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戎國篇 懵懂初遇良人
尤念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是白戎國藍得澄淨的天空。
雄鷹在終年冬雪不融的雪山上盤旋,高亢的尖嘯聲,響徹山穀,似要將人的魂魄穿透。
尤念一絲不掛,坐在山腳一塊躺地的橫石後,旦走幾步,就是從山上留下的融水匯聚的溪流。
白戎國因氣候地理的原因,幾乎沒有高大盎然的樹木,頂多沿著溪流,長了些擁有強大生命力的衫草。
江措騎著白色的駿馬,沿著溪流邊緩緩而走。
駿馬高大,走到一塊巨大的橫石前,便能一清二楚地將坐在橫石後的女子,瞧得仔細清楚。
尤念模樣年歲不過是十六七歲,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將私密部位遮住,並勾勒出她玲瓏苗條的曲線。如雪一般白皙的細膩的肌膚,俏麗的容顏,不施粉黛的五官,明豔如陽。一雙深邃如遠山的黑眸,如溪水一般,平靜且透出冷冽。
尤念微微仰頭,充滿好奇與戒備地打量著江措。
江措當時也就是二十歲上下,皮膚黝黑透紅且幹燥,五官如刀削一般,立體且剛毅。
他即便是坐在馬背上,依舊可以看出他身材頎長,少說也有八尺高。
嘉措穿著暗紅色的衣衫,戴著朱紅色的瑪瑙項珠,腰間係著黑色鑲白玉腰帶,腳上則穿著一雙黑色高幫厚底錦麵舄。渾身上下,無一不透出貴氣與優雅。
江措身材極好,即便外麵套著厚厚的動物毛皮的襖衣,也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帥氣與獨有的氣質。
江措見尤念身無衣物,性子單純的他,瞬間熱了臉頰。他目光躲閃,手腳無措,坐在馬背上,更是不知該如何應對。
尤念微微凝眉,隻覺得眼前人怪得很。
她站起身,嚇得江措剛忙抬起手捂住雙眼:“我不是故意的!”
尤念漫不經心地睨了一眼江措,心裏覺得他有些癡傻,輕輕冷哼一聲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
江措緊緊捂著眼,坐在馬上呆呆地一動不動。
他等了半天,耳邊久久未傳來動靜。
江措內心忐忑,心中又難免好奇,便稍稍拉開指縫。
他透過指縫,隻見原本站在眼前的尤念早已不見蹤影。
江措將手放下,往四周環視一番,直至他將目光放遠,才看見那一抹純粹得不得再純粹的身影。
尤念氣質脫俗,身無衣物的她,就猶如從天上下來的仙子,高冷絕然,不容侵犯。
雖然會使人臉蛋渾熱,但不敢起那作歹的心思。
江措見尤念走遠,心中暗叫不好。
白戎國民風是有些彪悍,但也沒彪悍到女子裸、著身體四處行走。
江措將身上的襖子脫下,並從衣衫撕下一條布條。他用布條蒙住雙眼,拉起韁繩,雙腿夾往馬腹,朝尤念奔去。
“姑娘,麻煩停下腳步,姑娘,姑娘······”
尤念聽見聲音,停下步子。
其實,她並不知道江措是在喚他,她隻是好奇聲音。
江措在心中估算著距離,且他聽覺天生靈敏,剛好不偏不倚地停在尤念身側。
江措將手中的襖子朝尤念遞去:“姑娘,天氣寒涼,還是將衣服穿上,免得凍了身體。”
尤念看了一眼江措手中的襖子,遂抬頭看向江措。
她好奇,好奇江措為何要蒙著雙眼。
隻是,她不會說話,隻能靜靜地看著江措。
江措見半天沒動靜,一位尤念離開了,便將蒙著雙眼的布條扯開,卻不知尤念此時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這下子,江措是將尤念徹底看完全了。他登時矂紅了臉,驚慌失措下,一個不小心,翻身從馬背摔下。
溪流旁,碎石鋪了一層有一層,江措這一摔,說不疼是假的。幸好,白戎國的男子平日摔跤摔習慣了,是疼,卻不至於傷筋動骨。
尤念的目光,隨著江措而動。她慢慢地靠近江措,隔著駿馬觀察著眼前人。她原本白嫩的雙足,因為碎石,已經被摩得血跡斑斑,她卻渾然不覺。
江措好不容易站起身,看見尤念靠撿,剛忙背身不看她。他背對尤念,將襖子遞出去:“你快穿衣服!”
尤念將目光放到襖子上,心中滿是疑問:為何這個傻子要追上自己,為何他要給東西自己,而眼前的東西,又是什麽?
尤念再也止不住好奇,將江措的襖子接過。
江措感受到尤念將襖子拿走,提著的心終得以放下。
他估摸著穿衣服的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便穿過身。殊不知,轉身回去的江措,被眼前的尤念嚇了 一跳。
尤念依舊是一絲不掛,她攤開江措給的襖子,像是看稀奇玩意似的,正仔細研究著。
江措問:“你為何不穿?”
尤念聽見江措的聲音,將注意力從襖子上抽離,歪著腦袋看向江措。
江措本是放下的心,頓時又提起。他對眼前的女子,是束手無措,又不忍她這般模樣四處行走。她終究是個姑娘家,無論是白戎國與中原國,姑娘,都應該被保護起來。?
於是,江措幹脆豁出去,對上尤念的雙眸,細聲勸道:“姑娘,求求你,將衣服穿上吧,免得著涼。”
奈何,無論江措如何苦口婆心,尤念都不為所動,一時看著襖子,一時看著江措,悠遠的雙眸,已然拋卻了對江措的第一眼戒備,現在的她除了好奇不解,便是懵懂無知。
江措看出尤念的不同,心中頓時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尤念不是不穿衣服,而是她不知道為何要穿,也不知該如何穿。
沒錯,從石頭化成人形的尤念,因為一直處在純淨的雪域山穀中,此時的她,就猶如一位剛剛出世的嬰兒,對周遭的一切充滿好奇。
白戎國民風淳樸,又是遊牧民族,遷徙而居。部落間,保持聯係同樣保持距離,分散的子民,使得白戎國的環境並未受到**的侵蝕。
未消融的雪山是那麽的純粹,使得當時化成人形的尤念,內心同樣幹淨得純粹。
隻要沒有威脅到她,那麽她便會放下那本能的戒備與輕蔑,轉而成為一個對世事懵懂無知的人兒。
遂而,江措鼓起勇氣,對上尤念的目光。
眼前的女子,完全不像是裝瘋賣傻。
江措與尤念相遇的地方,本就少人來往,也就江措沒事就喜歡騎著馬過來玩耍,來揮散在家中的煩惱。
今日,常年無人的橫石後麵,出現了一位身無遮物的女子。
排除了裝瘋賣傻和不安好心,江措現下最多的就是好奇。
眼前的女子,從何而來?
她為何會出現在那?
還膽大至不著遮物。
仔細瞧著後,模樣也不像是白戎國的子民······
種種疑問,漸漸從江措心中升起。
但,眼下首要的不是將疑問解開,而是讓尤念穿上衣服。
江措往四周看了看,四下出來溪流聲與偶有幾聲的鷹叫,便隻有他和尤念以及一匹白馬。
如今尤念這般模樣,江措無論怎麽想,但凡隻要有第三個人出現,他立馬就會陷入百口莫辯的境地。
想到此,江措不由得垂頭發出一聲歎息。
他陷入焦慮中,約莫片刻,終於決定鼓起勇氣——
他要親自給尤念穿上衣服。
江措深吸一口氣,將頭揚起,努力將目光放到尤念脖子以上的位置。摸索著來到尤念的身邊。
尤念見江措走近,便稍稍側身,直麵江措。
江措看著尤念對一切充滿新奇的神情,對她笑道:“你······別害怕,我不會對你如何。”
尤念微微皺起眉頭,似是表示對江措的話表示不理解。
江措再次發出一聲歎息,心中隻想著速戰速決,便一把拿過尤念手中的襖子。
尤念見手中的襖子被江措拿走,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滿的神情,心中隻想:眼前的傻子為何要搶走自己的東西?
江措將尤念不悅的神情看在眼裏,便細聲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是要搶你的東西,我是幫你將它穿到你身上。”
尤念神情依舊是不滿,雙眼直直地盯著江措,似是在向他抗議。
江措看在眼裏,心中不自覺地覺得尤念這番模樣甚是可愛。
什麽都不懂,卻又懂那麽一點點,就像一個需耐心教養的孩童一般。
想到這,江措一時失了神。
他心想,他這是怎麽了,怎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江措搖搖頭,把注意力從這些無關緊要的想法中抽出, 繼而一鼓作氣地將襖子個尤念穿上。
這是江措第一次給別人穿衣服,還是給一位女子穿衣服。
目不能視,手又要快速小心,免得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既然是頭一次為他人穿衣,那手法自然是生疏的,總得來說,也算是順利完成。
江措作為男子,即便沒有襖子,熱血的他也冷不到哪去,且又是在尤念麵前, 身體早已因為害羞,熱得直冒汗。為尤念穿衣的那一刻,他炙熱的皮膚,觸碰到尤念那如冰霜寒涼的肌膚,一冷一熱的碰撞,讓世事無知的尤念,感到無比驚奇。
原來,世間還會有這般炙熱的溫度。
江措則是感到更為奇怪,身體明明已經冷成如冰塊一般,為何眼前的女子,能像個沒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