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國篇 注定的緣分
淩國,凊鎮。
常年寒冬,雪絮紛飛。
生病好的浛沙,受傷好的銅子,跪坐在鋪上厚厚一層鬆針葉的地麵上。
銅子驚奇地環顧著洞內的四周。她隻記得,她為了讓浛沙逃跑,假扮成浛沙。被識破後,讓鎮民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之後?
之後她就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蹣跚地向她們約定的地方走去。
銅子不知她是何時暈倒。醒來後,浛沙就在眼前,目光關心又急切。
她躺在厚厚的鬆針葉上,處在一個山洞中,溫暖舒適。讓她感到萬分驚奇的是,滿身的傷痕已痊愈,完全看不出這副身體曾經受過傷。
山洞中,除了浛沙,還有一位長得帥氣俊逸的公子。浛沙對她說,那是山神,是他救了她們。
燏炎見浛沙和銅子已經痊可,遂對她們下了逐客令。
他現在思緒淩亂,需要好好整理一番。畢竟從昨夜至今日,他做了太多讓他感到出人意表的事情。
說不理,又擔心。說不救,結果還是救了······
燏炎決定先補眠。
安穩覺睡醒後,燏炎被端正跪坐著的兩人,嚇得未完全醒來的睡意,立馬消散。
他詫異地坐起,道:“你們!怎麽還不走!?”
浛沙道:“不是說好了嗎,救活銅子,我們哪都不去,留下來陪您。”
“······呃,不用了!你們從哪來,就回哪去吧!”
畢竟他,不想勉強。
燏炎將話留下,起身飄出山洞,例行巡視去了。
巡視三圈下來,一切正常。
回到家的燏炎,看著跪坐在地麵上的兩人,嚇出了雙眼:“你們怎麽還在!?”
浛沙笑道:“您真是貴人多忘事,不是說了嗎,留下來陪您,說到做到!況且~,我們倆也無處可去。”
“······”
燏炎萬般無奈地捏了捏鼻梁。
敢情她們兩個喊著留下不是為了報恩。害得他剛剛還有些感動。
“您就收留我們倆吧。”銅子裝出一副乖巧的模樣。
收留?他成了什麽了,濫好神?
燏炎反對,道:“不行!你們兩個女的,和我一個大男人住在一起,成何體統!”
他莫名有些生氣。氣她們不是因為想留下而留下,而是因為無處可去才留下。
“您不是神仙嗎?您六根清淨,年紀又在我們之上。禮數上,您是我們的長輩,長輩與晚輩住在一起,有何不合禮數!?”浛沙期待地看著燏炎。
“這裏幾乎沒有什麽人來,誰會知道我們住在一起?”銅子不忘補充。
“您住在這,時間漫漫,難免會孤單。我們不忍看救命恩人孤單,就想留下來。您完全可以當我們是來給您排解孤單的。如何?”浛沙知道燏炎所想。所以,她要履行承諾。
她害怕燏炎不答應將她們留下,所以剛才才厚著臉裝可憐。可那樣做,似乎沒什麽用,還不如將話說清。
浛沙的話,觸到燏炎心裏深處的脆弱。他表麵波瀾不驚,可眼神流露出的感情,已經將他出賣。
他手握成拳,放在鼻翼下,穩了穩情緒,輕咳一聲,死撐著,道:“你們也瞧見了,我這裏就這麽大,東西就這麽多,住不下第二個人。”
浛沙和銅子一聽,兩人帶著苦惱,相視一眼。
燏炎的心,猛地一抖。難道,她們就認輸了?
浛沙收回苦惱的麵容,咧嘴一笑,拍了拍地麵上的鬆針葉,道:“沒關係,我們睡在這裏也行。行李,我們沒有。”
在浛沙和銅子死皮賴臉的努力下,燏炎再次破例,答應了。
當然,他內心是歡喜的。
銅子一秒破功。跪坐了那麽久,實在是辛苦。她揉了揉雙腿,待麻意消散,立馬站起,看著山洞裏的一切,發出一陣陣讚歎。
燏炎住的地方,裝飾雖然樸素,但還是有很多東西,是銅子以前隻能遠遠觀望的。她將頭貼近,細細觀看。一雙黑溜溜的雙眸,張得溜圓溜圓地。
燏炎的住處第一次被人這麽仔細地參觀,一時不習慣的他,跟在銅子身後,有些無措。
浛沙一邊向燏炎道歉,一邊勸著銅子不得無禮。
常年冷清的山洞,一下子熱鬧起來。
燏炎勾起嘴角。他帶著自喜,主動向銅子介紹她眼中所謂的寶貝。
銅子聽得入迷,發出讚歎之餘,不忘向燏炎的床投去垂涎的目光。確切的說,是垂涎燏炎床上的被褥枕頭。
當然,燏炎是不會讓出私有空間給銅子觀賞。
小小的山洞,因為有銅子在,變得鬧騰;因為有浛沙在,變得有家的味道。
燏炎雖說是位小山神,但讓兩位凡人女子睡地麵,實在不是他的處事風格。他將山洞改造擴容,分出三個房間。還特意跑到鎮子上,偷偷地看了幾戶人家的家中內飾。
回到山洞的燏炎,帶上自己的想法,將山洞改成一個既不俗套又溫馨的小窩。
這晚,雪停了。
天空黑得發亮。圓月高高懸起,星星一閃一閃地散落在夜空中。
浛沙坐在洞口旁,仰頭看著星星。
燏炎走出來站在她旁邊,道:“這麽晚,還不睡?”
作為長輩的他,時刻謹記著要關心晚輩。
浛沙抱膝,靠著身後的岩石。現在的她,換上淺色暖和的襖子,戴上毛絨絨的圍脖。
她道:“難得有星星出來,還想再多看會兒。”
“嗯,也是。”燏炎抬頭望著天。
如此璀璨的星光,他已許久未見。以前不管有無星空,他的心,都被一層厚厚的烏雲遮擋著。
浛沙仰視著燏炎。他衣衫飄飄,柔和的月光,度在他身上,一塵不染。
她道:“燏炎,謝謝你。”
燏炎俯視著浛沙,臉上充滿疑問,道“謝我?”
“嗯,謝謝你救了我和銅子,謝謝你收留了死皮賴臉非要留下來的我們,謝謝你讓我們住在這麽溫暖的地方,謝謝你讓我們有了這麽暖和的新衣服······”
千言萬語,隻能歸於‘謝謝’。
燏炎被浛沙一連串的道謝弄得有些害羞。他故作從容,伸手擺在浛沙麵前,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他收手,負手而立,擺出一副深沉樣,道:“你的感謝,我收下了,畢竟我乃一介山神,做些好事,也是應該的。天色已不晚,你也早些歇息。”
燏炎轉身,走進山洞。步伐裏,透出盈盈自得。
浛沙繼續仰望星星。她不禁笑了出來,神仙的心情,真是變幻莫測。
燏炎作為山神,對吃食的需求不大。作為凡人的浛沙和銅子,一天不吃,還能忍;兩天不吃,沒力氣;三天不吃,苦兮兮。
姐妹二人決定,以後就到山裏尋吃。
燏炎知道浛沙和銅子是凊鎮不能容納之人。
他作為這一片的主人,出於好心,告訴浛沙她們哪可以去,哪又是禁地。
銅子隻覺得燏炎多此一舉。
她不耐煩地道:“你放心好了,浛沙姐姐對這熟悉得很。她可是每日必來。而我!在浛沙姐姐的帶領下,成為了熟悉這裏的第二人!”
“哦~?”燏炎如夢初醒,他差點忘了,那陪伴著他的聲音。
他對浛沙道:“難怪我聽你的聲音,總覺得熟悉!想必與山中動物說話的人,就是你了。”
燏炎挑眉,笑意湧上眉角。
這邊是荒郊野嶺,除了匆匆過人和采完藥、泡完溫泉便離開的人,就隻剩浛沙會經常來這片山群。
浛沙未認識銅子前,這片山群便是她的樂園。
她不似行人,急忙離開。不似來人,帶著明確地目的而來。
她會在此駐足半日,與山中溫順的動物打成一片。餓了,摘一些果子吃,累了,席草而睡。
在山裏,浛沙不用承受父母的挨打辱罵,也不用承受鎮民的鄙夷。
在山裏,她是平等的。
燏炎笑道:“原來,已是注定。”
“注定?”浛沙疑惑地與銅子對視一眼。
是啊,注定,浛沙每次一來,山裏總會變得熱鬧。給百無聊賴的燏炎,帶上一絲絲慰藉。
緣分,總是在冥冥之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