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炫耀
韓錦眯著眼看著那麵牙旗，半晌之後，他才問道：“伯正，這破陣將軍有沒有品級？”
“當然有品了，而且還是流內八品！”
“流內八品？！”韓錦一聽便吃了一驚，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又追問了一遍：“是流內八品？”
韓端重重地點頭：“沒錯，就是流內八品，兒子如今是流內八品破陣將軍！”
韓錦再沒見識，也知道寒門子弟要獲授流內將軍有多難，而且他還知道，山陰這樣的大縣，縣令也不過才是流內九品而已。
時下軍中將領和地方官吏並沒有嚴格的區分開來，將領隨時可以調到州郡為官，州郡官員也隨時有可能調去領兵作戰，也有可能同時身兼兩職。
比如吳明徹，去年上半年還是丹陽尹，華皎叛亂一起，朝廷便冊封他為使持節、都督湘、桂、武三州諸軍事、安南將軍率軍平叛，明年戰事一結束，又奔赴湘州任湘州刺史，軍政大權一把抓。
也就是說，韓端現下的八品將軍，等同於州郡地方官員的郡尉郡丞這一個品級。
“流內八品”這四個字令韓錦一下就陷入了狂喜當中，他哆嗦著嘴唇，好一會才鎮定下來，對韓端說了一句“我去給祖宗燒香”，然後就匆匆回了後院。
這時，家裏的下人們才在管家韓玳的帶領下來給家主行禮道賀，韓端也非常豪氣地表示，家中所有人本月月錢翻倍。
等下人仆役們都退下之後，韓端才從懷裏掏出一撂奴契和官府開具的文書遞給韓玳，然後又指了指後麵那一群新買來的官奴：“這些都是家裏新添的人口，立即安排人登錄名冊，然後分開送到各個田莊去。”
“裏麵有數十個武陵蠻子不用送到田莊，明日讓五叔來帶去操練，年後我要帶走。”
韓玳點頭道：“家主，過兩日就要發放新衣了，這些新來的要不要發放？”
“當然要發，要想他們賣力幹活，吃穿上就不能虧欠。再說你看看他們，除了身上穿的破爛外什麽都沒有，不發新衣怎麽熬得到明年？”
韓玳忙著去安頓新來的丁口，韓端在房中坐了一會，正準備將在京中買的胭脂額黃等女兒家用的東西給藕奴送去，韓錦卻從屋外走了進來。
他走到堂上坐下，滿臉欣慰地道：“都是祖宗保佑，明日你也去給祖宗燒柱香，不可忘了。”
“知道了。”韓端往前伸了伸腿，“阿爺，我不在這段時日，家裏沒出什麽事情吧？”
“都好，你阿爺還沒老呢。”
今年對韓錦來說是個好年頭，各個田莊糧食豐收，新開的銅冶每天都能獲利數萬錢，清明的時候他聯合幾名族老篡了族長的位，如今兒子又掙了個八品將軍回來，讓他歡喜得差點找不著北。
尤其是兒子當了將軍這事，彌補了韓家兩百年來沒有人做官的遺憾，韓錦覺得今年元日祭祖之時，他都可以名正言順地在老祖宗麵前誇功了。
“阿爺當然沒老，日後家裏的事情還要靠你呢。”韓端笑著說了一句，心裏卻有些發堵。
這個時代因為生活條件等各方麵的緣故，人的壽命普通不高，六十以上便算是高壽，能夠活到八十者更是鳳毛麟角。
韓錦如今還不到五旬，麵上卻已現老態，韓端看在眼裏，難免有些觸動，他從一大堆包裹裏找出一個匣子道：“阿爺，這是我在都中百草堂買的益壽丹，久服能益養身體，日服一粒即可，不可多服。”
韓錦關心的卻不是這個，他接過匣子放在案幾上，笑嗬嗬地問道：“六郎，你如何這麽快就升了八品將軍，講來我聽聽。”
韓端怕說出實情又惹得老爹擔憂，於是輕描淡寫地說道：“也是運氣，我領兵解夏口之圍立了首功，隨後沌口之戰又立了一點功勞，戰後論功，便得了一這個八品將軍。”
“那你過了年還要再加軍中麽？”
“當然要回，我現今在吳明徹吳將軍麾下聽命，這次也是告假回來的。”
“回去軍中千萬要小心行事，不要好大喜功，但也要做好自己的差事，要多交好同僚，走時多帶些錢帛，吳將軍那兒也要送一份禮……直接送錢不妥，可以送些特產，吳錦拿來送人就不錯……”
見老爹嘮嘮叨叨一說就停不下來，韓端不得不開口打斷他：“阿爺，我回來前聽韓元為說，孔家那邊就等請期了？”
果然，韓錦一聽到兒子說起親事，立即便將說教改成了斥問：“你連家書也不帶封回來，定不了日子，我怎麽敢去請期？”
韓端訕笑道：“我也是身不由己，不知道幾時才有空回家嘛。”
“那你這次回來，準備在家留多久？”
“明年三月之前必須要到都中。”
韓錦思忖片刻，猛地一拍案幾道：“我這就命人到山陰請媒人請期！不，我親自走一趟，正好告知孔親家你授八品將軍的消息。”
韓端道：“阿爺，你親自去有點不好吧？人家還以為你故意上門炫耀呢。”
韓錦一瞪眼道：“我就是去炫耀！”
“六郎你不知你那丈人是何德性，在我麵前老是鼻孔朝天，認為他家小娘是下嫁，以前我家沒根底，我也不好和他計較，如今你得授八品將軍，我看他還有何話可說！”
“不和你說了，還得備禮，請媒人，遲了怕來不及。”
韓錦說罷，便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韓端回到東廂，令人燒了熱水洗浴換衣之後，才拿著給盧氏和藕奴買的禮物去了西廂。
雖然是親兄妹，但韓端也不能進藕奴的閨房，讓侍女去通報之後，他便站在院子裏等候，不一會女郎便帶著兩名侍女從屋裏出來，一見韓端便喜笑顏開地道：“大兄，我正要去堂屋尋你呢。”
“方才我讓桃紅去看了，阿爺在和你說話，我就沒敢去。”
“阿爺又不會吃人，你怕他做甚？”韓端輕輕一笑，將手中提著的包裹遞給她，“這是我在都中為你和阿姨買的胭脂水粉，分開裝好的，你替我送一份給阿姨。”
“多謝大兄了！”藕奴盈盈施了一禮，方才接過包裹，讓身後的侍女拿去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