出租車兩人一同回了住處。
將莫麗娟送進家門,淩晚晚沒有強調什麽,隻給她留了一點錢就回了報社。
回到報社的淩晚晚隻覺得身心俱憊,她足足來來回回坐了四趟電梯才打起精神,她一向公私分明,既然要工作就得將私人感情丟開。
抓緊時間與下屬開了半個小時的會議,淩晚晚又去跟淩煜商量了接下來專訪的排序,直到臨近五點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童欣敲開門,進來就見淩晚晚趴在桌麵上一動不動,上前開玩笑道:“怎麽了,跟條死狗似的。”
淩晚晚紅著眼坐起來,拿出化妝鏡看了看,心裏苦笑,可不就是死狗麽。
見她這樣,童欣反倒是嚇了一跳,連忙問道:“怎麽了這是?”
“莫麗娟回來了。”淩晚晚啞著聲音開口,“那瞬間我整個人都傻了,我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力氣才平靜的麵對她。”
童欣沉默了。
這種事情除了當事人,她一個局外人還真是不好說。
於是她隻能安慰道:“回來了總歸是好的,畢竟是連著血脈的親人,她還能害你不成?”
淩晚晚心說她是不能害我,但她卻是隻顧著自己,見麵的第一件事便是讓她幫她,而不是問她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甚至進了她的家門,見到客廳上小四子的照片,她都能視若無睹的去廚房找東西吃,問都不問那個孩子是誰。
可這些,她不能跟童欣說,莫麗娟再如何不好,她都是她的母親,一輩子割舍不掉的血緣。
“行了,別想了,咱們去幼兒園接孩子吧。”童欣拍拍她的肩,“小淩的媽媽又出差了,這艱巨的任務又落到我頭上了,我送你一起。”
淩晚晚點點頭,拿了包包跟在童欣身後。
接了小四子,童欣將母子送回淩晚晚的住處,然後和小侄子一起朝車外的兩人揮手。
淩晚晚抱起小家夥慢慢上了樓,因為抱著小四子,不方便從包裏拿鑰匙,淩晚晚伸手敲門,但敲了許久也沒人過來開門,淩晚晚便以為莫麗娟不在家,隻得將小家夥放到地上,取出了鑰匙打開門。
一進屋就見莫麗娟正躺在沙發上做麵膜,窗戶大開,空調也開著,就連電視都開著,可人卻閉著眼睛。
莫麗娟抬了抬眼皮,又閉上眼睛,“帶了鑰匙還敲門,誰慣得你這毛病?”
淩晚晚不由抓了抓鑰匙,然後放到鞋櫃上,蹲下身給小四子拖鞋,沒說話。
小四子最見不得他的淩淩被人欺負,更何況那個人他沒見過,下意識就覺得淩淩也是和那人不熟的,揚聲說道:“你是誰?誰讓你進我們家的?”
“哪來的小雜種?”莫麗娟扯開麵膜,濕著一張臉瞪小四子。
膽子再大也是個小孩,小四子見她這樣嚇得縮到了淩晚晚的身後,一張小臉驚恐未消。
淩晚晚神色木然,握著小四子的手小聲的安慰他,隨後起身朝莫麗娟說:“小四子是我的兒子,請您以後說話注意一點分寸,他是您的外孫。”聲音雖恭敬卻透著嚴厲。
莫麗娟愣了一愣,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淩晚晚也不等莫麗娟說話,抱著小四子就往房間裏去。
隻是沒想到推開門,房間裏一片狼藉,櫃子裏原本折疊得好好的衣服被丟到了地上,床兩邊的床櫃也被人翻得亂七八糟,梳妝台更是不用說,護膚品的各種蓋子被打開明晃晃的放在那裏。
小四子抱著淩晚晚的脖子,傻傻的問:“淩淩,咱們家是進賊了嗎?”
小孩清脆的聲音一向不低,這句話被外麵的莫麗娟聽到,她立即惡狠狠的大罵回來:“小野種你罵誰呢!有娘生沒爹教……”
莫麗娟的話被一聲巨大的聲響蓋住,小四子嚇得捂住耳朵,淩晚晚抱著他靠在門板上。
“寶貝別怕。”淩晚晚拉開他的手,親昵的貼著他的額頭。“寶貝乖……”
小四子摟住她的脖子,蹭了蹭不說話,隨後一個個輕吻落在他的頭頂上,淩晚晚緊緊將他抱在懷裏,淚不停流下。
“淩淩……”小四子害怕的叫她。
隔著一塊門板,淩晚晚還能聽到門外那清晰的咒罵,她第一次發現,原來罵一個人能有這麽多詞匯,句句像是利劍刺入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