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所謂自尊
張謙修沒在黃恩全家坐多久,家裏出了這樣的事,他也坐不住。
他知道黃二才心裏的想法,不過這種事他也不怪黃二才。
回去的路上,張謙修給張蘭梅打了一個電話。
張蘭梅現在在鵬城做的還可以,有了自己的辦公室,她辦公室裏麵可以打外線的電話。
很快,張蘭梅接電話了:“喂……您好!”
張謙修說道:“姐,是我,爸爸的事你知道了嗎?”
“爸怎麽了?前兩天他才給我打了電話啊。”張蘭梅一下就緊張了起來。
張謙修說道:“他賭錢,輸了不少,具體多少還不知道,估計幾十萬是有的。”
張蘭梅聽到是賭錢,頓時鬆了一口氣,但聽到輸了幾十萬,心也揪了起來:“他怎麽會輸這麽多錢?難怪他要我給他轉錢。”
“你給他轉了多少?”張謙修問道。
“這兩個月左右,有一萬三。”張蘭梅說道。
張謙修知道,這一萬三估計是姐姐所有的家當了,姐姐在鵬城發展的還不錯,雖然還在工廠上班,但自己有一批穩定客戶,管著財務還有業務方麵的提成,賺了有不少錢,但給人打工,賺錢也是有限的,能賺這才一年不到能賺一萬多,已經很不錯了。
張謙修長長吐了口氣,說道:“以後不要給他轉錢了,他就不能拿錢,以後我每個月按時給他們生活費。”
張蘭梅說道:“這個我知道,以後就算要給他們,也就過年過節給他們一點,或者給他們買東西。”
“這些錢要不我和你一起還吧!我承擔一半。”
張謙修說道:“不用!你現在剛起步,是存本錢的時候,我還就好了,你要是打算做自己的事業,需要用錢的話,跟我說就好,幾百萬我這邊隨時都能拿出來,要是你要幾千萬,你提前幾天跟我打一聲招呼就行。”
張蘭梅說道:“不用,你的錢是你的,姐姐現在雖然不如你,但自己要做什麽,怎麽做還是知道的。”
張蘭梅是真的有了很大的變化,從剛開始反抗都柔軟無力的,到現在能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這中間的變化是非常非常大的。
張謙修也很高興姐姐的改變,隻要姐姐自己有目標,知道她應該做什麽,錢的其實沒有那麽重要。
張謙修說道:“那行,家裏的事情有我,真需要我幫忙的時候,一定要跟我說。”
“行,爸的事情處理好了,給我打個電話。”張蘭梅說道。
張謙修掛了電話,朝著家裏走去,心裏琢磨著這個事情要怎麽解決。
到家的時候,張愛兵正坐在臨時搭建的房子前抽煙,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看到張謙修回來,張愛兵猶豫了一下,試探著開口問道:“怎麽去這麽久啊?”
張謙修看到父親這個樣子,心情很複雜,他知道父親現在是心虛,怕自己從別人嘴裏知道他賭博欠債的事。
張謙修把手裏張順發和黃二才的回禮放下,然後在父親邊上坐下,說道:“打了兩個電話,耽誤了一些時間。”
“我給姐姐打電話了。”
張愛兵臉色微微一僵,隨即“哦”了一聲,說道:“是要打個電話問問。”
“爸,你是不是問姐拿錢了?”張謙修問道。
張謙修不想直接拆穿張愛兵,想讓張愛兵自己說出來,也算是給張愛兵留一點點臉麵。
雖然兩人是父子,但父子之間也是要麵子的。
張愛兵低著頭,支吾了半天才說道:“也不是拿,我給她存著,怕他在外麵存不到錢。”
“這個錢以後還是會還給她的。”
張謙修皺眉,心裏怒火已經快要壓製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氣,掏出煙自己點上一根,吸了一口,這才說道:“爸,姐姐現在是能賺一些錢了。”
“但她有自己的規劃,她給你的那些錢是她自己創業用的,她去年開始就準備自己做點生意。”
“那時候她在生意場上的人脈不夠,資金也不夠,雖然她賺的不少,但她平時都是省吃儉用,就是為了存老本。”
“她不用家裏幫她,但我們也不能拉她的後腿,你說是不是?”
張愛兵低著頭,看不清他的神色。
張謙修又說道:“房子還是按照以前商量好的樣式裝修,材料王師傅都已經運到縣城了,等過了端午就能運過來開始動工裝修,快的話一個月左右就能裝修完。”
“到時候也是夏天,通風一兩個月應該能住進去了。”
“這個裝修的錢我已經和王師傅說好了,到時候直接跟我結賬。”
張謙修說到這,等著父親說道。
張愛兵“哦”了一聲,說道:“以前那樣裝修也挺好的。”
張謙修見自己說得這麽明顯了父親還不願意坦誠,又問道:“爸,你沒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張愛兵不知道是喉嚨幹還是怎麽,用力清理了一下喉嚨,故作鎮定,說道:“家裏挺好,你們姐弟兩又有出息,沒什麽說的。”
張謙修心裏是真有些失望,他以前隻是覺得父親老古板、要麵子,現在他覺得父親不止如此,還很懦弱,連承認、麵對的勇氣都沒有。
張謙修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爸,您賭博的事,是怎麽回事?”
“賭博?沒有!你不要聽那些人瞎說,我怎麽會賭博,最多就跟別人玩玩字牌,一天輸贏就幾塊錢,我們家也不差這點錢啊。”張愛兵極力否定。
字牌是當地的一個牌種,流傳不算太廣,基本就是蕭江省比較流行,周圍幾個省也有類似的,但玩法有一些出入。
對於父親的態度,張謙修感覺失望透頂,再也壓抑不住心裏的怒火和煩躁,說話的語氣也變得直接,甚至帶著幾分訓斥:“爸,你也不用猜這是誰跟我說的,你跟姐姐拿錢,村裏沒有人知道,我回來就感覺你們不對勁,一路上我問了很多人,有一些人還在給你打掩護。”
“到現在我隻知道你賭錢輸了,你輸了多少我不知道。”
“我可以給你還這些錢,但你要保證,以後不能再沾賭。”
張愛兵頓時沉默了,算是默認了自己賭錢的事實。
“輸了多少?輸給誰了?改天我們去把錢還了,你以後在家裏享享清福就好了別折騰這些了。”張謙修心裏雖然有火,但還是盡量控製著自己的火氣。
誰知道,張愛兵還來脾氣了:“這不用你們管,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張謙修本來一直在壓抑自己的火氣,聽到張愛兵這話,瞬間就爆發出來了:“你處理?你拿什麽處理?你自己一個月能賺幾塊錢?”
“就你現在這樣,一輩子不吃不喝也還不起你這些賭賬吧?”
“爸,做錯了事不要緊,做錯了事要敢去麵對。”
張愛兵本來還不敢直視張謙修,或許是張謙修的話傷到了他的自尊,這時候抬起頭,臉紅脖子粗的喊道:“嫌棄你老子沒本事,沒能力,賺不到錢啊?”
“你老子再沒本事,你也是我生的,我養的。”
張謙修見父親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知悔改,就怕別人說他沒能耐,心裏又失望又惱火:“爸,收起你那一點自尊吧!”
“沒有誰看不起你,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
“你能不能為家裏人考慮一下?別沒事折騰一些幺蛾子出來?”
張愛兵一臉不滿的說道:“你這話什麽意思?我折騰?我做什麽不是為了你們好?”
“以前家裏有一點點錢買肉,我和你媽都舍不得吃,都給你們姐弟兩吃了。”
“現在你們兩個出息了,反過來知道嫌棄我了啊!”
“我去賭不就是想多賺一些錢,讓你們姐弟兩能輕鬆一點嗎?”
“我要真隻管自己,我天天在家裏吃吃喝喝不好嗎?”
張謙修連連皺眉,以前家裏窮,有一點好的,父母都會留著給兒女,雖然他們有點重男輕女,但在這方麵他們還是特別照顧他們兩姐弟的,沒有區別對待。
張謙修感覺父親這人,家裏貧困的時候看他,那確實是一個好父親,頂天立地,拚了命的照顧一家老小。
但家裏有錢了,他那些毛病就全部暴露出來了。
父親自尊心強,生怕別人看不起他,哪怕是在兒女麵前,他也要逞強。以前家裏窮,張謙修和張蘭梅都賺不到錢,父親這種逞強那是有擔當,因為他不逞強,沒有一個人會站出來幫他們家,家裏的日子隻會更難過,那時候他的這種逞強就是堅強。
現在有錢了,他不需要再去逞強,就算他逞強去做農活,也隻會讓人心疼。
但父親選了另外一條路,他逞強想要證明自己依然能照顧家裏,依然能賺錢,那就是賭博。
如果張愛兵單純依靠工作賺錢,以他的能力,不管他們怎麽努力,他賺的錢在張謙修和張蘭梅麵前都隻是一點點毛毛雨,不值得一提。
張愛兵很清楚自己單純依靠工作是賺不到多少錢的,所以他去賭了。
張謙修覺得父親不可理喻:“爸,不要拿這些話來掩飾你那點虛榮心和所謂的自尊。”
“說白了,你就是想證明自己還能賺錢唄。”
“你就是想告訴我們,你還是一家之主,什麽都得聽你的。”
“我和姐姐賺得多,你說話都沒有底氣,所以你也想多賺一點,來撐起你心裏那一點點自尊。”
“這是狗屁的自尊。”
張愛兵現在的年紀還不大,四十出頭,正值壯年,按理來說,三四十歲是一個男人最巔峰的年紀。
可張愛兵卻有一對很厲害的兒女,他現在不管做什麽對家裏的影響都已經非常小。
四十歲就要聽兒女的,張愛兵心裏接受不了。
張愛兵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就跳了起來:“張謙修,你什麽意思?我是你老子,有你這麽跟老子說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