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人當自省
蘇雨薇的話,對張謙修還是有一些觸動的。
張謙修現在麵臨的最大問題,其實是提升自己的管理能力和經營能力。
張謙修上一世沒有做過生意,也沒有做過管理,隻是一個普通大學生畢業,然後去幹技術,就是一普通人而已。
他不知道上一世縣城的首富是誰,也不知道上一世縣城有哪些牛人,偶爾聽說一兩個,也是道聽途說,他外出工作以後,就很少回來,隻有過年過節才會回來。
這個世界上,天才終究隻是少數,像韓信那種,用兵多多益善的人,也隻是少數。
張謙修知道,自己不是天才,自己若是天才的話,那上一輩子就算不做生意發財,也搞技術發財了。
但張謙修也不認為自己就傻,他覺得自己腦子還是靈光的,九十年代考大學的難度很高,自己上一世就考上了,證明自己的綜合能力應該是超過了大部分同齡人的。
張謙修心裏尤為自得的是,自己能清楚意識到自己的不足,自己有師傅這種學識淵博、人生經驗豐富的人生導師,還有蘇雨薇這種心智遠超同齡人,能洞悉一切的……嗯……未來媳婦;還有黃恩全和劉彪這種,願意跟著自己幹,不會背著自己搞小動作的朋友。
張謙修拿起筆,笑著說道:“我得給自己弄一句座右銘,以後時常看看,警醒自己才行。”
“誌不強者智不達,言不信者行不果。這一句怎麽樣?”蘇雨薇提議道。
張謙修搖頭:“不夠全麵。”
“那學而不知道,與不學同;知而不能行,與不知同。”蘇雨薇說道:“這和王陽明的知行合一同理啊!”
張謙修仔細琢磨了一下,說道:“感覺還是差了一點點。”
蘇雨薇想了一下,說道:“《禮記·中庸》裏有一句話: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這話的大意就是:要多學習,讓自己博學;遇到事要多了解、詢問,盡量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慎重思考所有的問題;要明辨是非,看透事務本質;要是想做某件事情,就一定要相信自己,堅定的去完成。
張謙修細細一琢磨,這話他上一世不知道,不過葛青山有時間就教他國學,他現在還是知道的。
這一句話的後麵還有“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
這後半句的意思大概就是:聰明人一次能學會,我就學百次,別人付出十分的努力,我就付出千倍的努力,比別人多付出百倍千倍去努力、去學習,即便是笨拙、愚蠢的人,也會變聰明;一個柔弱的人,也會變成一個強者。
這一整句話,確實是警示名言。
“那就這一句了。”張謙修笑著把筆遞給蘇雨薇:“媳婦,你來給我寫,見字如見人,以後看到這字,我就能想到是你跟我說的。”
蘇雨薇被逗的笑出聲:“那也不應該是我寫啊!應該讓葛爺爺給你寫。”
“師傅這不是不在嗎?”張謙修其實不在乎是誰寫的,但有時候,兩個人之間還是要有一些情調的。
蘇雨薇站了起來:“我去拿筆墨,用毛筆給你寫。”
蘇雨薇小跑著進了書房,很快就拿了幾張宣紙和筆墨出來。
蘇雨薇從小就寫毛筆字,自己看似娟秀,不帶鋒芒,細看卻藏而不露。
張謙修不懂藝術,看不出字畫的好與不好,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看著挺好看的,我喜歡!
對,沒錯!
張謙修看字、畫、瓷器,憑借的就是感覺好不好看。
再世為人就能看懂這些,那真正的專家看的那些書,做的那些考研,經手的那些名畫瓷器積累出來的經驗就全部喂狗去了。
上一世都成不了古董、藝術專家,這輩子不去學,照樣成不了。
張謙修如今對此是深有感觸。
蘇雨薇寫完,仔細端詳了一會,說道:“馬馬虎虎,比不得葛爺爺和師傅的字。”
葛青山跟何道勳兩人都是老學究了,年輕時候就舞文弄墨,又經過大起大落,看透世事,他們的經曆都快要融入字體之中了,張謙修是看不出來的,但蘇雨薇看到的時候,反而能讀懂一二,故而葛青山跟何道勳對於蘇雨薇國學修養都是極為讚賞的。
張謙修笑著說道:“比我寫的好多了。”
“你沒練過,練了也就會了。”蘇雨薇笑著說,然後把那一幅字給晾在一旁。
“再給我寫一幅,萬輝和東泰,都要掛一幅。”張謙修說道。
蘇雨薇當即提筆書寫,幹脆多寫了幾幅:“你這生意越做越大,指不定什麽時候又折騰一些些出來,多寫幾幅,備用!”
兩人看書閑聊,這番時光倒也清閑愜意。
次日,張謙修將昨夜蘇雨薇寫的字裝好兩幅,早早將蘇雨薇送到學校,自己開車直奔萬輝餅幹廠。
萬輝餅幹廠如今也在招人,主要是招辦公室和管理層,但這樣的人,偏偏是最難招的。
但凡有一些經驗的,要麽想進國營單位,要麽想去鵬城、申城這種發展快的城市,一個小縣城的工資,一般達不到他們的理想預期,故而留下來的人並不多,能來應聘的就更少了。
張謙修一到辦公室,便叫來新來的文員陳菲:“你去找一個手藝人,把我這一幅字裱好。”
陳菲年紀不大,二十出頭,初中畢業,因為家裏窮的,雖然成績不錯,卻輟學了,一直在家裏幫忙幹活,也沒有出去打工。
前些日子來縣城看到招聘廣告,被每個月一百多的工資給吸引了,抱著試試的心態來麵試。
當時張謙修恰好在,也麵試了幾個,沒有一個滿意的。
雖然對於陳菲也不如何滿意,但實在招不到人,那就先招來用著,不會的慢慢教吧!
陳菲從沒上過班,做任何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雖然做得慢,有時候她自己也急得哭,但交代的事情,基本還能完成,倒是讓張謙修對她的能力愈發地肯定。
陳菲小心翼翼接過張謙修隨手遞過來的那一幅字:“好的!老板,那我現在就去嗎?”
陳菲除了做事慢,還有就是喜歡問,幾乎要讓別人給她安排得明明白白,她才敢做,生怕做錯,丟了工作,這個工作,對於她來說,是極為珍貴的。
張謙修說道:“你先把手裏其他的工作做好了,然後抽時間去就行,要多少錢,去財務部拿,回來的時候,記得讓裝裱的師傅給你開個收據,或者寫一張證明之類的。”
去財務部報銷,這些東西是必須要的,可現在很多的小店都沒有發票、收據,張謙修就規定,需要報銷的,除了固定數額,能算清楚,都必須要收據或者證明之類的,哪怕老板用一種白紙寫一句:茲於某年某月某日在小店購買某某商品,消費多少錢。
這樣的票據其實很容易造假,但有好過無。
陳菲趕緊點頭:“我明白了,老板,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嗎?”
“去把昨天新來的兩個業務員叫來。”張謙修趕緊又加了一句:“你叫了他們自己不用來了,去工作就行。”
張謙修要是不加後麵一句,陳菲一準又會跟著來。
“好的!老板,我現在就去叫他們,然後去工作。”陳菲打報告似地說完,在得到張謙修的允許以後才離開。
新來的業務員,都是初中畢業,也是張謙修“千辛萬苦”挑選出來的。
現在業務員不多,要招到有經驗的就更難了,所以這兩個人是張謙修麵試過好幾次後,無奈的選擇。
業務員很快來了,一個叫董茂學,一個叫郭嘉平。
董茂學,初中文化,二十三歲,外出打過工,在餐廳做過服務員,跟人說話還算比較放鬆,至少看起來還算自然,好話也會說。
郭嘉平,初中沒畢業,三十一歲,以前挑擔商販的,也就是擔著一個擔子,滿世界吆喝著賣,見誰說話都嘴甜。
這兩個人張謙修說不上滿意,也算是無奈之下招進來,實在是招不到有經驗的業務員了,隻能將就著用先。
而且,張謙修也沒有業務經驗,幾乎全部都是新手上路,慢慢摸索吧!
張謙修打量了兩個人一眼,董茂學還好,一雙帆布鞋,一條牛仔褲,上麵是T恤打底,外麵套一個八成新的牛仔衣。
郭嘉平直接解放鞋,的確良布料的褲子,上身是一件迷彩外套,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種莊稼的。
“不是讓你們穿正式一點,合身一點的嗎?”張謙修微微蹙眉問道。
兩個人頓時有些尷尬。
郭嘉平苦笑,解釋說道:“老板,這已經是我最好的衣服了,平時我都舍不得穿。”
董茂學也說道:“老板,我這是最好看的一套了。”
張謙修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算了,這個晚點再說,你們先坐。”
兩個人老老實實坐下,麵對自己的衣食父母,自己的老板,兩個人還是不敢造次,也不敢太油嘴滑舌的。
張謙修問道:“知道跑業務是做什麽的嗎?”
郭嘉平老老實實搖頭:“不知道!”
董茂學說道:“好像是到處賣東西給那些商店的。”
董茂學畢竟是去過鵬城的人,業務員還是見過的。
而且這個時代,信息也不發達,很多普通職業,對於底層人來說,似乎非常的神秘,即便是一個業務員,很多普通人都覺得,那是要能人才可以做,一般人根本做不來。
其實,業務員基本隻要是個人就能做,但要做好的話,自然是有一定難度的。
張謙修其實也不太清楚業務員的具體工作內容,他也沒有做過,但大概還是知道的,而且張謙修也想清楚了,自己既然不知道,那自己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做順手了再說。
“董茂學說得沒有錯,你們的主要任務就是把我們工廠的餅幹,賣出去。”張謙修說道。
郭嘉平覺得剛才問題沒答上來,有點丟人了,聽到賣東西,趕緊說道:“老板,這個我在行,我以前挑擔賣東西,一天能走幾十裏。”
張謙修看了郭嘉平一眼,說道:“我們工廠賣貨一次都是幾百斤甚至上千斤的賣,就算以後固定給商店配送,一次最少也是幾十斤,你挑著擔子出去賣,能賣回我給你開的工資嗎?”
郭嘉平頓時焉了,張了張嘴,想說“可以”,但又沒有說出口,他不繼續去挑擔子賣貨,就是看這個工資比他賣貨賺得多才來的。