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抉擇

  棄城回京！


  陳弘遠一個人走在前往北麵城樓的大街上，腦海中不斷閃過這個念頭！

  自己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幽州城裏的將士百姓將來的生活如何，與自己並沒有關係，自己之所以來這，隻是為了查清陳孝宗死後，為什麽會被又叫做劉全理的皇叔劉禕，毀去屍體！

  陳孝宗臨終前那番莫名其妙的言語，是不是默許的劉全理的毀屍行為，如果是，那陳孝宗為什麽不願意將自己的屍體葬入皇陵？


  陳弘遠這次來，隻是為了探查這件案子的真相，哪怕最終一無所獲，那也沒有必要在這幽州城中冒險，甚至是送命！


  幽州城的存亡，本來就與自己沒有半分關係！

  至於那個莫名其妙的人，讓陳家老祖宗提醒自己認真選擇一次，既然是自己選擇，那於情於理都該將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陳弘遠走到城門前，順著城門側麵的樓梯，緩步上城樓，他站在城頭，背負雙手，麵向北方！

  詹玉環不知何時來到了陳弘遠身側，他一臉平靜的說道：“金人送來信件，說是三日之內不將幽州城主動交出，就會攻城！他們還說要我們聽從朝廷吩咐，不要做無畏的犧牲！”


  陳弘遠默不作聲，隻是望著遠處的金兵大營，鐵通山！


  詹玉環又說道：“大人，我們九千將士都知道了朝廷要將幽州城拱手讓於金人，你不必為難，盡管回京去吧，這裏的事，不用大人再費心了！”


  陳弘遠仍是沒有說話。


  詹玉環又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們的親人都在這城中生活，我們不敢想象，一旦讓金人入城之後，他們會受到怎樣的淩辱，朝廷已經丟棄他們了，我們這些穿著盔甲的家中頂梁柱們，卻不能對他們不管不顧！大人，我們已經私下商議過，決心不聽從朝廷的安排，誓死抵擋金兵，哪怕我們最後會全軍覆沒，我們也要全力一戰！”


  陳弘遠終於開口回應，“幹嘛要全力一戰，你們也可以帶著家人一起遷入中原，過太平日子！”


  詹玉環笑著望著陳弘遠，“陳大人，你又何必說好話來騙我，皇上給你的密信中怎麽說，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他已經舍棄了幽州城的百姓，當然，信上沒提到我們，你有權將我們帶走，但我想朝廷一定也清楚，我們這九千人是不會離開了，說來說去，朝廷隻給你一人打開了返回中原的大道！”


  陳弘遠輕輕歎了口氣，“你看過那封密信！”


  詹玉環毫不遲疑的說道：“是你不小心丟在了書案上，給你打掃軍府的士兵無意中看到！”


  陳弘遠收回視線，微微低頭，望著城頭上幾粒堅硬的石子，聲音有些沉重的說道：“不錯，朝廷是不要你們了！”


  詹玉環眼神之中忽然充滿了譏諷，“朝廷擔心我們謀反，所以不肯告訴我們將我們丟棄的事情，但他們卻不知，我們幽州的將士與百姓生是大陳的人，死是大陳的鬼，就算他劉家的皇族不要我們，我們也願意為大陳百姓誓死一戰！”


  陳弘遠聽了這話，內心一陣熾熱！

  詹玉環又說道：“陳大人，你回去我們不會怪你，相反還能理解你，我們這些幽州將士，怎麽都是死，但你不同，還有大好前程等著你！我們隻恨命不好，好不容易遇到個好統帥，卻不能夠長久待在您的麾下！”


  陳弘遠聽到這話，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詹玉環如釋重負，他是個粗人，他見到陳弘遠笑，就認為是自己的話解開了陳弘遠的心結，能夠讓他毫無負擔的回京！

  詹玉環眼神堅定的說道：“大人，你留下來的良策，我們還會繼續執行，嗬嗬，相信這場仗就算會輸，金兵也不會好過！”


  陳弘遠收斂笑意，問道：“良策，嗬嗬，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良策，詹玉環，你說到現在，全是自作聰明的言語！”


  詹玉環疑惑的看著陳弘遠，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即說道：“大人，你是想跟九千將士一個交代，我這就集結他們過來，放心好了，他們不會埋怨你，他們都會跟我一樣理解你！”


  這話說完，詹玉環立即跑下城樓！


  陳弘遠扶額歎息。


  很快，九千將士就集結在了城樓下，他們皆是眼神堅毅的看著陳弘遠，沒有一人的臉上出現不舍或是畏懼，他們仿佛是下定了決心要讓陳弘遠心無牽掛的離開！

  詹玉環又走回城樓，向陳弘遠說道：“大人，看到了吧，他們還是那般士氣高昂，這一戰，我們會全力去打，你不用為我們操心了！”


  這話說完，樓下九千兵士齊聲高喊，“恭送大人回京！”


  詹玉環也跪倒在地，向陳弘遠說道：“恭送大人回京！”


  陳弘遠滿臉的無奈，他問道：“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回京？”


  詹玉環睜大了眼睛，看著陳弘遠！


  城下將士也是一臉茫然！

  陳弘遠歎了口氣，他轉過身望向城內，緩緩說道：“從陳家走到這裏，大概有一裏多的路程吧，這一路上我不斷的勸說自己，舍棄幽州，獨自回京！但當我站上城樓的那一刻起，我才發現我做不得，是真的做不到！這裏有愛戴我的百姓，有敬重我的將士，有信任我的家人，嗬嗬，哪怕這些人的死活都不會影響到我，但我陳弘遠，卻不願辜負他們，他們肯將性命交給我，我若是對他們不理不顧，將他們丟棄，那他們不是很可憐，不是很傷心！我陳弘遠最怕的就是讓那些在意我的人傷心！”


  說到這，城上城下已是寂靜無聲，所有人的臉上都由起先的震驚轉變為平靜，最後是果敢決絕的堅毅！

  陳弘遠又忍不住笑了笑，“再說了，那幫金人真的很囂張，我也很想教訓教訓他們！當然，我也想驗證一下，*帶兵打仗，所想出的計策，是否真能奏效！”


  城下九千將士，這些連死都不怕，寧願流血，也不曾留下一滴眼淚的鐵血男兒，在陳弘遠說完這些話後，竟然是視線模糊！


  那而在陳弘遠身側，已經年近五十的詹玉環，滿是滄桑的臉上，竟然也有兩行淚痕！

  陳弘遠語調高昂的朗聲道：“朝廷讓我們交出幽州，那我們就交，但在此之前，我們要讓金人知道，我幽州男兒的鐵骨錚錚，悍不畏死！”


  一陣振聾發聵的應聲，響徹天地，就連駐紮在城外鐵通山的金人，都能聽聞！


  這股充斥天地的強大士氣，竟是令金人心神都為之一顫！

  陳弘遠視線平靜的望向九千兵士，他沉聲道：“我要帶一千人去鐵通山，這一去凶多吉少，誰願跟我一起！”


  九千人齊聲說願意，九千人皆願隨陳弘遠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